千門早寒 作品

第48章 時折竹、霜嵐

 “不過說起來你們穿著這種衣服還要打架, 是怎麼做到行動自如的?”五條悟扯了扯自己身上覺得累贅異常的天水碧長衫,又看了看操場上身姿輕快宛若蝶舞的霜嵐,很是不解地問道。 這個問題……吾舟也很好奇。 雖說末法時代後期, 正魔兩道不再紛爭, 修真界正式進入了和平。但追求武力的人也不在少數。 更何況修真的人,本來就是追求自身強大。 吾舟經常見修士們三三兩兩一起切磋, 當年人多的時候還有正魔兩道聯合比武大會。 修士當中,有像夜雪重那樣,穿戴緊跟時代潮流的。有像桑苗苗那樣,雖然不緊跟潮流, 但穿的是古代勞動人民的衣服款式,也很方便幹活打架的。最讓吾舟覺得好奇的, 就是時折竹和霜嵐這種, 一身古樸且貴氣,感覺動作稍微大一些就會扯壞衣服,但依舊可以打架,甚至可以劈叉。 總之就是非常之神奇。 所以對於五條悟這個問題, 吾舟還真是不知道怎麼回答。 想了想,大概也只用時折竹的思路去說:“習慣了便好。” 五條悟很不習慣, 畢竟長衫某種意義上也可以說是連衣裙, 下襬處雖然看上去非常仙氣,但對於穿慣了褲子的人來說, 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他看著操場上的霜嵐, 對時折竹說感慨道:“原來你們修真界也不都是很擅長戰鬥的人啊。” 場上的霜嵐,打鬥的動作很是晦澀, 像是腦子知道該怎麼打、身體卻完全沒有掌握實際技巧的感覺。完全落在了下風, 被禪院真希壓著打。 “不, 霜嵐很擅長戰鬥。”時折竹翹起嘴角,反駁道,“她只是不擅長以人的姿態戰鬥而已。” 天與咒縛確實很強,禪院真希的肉身力量和反應速度,竟然完全不亞於以器靈之身入道結丹的霜嵐。這讓兩人就身體素質而言,站在了同一個水平線上。 但——霜嵐確實不懂得怎麼使槍。 在墮入魔道之前,夜雪重就是一個足夠叛逆的人。凌霄派是個劍宗,宗門上下全都使劍,夜雪重偏偏要用槍。 霜嵐作為唯一的器靈,哪怕在時折竹的庇護之下入了凌霄派,但依舊被人覬覦。 有段時間時折竹忙得很,怕有人鑽空子奪走霜嵐,就把她託付給了當時已經成了魔尊的師弟。 於是乎,霜嵐就在夜雪重的槍裡住了好久,給他當了許久的槍靈。 夜雪重的戰鬥能力,那絕對是修真界頂尖級別的。這使得霜嵐對使用槍戰鬥的長處與短處都非常之清楚,對槍的使用方法也非常之熟練。 可問題是——她熟練的是怎麼去做一柄槍,而不是怎麼去使用槍戰鬥。 說到底,她只是器。 她可以憑藉對戰鬥和兵器使用的理解,恰恰好好地避開禪院真希的攻擊。卻完全沒有辦法立刻像魔尊使槍時一樣,把那些方法用出來。 禪院真希操槍直探,霜嵐一個旋身避開了她的一擊,並順手握著槍往對方面上一劃。 然而禪院真希在彎腰避開之時再順勢那麼一挑,霜嵐手中的槍便脫了手。 “哐當”一聲,一柄槍落到了地上,一柄槍直指霜嵐喉頭。 勝負已定。 禪院真希收回槍,有些想不通。 “時老師說,你很精通武器。” 霜嵐冰藍的眸中依舊毫無情緒,只是彎下腰,重新拾起了地上的槍,轉身回時折竹面前,覆命去了。 “掌門。” 時折竹看了看面前垂首的霜嵐,又看了看站在那邊的禪院真希,略揚起了唇角。 “悟君想試一下嗎?”他轉頭問身旁的五條悟。 “嗯?” 五條悟覺得大概是有什麼有意思的東西了。 “好呀,怎麼試?” 時折竹取過五條悟手中的遊雲,問:“真希同學會用三節棍嗎?” “會。” 雖然用遊雲多多少少讓她覺得有些不爽,不過禪院真希倒不至於在這種教學時刻說出來。 “那,讓真希同學用遊雲和悟君打一場怎麼樣?” 禪院真希接過遊雲,看了眼五條悟。 “好。” 時折竹:“霜嵐,就麻煩你輔助了。” 正好,方才與禪院真希交手後,霜嵐應該多多少少了解了一點對方的戰鬥習慣。 霜嵐依舊是沉默垂著首:“是。” 隨後消失在了眾人面前。 手中的遊雲沒有任何的變化,這讓禪院真希很不明白。 “沒事,你就當平日訓練一般使用就行,她會配合你的。”時折竹這麼指點,禪院真希這才握緊了手中的遊雲。 那就先看看吧。 一看是五條悟要和禪院真希打,原本就在摸魚的其他學生乾脆直接停了手,站到邊上直接準備觀戰。 五條悟依舊對身上的天水碧長衫很是不滿,粗魯地扯了幾下,道:“所以折竹你平時究竟是怎麼穿著這一身打架的啊……” 時折竹低頭略略笑了下。 話不多說,五條悟適應了一下便進入了狀態。當然,和學生打,五條悟還不至於先動手,所以只是站在那裡,對禪院真希露出了一個非常欠扁的笑容:“來吧,真希。努力讓我稍微活動活動身子吧。” 禪院真希腳下一個蓄力,飛塵揚起一剎那,宛若迸出的子彈朝著五條悟射去。 右掃,左勾踢,後旋。 五條悟的速度很快,差不多是抱著手臂就躲開了禪院真希的攻擊。 這過程好似就和平日給禪院真希訓練一樣,並沒有什麼不同的感覺。遊雲裡的霜嵐似乎完全沉寂了,沒有任何的反應。 五條悟突然有了個念頭,便故意沒有躲掉後面的一招。 “嗡”的一聲,遊雲敲在無下限上,像是引起了什麼共鳴。而奇怪的是,明明並沒有打到五條悟,他自己卻感覺被敲了一下,透骨的寒意從遊雲上向他滲透。 擊打的位置正對應五條悟的手臂,那裡原本翩翩的衣袖上,已經結上了一層霜。 這麼突然的一下,讓五條悟和禪院真希都感到有些意外。特別是五條悟,饒有興趣地從鼻腔中發出了“嗯?”的一聲。 旁觀的眾人只能看到表面的霜,五條悟卻很明顯的感受到了差異——無下限被對方突進來了。 雖然並沒有突破,但確確實實在朝他逼近。如果用數據來表述的話就是,原本應該被無下限擋在五條悟身體一釐米以外的遊雲,突進到了七毫米左右。 只是這一招可能禪院真希也沒有計劃著能打到,所以並沒有用上十成十的力道。否則這個距離可能還會被壓縮得更短,甚至——直接破開也不是沒有可能。 五條悟一個閃現出現在禪院真希身後,捏著下巴,煞有其事地分析道:“原來如此,增強武器原有的威力,在此基礎上附帶冰凍屬性?她是冰靈根嗎?” 瞭解了修真界的基本設定,五條悟大概猜測了一個方向。 時折竹的聲音自場外傳來,藉著靈力,聲音不大,但卻能清清楚楚的傳了過來:“不,靈根的基礎在於人,霜嵐本質上屬於靈體,實際上並不存在靈根。只是她原初的本體屬性冰寒而已。” 霜嵐最初的名字並非是這個,霜嵐二字,其實是那柄劍的名字。 霜嵐劍帶給霜嵐的,除了這個沿用至今的名字以外,她的髮色與眸色,其實都是受到霜嵐劍的冰寒屬性影響,才變成這般模樣的。 五條悟大概明白了,也沒太考究為什麼霜嵐換了主體不會換屬性這件事。他拍了拍袖子上的冰渣渣,這次選擇了主動攻上去。 長袍有些礙事,但並不妨礙他抬腿掃過去。禪院真希躲開的同時,手中的三節棍向他甩來。 又是“嗡”的一聲,遊雲抽在五條悟的腿部。 這一次,遊雲突進了一半的無下限。寒意愈發透骨,臨近處的衣衫同樣附上了一層霜。 五條悟抱著試一試的想法,伸手打算去握住遊雲的另一頭。然而令人意外的事情發生了。像是突然擺脫了牛頓的力學定理,在禪院真希並未反向施力的情況下,自行逆轉了它的運動方向,徑直朝五條悟的面門打了過去。 別說五條悟了,就連禪院真希都被這一下給弄得一愣。 不過二人畢竟戰鬥經驗都挺豐富,五條悟很快便仰頭躲了過去,禪院真希也順著手上游雲對她手部的反作用力,調整了下一步的進攻節奏。 “反應不錯。”五條悟對禪院真希誇了一嘴。 五條悟本人雖然並不使用武器,但也知道剛剛這麼一招應對,霜嵐的選擇是完全正確的,而第一次配合就能跟上霜嵐節奏的禪院真希,自然值得誇上那麼一句。 畢竟,不是誰都能在武器不聽自己號令的情況下,迅速反應過來,反向去順應武器的攻勢的。 不過…… 擁有自主戰鬥意識,能提高武器威力,還對敵附帶冰凍buff的武器。 這也太香了點。 五條悟再再再次考慮起了把整個修真界都給拉到咒術界的想法。 禪院真希也不愧為天與咒縛,超強的身體素質和反應能力,讓她能一次次在霜嵐偏移自己運動軌跡的時候,迅速做出判斷,跟上對方的行動。 而她多年來積攢的戰鬥經驗,也讓她能夠看出,霜嵐所挑選的攻擊角度,雖然十分刁鑽,刁鑽到了讓握著武器的人都需要很強的協調能力才能完成,但卻非常的巧妙,巧妙到哪怕五條悟在最初那一下試探之後就沒有再可以去捱打,但遊雲依舊敲了他四五次。 “真希學姐今天好猛啊。” “對,剛才那一招的角度也太刁鑽了。” “真希平時不會這麼打吧?” 學生們連連發出評論觀點。 不過饒是如此,在禪院真希最後累得夠嗆的情況下,五條悟身上除了冷了一丟丟,甚至連汗都沒有出上一點。 “本來以為能稍微活動一下出出汗的,結果沒想到反倒被冷到了。”五條悟拍拍自己身上的冰渣渣,說道。 禪院真希倒是感覺也不錯,雖然運動量很大,但在頭頂太陽的情況下,她覺得還挺涼爽的。想來是霜嵐將寒意也作用在了她身上一部分。 不過就是累,最累的不是要對戰五條悟,而是配合霜嵐那些鬼魅刁鑽的進攻方式。 如果她不去配合,武器就會脫手,這對主要靠咒具與咒靈作戰的禪院真希而言,是絕對不允許出現的情況,否則她就會完全落入困局。 更何況,她覺得霜嵐選擇的進攻角度都沒有什麼問題。 這一刻,禪院真希才真正明白了時折竹所說的霜嵐非常擅長武器運用的意思。 就是太累了…… 也虧得禪院真希是天與咒縛,肉身實力本來就強悍,換個人可能還真搞不定。 禪院真希收起遊雲,歸還到時折竹手上。 雖說遊雲本質上應該是高專的財產,但卻突然有了個擁有自主意識的器靈,一下子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判定歸屬權了。 時折竹接過遊雲,對禪院真希的表現也大加讚賞:“霜嵐擁有近千年的戰鬥經驗,在很多情況下,她能比武器的操持者更快的反應過來下一步該如何進行攻擊。但實際上,很少有人能夠完全與霜嵐達成配合,將其威力完全展現。能在第一次合作時就發揮出她如此的威力,你的戰鬥意識很不錯。” 本質上其實和霜嵐是一個人的時折竹,當然很清楚禪院真希的表現有多優秀。 因為很少有人能和自己完美配合,所以很多時候,霜嵐其實是在衡量了武器操持者的能力後,來調節自身能力的發揮水平的。他能感受到,禪院真希大概發揮出了霜嵐60%的能力,而這才只是兩人的第一次合作。 而且,正是因為判斷出禪院真希能跟上,所以霜嵐才進行了許多的戰鬥引導。 該說不愧是天與咒縛嗎? 不,天與咒縛什麼的,只是抬高了她的起點,並延長了她可以達到的終點而已。真正該感嘆的,還是禪院真希本身的戰鬥實力。 “霜嵐,伏前輩是否說過,你到我這兒來,要待到什麼時候?”時折竹突然詢問起手中的遊雲。 又是一道寒冰降臨,霜嵐的身影翩翩落在了時折竹身側。依舊頷著首,冷淡而又恭敬地說道:“約莫一個月。伏前輩說擊敗一敵後,讓我去尋他。” “那就是說近期內會有敵人了。一個月,正好是交流會結束的時間。是說交流會上會有敵襲嗎?”時折竹從霜嵐帶來的話中推算著。 “伏前輩,就是你之前說的那個算命算得很準的朋友?”這番明顯像是預言一樣的話,立刻讓五條悟想起了之前給時折竹送信的那隻貓。 “是。”時折竹點點頭,又將遊雲重新遞迴禪院真希手中,對霜嵐說道:“既然伏前輩這麼說,那交流會之前應該是不會出什麼事的。如此,你這段時間便跟著真希同學和伏黑同學吧,正好指點一下他二人。” “是。”霜嵐沒有任何異議,她就不會反駁身為劍道巔峰的時折竹。 禪院真希接過遊雲,也沒什麼意見。 從剛剛的一戰中,她已經體會到霜嵐的能力了。而時折竹的這句話,其實除了讓霜嵐教導他們,也有讓禪院真希和伏黑惠負責接待霜嵐的意思。 禪院真希和伏黑惠對望一眼,紛紛看向了面無表情、眉梢眼角都帶著寒意的霜嵐。 接受教導沒什麼問題,就是接待人……看著霜嵐的模樣,禪院真希和伏黑惠腦中閃過了相同的問題。 這到底要怎麼接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