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離Ari 作品

第八十七章 故夢

美婦人走到小女孩的身邊,緩緩蹲下身來,她愛憐地撫摸著女孩的臉蛋,柔聲問道:“是你偷的嗎?”

小女孩哽咽,雙唇溢血,她道:“不是……”

美婦人笑了笑:“那便繼續。”而後她轉過身去,任那些壯婦手中無情。

陸九瑩與美婦人視線相交,她突然就軟了雙腳,只覺脊背有千斤之重。

小女孩悲慘之聲傳至耳畔,陸九瑩的眼淚狠狠咂落,她終是屈膝跪在地上,甘願對美婦人俯首:“是我偷的,夫人。”

美婦人輕嘆一聲:“人心險于山川啊,今日你若留情,必成來日他人之刃。”

陸九瑩俯首在地,卑微如螻蟻,她身上的每一根骨頭都在隱隱作痛。那種痛比不得烈火烹油,卻叫人心如刀絞。

眼前悲痛之景彷彿是一場虛幻縹緲的夢,夢中的女孩和陸九瑩言語重疊,她們用盡力氣低呼著。

“殺了我吧……夫人。”

哀求之聲隨風而逝,如同吉光片羽般沒於時光洪流。

***

蕭明月還未從陸九瑩那聲哀求中回過神來。

她愣怔地抬手安撫陸九瑩的後背,感受著這具弱小身軀傳遞來的痛意。好一會,陸九瑩的呼吸才漸漸平穩,只餘那雙手依舊在顫抖。

***

春雨的夜晚,並非那般好眠。

鑄鐵坊的廊外點著數盞明燈,霍起背靠簷柱,屈膝坐在臺階之上,他將手中的寒霜刀來回抽拉,鏗鏘之聲格外刺耳。

院外風雨已停,落英順著水流緩緩而下。

水居信步走來,輕聲揚了一個哈欠。他突然打趣道:“子曰:雨夜不眠,愚夫也。”

霍起頭也不回地說:“子沒曰過。”

水居笑聲清爽,而後走至霍起身側坐下。他隨手捻去落在霍起肩頭的一片花瓣,說道:“坊內已將鐵量計算清楚,也無人窺探造法,你為何還悶悶不樂?”

霍起不說話,只是默默地將寒霜刀送回鞘中。

水居探頭問道:“還在惱那個逃跑的女子?”

霍起立馬糾正:“那是賊。”

“苑中並未丟失東西,怎可說人是賊呢?”水居想了想,猜測道,“也許那只是個普通的小官婢,人家夜晚出行實有難言之隱。”

霍起聞言回過頭來,面露厲色:“此處乃皇家尚林,不是什麼荒郊野嶺,苑中皆是精挑細選的官婢僕從,他們何來難言之隱?若真有難言之隱只怕就是潛伏進來的細作,試圖危害陛下!”

“嘖,”水居唇角微動,眼底有不明深意,他呵道,“不愧是陛下最疼愛的義子,忠心赤膽,當真讓人敬佩。”

霍起瞪了他一眼:“你酸什麼酸?”

“我只是在感慨,你有這般好的義父義母,叫人羨煞。”

“陛下對你……”霍起說到此處突然禁言,頓了頓改口,“你阿父對你也很好,還有你阿母,整日惦念於你。”

水居淡漠一笑,而後望著那落花流水輕嘆:“是啊。”

霍起無意勾起水居的傷心事,他輕咳兩聲,不情不願地說道:“我告訴你一個秘密,你誰都不能說。”

“什麼秘密?”

“我不悅之事。”霍起立起寒霜刀,摩挲著劍柄沉沉一嘆,“有人破了霍家十八式,奪了我的刀。”

水居那般平淡如水、穩如泰山的性子,再聽到這句話時都震驚不已,他不可置信地復問:“有人破了霍家十八式,奪了你的刀?”

霍起此刻的心情一如上戰場那般沉重,他點了點頭。

“是誰?”

霍起喉間滾動,想到那個人便忍不住咬牙,他將寒霜刀用力一擲:“蕭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