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離Ari 作品

第一百六十二章 木牌

長安城,鎮北侯府。

陸行之風塵僕僕回到家中,抬頭看著昔日光耀的門楣與隨行副將說道:“罪侯陸義已被擒獲,立刻將這侯府的牌子拆了。”

副將領命退去,隨後陸行之踏入院中,家裡不見一個下人,唯有卿沉拎著食盒走過小道。二人轉角相見當即拔刀出鞘,火花四濺。

卿沉難抑心中怒火,毫不分說便要刀過頸項,取其性命。陸行之不敵對方,被打落兵器的時候果斷說道:“你殺了我,陸灝也活不成。”

“小侯爺有意饒你一命,沒想到你這個庶子竟這般害他。”

“到底是我害他,還是他咎由自取。”陸行之並沒有落井下石之意,只是沉聲道,“他們暗中合計,試圖謀逆,如今敗勢皆是其狂妄無知所致,怎是我害他?若不是我向陛下揭發鎮北侯罪證,他還能安穩地回到府中?我分明是救了他一命。”

卿沉是個明白人,他自是知曉其中利害,如果沒有陸行之橫生一手,今日不僅小侯爺有性命之憂,就連長明王都無法獨善其身。他不會承認陸行之的好意,因為這個庶子決計沒安好心。

“陛下若知你殺了我,定會以此為由頭再尋阿兄和大父的過錯,屆時便沒有人能幫你們了。”

卿沉聞言斟酌片刻,只得收刀。

陸行之問:“他在哪?”

卿沉冷著臉回道:“在翁主的院中。”

“帶路吧。”

陸行之亦收了刀,正正盔甲。

陸行之來到陸姩住過的院子,經過柿子樹前的時候望見屋內門窗大開,陸灝一身白衣,面色平和,交手臥在一張藤床上隔窗望著天際。

卿沉將人帶到便候在外面,陸行之繞進屋舍走至陸灝的身邊。

陸灝看清來人沒有任何動容之色,他仿若一隻曲頸休憩的白鶴,沉浸於天地山河之間,不為喧囂所擾。

陸行之望著他,握緊手中之刃。

“如今你口不能言,足不能行,聽聞夜半心口還如撥筋抽骨般的撕痛,這便是你想要的結局嗎?”

陸灝並無神色。

“任你們以往如何謀算,最終還是落得一敗塗地。世子如何,你小侯爺又如何,大父還不是沒有管你們的死活。若說父親不是嫡子得不到大父的歡心,那麼你呢,大父最疼愛與之信任的嫡長孫,終是要靠我這個庶子相助方能苟活。”

陸行之未見陸灝之前,甚是想念自己的長兄,可後來相見沒有他想象中的兄友弟恭,全然是不知所起的厭惡與憎恨。

“你討厭我什麼呢?”陸行之說到此處竟有些哽咽,“只因為我在阿父膝下長大,與你爭了父子之情嗎?可我從未爭搶過,我始終敬你、畏你,若可以,我寧願當初被送到楚郡的那個人是我,也不要我們相見時你對我如此生厭,兄長,我什麼都沒有做,便成了我的過錯……”

陸行之緩緩於陸灝的身側蹲下,他看著兄長冷若冰霜的眸子又道:“你知道我為什麼要救你嗎?不是因為你們棄我如敝屣,也不是我想要爭取什麼功名,是因為她。”

說到此處,陸灝終於變了神色。

陸行之順著陸灝的目光看向窗外的那棵柿子樹,他艱澀地笑了笑:“你現在很想她吧,想她為何騙了你,害你至此。而我想她,是因為當時明知她身份有異,為何沒有勇敢地留下來保護她。阿兄,說起來,她害你至此,你也害了她。”

陸灝緩緩閉上了眼睛,喉間滾動。

陸行之起了身,看他最後一眼:“從今以後,我不欠她,不欠你,更不欠這個鎮北侯府。往後大家各安生業,各憑本事。”說罷他再不留戀,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