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熊蹦迪 作品

第43章 四方大戰(三十)

 # 43 和即墨姝一起過五關斬六將, 逐漸磨合,差不多在森林裡走了半個時辰後,雲閒終於稍微摸索出了一點關於她的端倪。 按照話本中即墨姝的生平, 她是魔教教主自極寒之地撿到的女嬰,當時流年不利, 還正好是罕見的寒霜之年, 河面早已冰封,周圍的草木都被凍死了個乾淨,她被裝在木桶裡, 順流停在冰面之上, 竟是一聲都沒出。 如此傳奇的身世,比雲閒的出世打雷劈死三頭豬要逼格高多了。 別的許多魔教中人是半途才進入魔教的, 可即墨姝自小就在魔教長大,今年可是第一次出來玩呢,難免看待事物的方法和普通人有那麼一絲不同。 比如口頭禪是“老孃扒了你的皮”這句, 就非常具有原汁原味的魔教風情。 一般人很少有這種能夠近距離觀察聖女還不被揍的機會, 仲長堯也不行, 雲閒仗著她目前打不著自己, 目光如炬,盯來盯去,盯得即墨姝都煩了:“看什麼看?” “沒事, 就看看。”雲閒說:“反正閒著也是閒著。” 即墨姝:“你倒是人如其名。” 又有一隻長得奇形怪狀的妖獸從藤蔓上撲下來, 即墨姝指尖一動, 將她那頭藏得嚴嚴實實的同款異獸拖出, 綢緞飛舞一段, 將其脖子直接扭折。 她的靈氣散發著寒氣, 顯然是水屬性的, 雲閒看著看著,頓時感覺更像森林冰火人了。 即墨姝是水娃,她就是火娃。 “這些妖獸藏得越來越嚴實了。”綢緞飛回,即墨姝蹙眉道:“此前還有一段路,根本找不到相應的開關,不論再如何打下去,這幻境也只會不斷重複,找不到出口。” 她是後天魔族,對幻境認識肯定比雲閒高不知凡幾,既然這麼說,那便是對了。 這兒更像是一個不斷重複循環的路段,推門的難度越來越高,兩人也應付地越來越吃力,雲閒喘著氣殺掉一隻已經開始懂得背後偷襲的妖獸,抹汗道:“不行不行,再這樣下去不行。” “不行什麼不行?這才多久?”即墨姝說:“現在也只能如此。” “先待著休息會,再想方法。”雲閒一屁股坐到石頭上,道:“再這麼一路下去,我懷疑之後的妖獸都要開始使用工具了。” 看這等進化速度,直接上演一出《物種起源》也不是不可能啊。 即墨姝:“……” 她一臉矜持地遠遠坐到了另一塊石頭上去,側對著雲閒。 雲閒觀她坐不太利索,動來動去,總感覺不大舒服的樣子,心想聖女啊,這你就有所不知了。穿得清涼好看是好看,但容易被曬黑不說,現在席地而坐還特別容易硌屁股,多難受啊。咱們戶外出行還是穿得簡單輕薄些,這樣髒了也方便直接丟給醫修洗。 但她現在和即墨姝關係還沒有那麼好,所以暫時不能提建議,免得被抽到十里外去。 即墨姝發現這人老是看她。 當然,比起一些小人的視線,雲閒的視線就單純許多,似乎還帶著點躍躍欲試,這讓即墨姝更煩躁了。有噁心人的玩意盯她,她直接一巴掌過去便是,雲閒這種,打又沒法打,說又說不過,真是好像一隻天天閒著沒事就故意咬人鞋跟的小狗,煩得要死。 兩人就這麼不尷不尬地坐了一陣,即墨姝啟唇道:“對於這大荒石女,你有什麼頭緒?” 雲閒其實看過話本知道一點,但是按理來說她應該不知道,於是輕咳一聲,謹慎道:“略懂皮毛。聖女,你呢?” 即墨姝其實也知道,但按理來說她應該不知道,一抬下巴,也謹慎道:“略知一二。” 雲閒試探:“……那我先說?” 即墨姝不露聲色:“你要說便說吧。” 茂密森林裡的天氣還算適宜,翠綠枝葉遮天蓋地,如果忽略掉天上顯眼的兩個重疊太陽之外,很像是什麼悠閒的避暑之地。雲閒換了個坐姿,摸著下巴,假裝艱難回憶:“嘶,我也是聽別人說的,大荒石女其實確有其人……” 五百年以前,大荒石女原本是一對普通修士之女,剛一出世便嚇昏了接生婆。小小的女嬰自肩上卻生出了兩顆腦袋,面目一模一樣,神情卻各異,一邊張嘴啼哭,另一邊卻能沉靜安眠。 眾人皆把其當做異端,想要將其殺滅,但石女之母不忍放棄骨肉,將其帶進了深山僻壤,閉世之地,除雙親外從不與他人見面,就這麼將石女養到十八歲。但石女真的和普通孩子差別極大,在修習造詣上堪稱天才,神智卻宛如野獸,不通人言,喜惡極端,雙親壽元盡後,更是無人能管,最後犯下了彌天大錯。 犯錯,不僅犯了,而且毫無悔改之意,被抓了一次還要犯,跟她說也說不通,實在太過張狂,甚至還自立了一座宮殿,最後眾人無法,只能將其暫時封印進四方秘境之內,與無數妖獸長眠於沙土之下。 而今五百年後,再度穢土重生。 “我就知道這麼多了。”雲閒說完,問道:“聖女咧?” 奇怪,怎麼知道得這麼詳細,即墨姝美豔眉間一蹙,方試探道:“那你知道,石女修這一座古堡是為了什麼?” 這個雲閒是真不知道,她搖頭。 “石女雖然不通人言,但似乎對戲曲很感興趣。”即墨姝頓了一下,似乎不知該如何形容,“也不是戲曲,就是一些……找人來演出的故事?經過千辛萬苦修得正果這一類。她就是天天去路上逮好看的人到古堡演戲,方才被正派人馬抓到的。” “懂了。”雲閒恍然大悟,這不就是喜歡看這種戲碼嗎,人類對於狗血的嚮往是無窮的,“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盡在大荒古堡。” 即墨姝:“……”明明說得也沒錯但為什麼總感覺怪怪的。 雲閒得了這些新消息,垂眼思索。 話本中沒提柳世是如何進入這大荒泉的,但想必石女沒有出現,否則按照石女方才深不可測的實力,別說泡溫泉了,可能會被直接當成火鍋底料。可為何這石女出現之後,徑直逮了自己和即墨姝? 臉頰被陽光灑得一片火熱,雲閒用掌心擋了擋,額角已經有汗流下。 天空中掛著的兩個太陽愈發強盛,雲閒抬眼,無法直視,但就在這一瞬,她心神一動,似乎發現了什麼。 “聖女。”雲閒突然指了指上空,問:“方才你醒來的時候,這兩個太陽離我們有這麼近麼?” 即墨姝被她問得一愣,也抬臉看去,遲疑道:“似乎…沒有。” 雲閒眨了兩下眼睛,又問:“你還記得石女雕像的眼睛麼?” 即墨姝:“金色重瞳。怎麼了?” “沒怎麼。”雲閒指了指天邊那碩大的兩個太陽,鎮定道:“就是我發現,那好像是石女姐姐的眼睛啊。” 她就奇怪,再怎麼樣太陽也不會一點方位都不動彈,反而淨往人面前湊吧?還有這形狀,跟重瞳異常相似,這麼一說,石女從一開始就在幽幽看著二人呢,動都沒動一下。 即墨姝:“……” 什麼啊!! 就算是她,抬眼看著那重疊的驕陽,也感覺手臂上汗毛倒豎。 那若是石女的眼睛,那現在她們究竟在哪裡??是石女太大,還是她們太小了?? 雲閒站起身,兩人一起抬臉看向太陽,似乎是發現了她們的察覺,用來糊弄人的簡易障眼法終於破了,陰黑的天際之上,兩顆毫無血色的金色瞳孔翻動著,冷漠地看向二人。 “……”雲閒用氣聲跟太平說,“論眼珠子,還是你比較好看點。” 太平細聲細氣:“滾!都什麼時候了!” “發現了又如何?”即墨姝很快將那點不適應壓下,皺眉道:“還是找不著幻境內核,我們也只能被看著。可惡,若我再強一階,直接將其打破不是問題。” “其實……”雲閒興致沖沖道:“按照她的喜好,我們只要再歷盡艱辛一番,然後表現出一副修成正果的樣子就可以了。石女也不只看愛情戲嘛,修成正果不一定指夫妻,也可以指好朋友啊!到時候,我們就肩靠肩,手拉手,實在不行親一下對方的臉,不就可以了。聖女你說是不是很有道理?” 她笑眯眯看向即墨姝。 即墨姝:“你想死嗎?” 雲閒:“我開玩笑的。哈哈哈!” 這個方法被極快地否決了。 雲閒繼續抱頭思考,足尖在草地上蹭來蹭去,發出沙沙聲響,一刻鐘後,終於再度緩緩抬眼。神色極其肅然,對即墨姝道:“我明白了。” “這幻境形態玄妙,隱約間有對稱之勢,同時又相交對抗。這等態勢,讓我不得不想到道教的黑白太極。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石女的雙頭也是一陰一陽,一正一反,若要說薄弱之處,那便是兩邊的魚眼了。” 即墨姝見她侃侃而談,面色古怪道:“你還對道教有研究?” “本人不才。”雲閒若無其事,正色道:“退、避、柔、斂、樸、拙,我一直立誓將此六字作為立身之源。” 原本還以為她是個不學無術的劍修,現在看來竟然還有些底蘊,即墨姝看她一眼,道:“嗯。” 雲閒輕輕呼出一口氣。 幸好沒再問下去了,再問下去真就很難閃避了,她對道教的唯一瞭解就是太極,說到道教,就想到太極,說到太極,就想到太極拳,說到太極拳,就想到一個大西瓜中間切兩半,一個分給你一個分給它……扯遠了,現在可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似乎是一直沒看到自己想看的戲碼,石女有點不滿意了,金色瞳孔翻動,下一瞬,周圍無數妖獸便傾巢而出,頗有一些當年的作者遺風,如果沒有阻礙,就給二人制造阻礙。 群獸嘶吼,前仆後繼撲來,即墨姝顯然是行動派的,不管雲閒說得對不對,都先試試再說,綢緞祭出,喝道:“拖住,勿殺,我能感應靈氣波動,若能找到你說的那什麼眼,便二人一齊出招。記得使全力!” 走到這一步,妖獸的修為已然不比最初,即墨姝是元嬰,拖起來倒還得心應手,這對雲閒就有些難度了。但秘境二人相對,雲閒若守不住,傷的只會是即墨姝,她將欺霜上殘存的血跡用指腹抹乾,道:“明白。” 即墨姝本都已經做好負傷準備了,見雲閒竟然真能拖住,不由有些微微詫異。但她很快便閉目守心,眉間泛起幽幽紫氣,沉心浮向四周。 果不其然,無數前仆後繼的妖獸不過是和幻境融為一體的虛影擬物,唯有那天空中的瞳孔氣息濃烈到快要將她灼傷。即墨姝閃身躲過,皺眉,再度看向眼前之景—— 在左右境界的交界處,一處虛空靜止的有些異常。無論什麼靈氣,只要到其身邊,都會悄無聲息地被吞噬,即墨姝驟然睜眼,一道光華閃電般襲去:“這兒!” 聽聞號令,雲閒也躲過眼前妖獸利爪,劍柄錚錚,朝那一點擊去。 二者相碰,發出巨大一聲轟鳴。 塵煙散去,眼前依舊是熟悉古林。 “不行?!”即墨姝愕然道:“為何?” 整個幻境開始不斷顫動,似乎是幻境之主有些許惱怒了,足下石塊聳峙,草木衰頹,天色一下子變得昏黃,在躁動的妖獸群中,二人有些力不從心,很快便再度負傷。 雲閒轉眼,看向欺霜所指之處,那兒不斷散著光暈,她突然想起什麼,又開始唸叨。 即墨姝還以為這人在唸什麼符咒,側耳一聽:“一個大西瓜,一個大西瓜……那什麼兩半……” 即墨姝懵逼:“?” 到底什麼玩意兒? “找到了。”雲閒唸完,神色一凝,迅速拔劍,朝那虛空之處相對的方向擊去! 動作之間,兩人的後背不由緊緊貼在一起,由於碰觸不到彼此,所以即墨姝並沒有發覺,也沒有躲開,更沒有要扒了雲閒的皮,一人朝東,一人朝西,雙武齊出,異常默契。 即墨姝道:“出全力!就快破了!” “已經全力了!”雲閒身上在出全力,用力得臉都要皺了,嘴還沒有完全發揮:“你看,我就說我跟道教頗有淵源,真的……” 如果穿著打扮能再搭調一點的話,可能畫面效果會更加好一些。 內核被破,石女的兩個瞳孔卻在上頭緊緊盯著,沒有動作,隨後發出一聲異常滿足的嘆息。 破吧破吧。 五百年了,已經五百年了! 一出來就有這麼多人給她挑,石女快要眼花繚亂。除了第一個衝上來自薦的那位實在過於陽剛不合她的眼,彈飛算了,其他人都長得俊美異常,她都不知道要挑哪個比較好了。 好煩惱。 選一個紅色的吧,再選一個藍色的,靈氣屬性相反,這樣戲碼會更好看。 果然,她的審美不錯。 看完了。石女託著下巴看著掌心上那兩個昏迷的小小人,捏著雲閒的馬尾把人提溜起來,信手丟到身後的泉水裡去。 她再去捏即墨姝的,結果指尖一動,即墨姝身上的衣服就破了,春光乍……狂洩,石女頓了一下,默默去旁邊撿了塊布把即墨姝包成繭,再信手丟到雲閒旁邊去。 嗯?這個人,分明是水屬性,為什麼丹田裡有一股火種。 石女被埋了五百年的腦瓜運轉的較為緩慢,想不出來,便不想了,再準備出去,隨便抓兩個人回來玩玩。 她嘶嘶出去了,眾修士趨之若鶩的大荒泉對她來說就像一汪洗澡水,她毫無興趣。 石女轉身離開後,大荒泉緩緩升起了一道天然屏障,將內中的二人包裹而進,沉進地心。 其實,五百年前,石女去逮人回來演戲,演完之後不僅不會打死,還會賞賜一些東西讓眾人帶回去的,但因為長得太可怖屢次將人嚇昏死,這才被正道所注意。 - 雲閒醒來的時候,全身浸在泉水裡不知過了多久,靈氣正在一點一點地沁入她的七竅五府,左掌心的太平劍狂喜,恨不得張嘴狂喝,冒出一串咕嚕嚕氣泡來。 荒泉雖然看似褐色,很黏稠的樣子,但實際上漫過身際,和普通的泉水沒什麼兩樣,甚至更加冷冽清澈一些。 雲閒醒來的第一反應,是查看自己的金丹—— 嗯?這就快半步元嬰了?? 雲閒呆坐在一旁,陷入了沉思。 哼,吾好夢中升級……不是,這也太快了點吧!難怪柳世把它當塊寶,那麼努力地要來搶,這大荒泉對火屬性的增益有點過於恐怖了,堪比好幾顆靈丹藥草,靈氣還十足精純,不用通過任何提煉。 查看完金丹的下一步,便是查看四周。 雲閒一轉頭,就看到了身邊微微浮著的即墨姝。少女身上的衣服盡數碎裂,只簡單地包裹了幾塊布條,正緊閉著眼,墨黑長髮盡散,如海藻般在泉中不斷漂浮。 著實美豔近妖。 不得不說,即墨姝是她見過最美的人,如果讓喬靈珊跟她近距離接觸,說不準聊幾句就要一言不發抽出大師兄畫像開看了,但云閒現在總覺得有些怪異。 嗯? 話說這種時候不該是男主的戲份嗎? 仲長堯呢? 話本里即墨姝也不會來這裡啊。 靈氣還在爭先恐後往雲閒丹田裡湧,一點點鞏固堅實她的根基,雲閒總感覺自己的腦袋有點遲鈍,想不出來什麼東西。難道是她的問題,還是什麼後遺症。 就在此時,即墨姝睜開了眼。 二人對視。 即墨姝張口:“你也在啊?” 好了,雲閒現在知道了,不是她的問題,因為感覺即墨姝腦袋的症狀比她還嚴重一些。 即墨姝也坐起身,兩人呆呆坐在靈氣旺盛的荒泉裡,默然看向遠方。 雲閒的思想可以停滯,但嘴絕不能停:“聖女,你在想什麼?” 即墨姝:“仲長堯死了沒?” “……”雲閒哽道:“你真的很執著。” “不,我不是執著。”即墨姝很少有這麼好說話的時候,她微微屈膝,長髮搭在脖頸上,膚若凝脂,一塊黑一塊白,垂眼道:“……其實,第一次初見他,我便發覺我不對勁。” 雲閒:“啊??細說。” “你也有過這種感覺麼?”即墨姝面色微紅,道:“每次在眾人當中,都能一眼便看見他。和他說話,便心臟狂跳,熱血上頭。若是找不見他,又要焦心著急。” 雲閒:“我沒有。” 即墨姝迷茫道:“我也是平生第一次有這種感覺,實在剪不斷,理還亂。” 雲閒:“……”好了,接下來她不想聽了。 但不管她想不想聽,即墨姝都要繼續說,“我實在不得其解,於是便去問了牛白葉,它說,它明白的,這些都是正常的。” “牛白葉?”雲閒納悶:“哪位啊?怎麼一張嘴盡胡說八道呢?” 這哪裡正常?這是正常人能幹出來的事麼? “總能一眼看見,見面時心臟狂跳,熱血衝頭,找不到人,便著急心焦,牛白葉說,它看見屠宰場那殺牛三百頭的屠夫便是這種感受,絕對沒錯。”即墨姝緩緩陰測測道:“由此我便懂了,原來那揮之不散讓我煩惱的,便是殺意。我想殺仲長堯,現在,馬上!” 雲閒:“…………” 即墨姝:“怎麼?你有別的想法?” 雲閒:“我的意思是牛牛說得對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