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熊蹦迪 作品

第75章 唐靈國(十八)

 # 75 太平劍被狠狠一抵, 雲閒幾乎來不及生出反抗的氣力,就重重向後倒飛而去,勁力穿透劍柄竄入內府, 她喉間頓時湧出血腥。 “太平!這要怎麼打?”雲閒真的很佩服自己的樂觀心態,她湊上去就被打飛, 湊上去就被打飛,簡直像只快樂的跳蚤, “我完全近不了他的身!” “知足吧你!”太平尖道:“要不是我融合了魁首的身軀,晉升天階,就你這雜魚修為, 早八百年就死了!” “半步元嬰怎麼就雜魚了?”雲閒還不服氣, 結果往旁邊一看, 那邊不知躺了多少個半步元嬰,瞬間汗道:“太平,你真是我的好劍。” 宿遲橫劍一挑, 將那黑蛇的獠牙擊開, 雲閒既然近不了身,就遠遠地將太平爆射而去,魔修冷哼一聲,後仰閃躲,宿遲神色一冷,重重踹上魔修胸膛, 二人齊齊向後退了三步。 雲閒跳到宿遲身邊,低聲道:“大師兄, 你的靈氣?” 宿遲道:“還有。” “這個時候就不要顧面子了!”雲閒一拍他, “還剩多少?” 宿遲:“……再一柱香。” 想也知道, 人家魔修是從外面進來的, 眾人這幾日在境內奔波,靈力本就所餘不多了,能打到現在這樣,只能說是求生欲太強,底牌全都盡出。 “可這魔修的靈氣怎麼可能無窮無盡?”雲閒皺眉道:“他再厲害,也不可能到這種程度。” 宿遲將她放到一邊,道:“我出招再試。” 宿遲的修為是半步分神,以劍修的戰力,要越階挑戰並非難事,他將灼月拔出,指尖在劍鋒上抹過,鮮血緩緩流下銀亮劍面,一點一點滴在黃土之上。 要動用底牌了。 外頭的蕭原卻果斷道:“小云閒,找機會逃走!他的功法特殊,消耗不過的!” “消耗?”雲閒看向這魔修血光沖天的手臂,突然想到什麼,緊緊抿唇。 “想到了?”魔修看上去也很忌憚此人,但他現在完全可以打都不打,他只是冷笑著喚那邊的一個唐靈士兵:“你,過來。” 那士兵面如土色,竟是立馬就要逃,他手中勁氣吞吐,將那人吸到掌心之中,瞬間壓成一團血肉。 那團血肉上尚存嘴巴,還在反應不過來地慘叫:“啊!!” 眾人皆狠狠一皺眉,這魔修將血肉中的靈氣壽元全都榨取而出,繼續道:“你,過來。” 誰還敢過來,四周的唐靈國民全都四散奔逃,他卻一手一個,不分敵我,全都榨成血肉,而就在此時,這群可憐的唐靈人竟然還開始互相殘害: “魔尊大人!!魔尊大人!他年輕,他壽元多,你先殺他不要殺我啊!!” “滾開!別拉著我的腿!!滾啊!!” “相公……相公你就這樣把我丟下了嗎?!” “別殺我!大人要屍體就夠了吧??我還有用啊,我會殺人,留著我啊!!” 被推出來的要麼是老人,要麼是婦孺,唐無可站在邊角,看到那個快要臨產的孕婦又被重重扯出來摔到地上,一旁的士兵喜出望外道:“大人,這個人快要臨盆了!壽元又足又新鮮!她肚子裡的孩子能不能抵我一命?” 就連皇帝也不能倖免,黑蛇按照命令嘶嘶肆虐,唐央果斷地將太子推進蛇口,兩人醜陋萬分地撕扯起來: “為了朕你犧牲又會怎樣?!朕是你父親!” “你死了就到我當皇帝了!” 魔修沒殺多少人,地上卻多了不少具屍體,宿遲臉色極冷,便要上前,卻被幾個躺在地上的普通人拽住腳踝,在這凝滯一瞬,被魔修的手刺穿了肚腹。 雲閒:“大師兄!!” “夠了。” 唐無可看著面前的景象,默然。她或許應該哭,但又感到無盡的蒼涼無力,連眼淚都懶得流出來一滴,她的聲音越來越大,像個所謂的瘋人:“夠了。我說夠了,已經夠了!!夠了!!!” 心口如有火焰在燒,一路灼到五臟六腑,想吐個痛痛快快,沒有人理會她,她站起身,並沒有看一旁的仲長堯,而是向前木然走去。 “郡主。”仲長堯向前一步,沒料到她的反應,氣急道:“明明有更好的辦法,你……” “獻給誰?獻給你?然後去救這些人?”唐無可頭也沒回,語氣中帶著恨:“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心甘情願,如果你是我,你做得到嗎?” 仲長堯語塞。 他狠狠攥緊了拳頭,看著唐無可的背影。 “雲閒!”蕭原凝道:“先離開!先走!” 雲閒將宿遲揹著,溫熱的血一下子濡溼了她的脊背,大師兄壓抑的喘息落在她耳際,原來也是熱的。又一道魔光重重襲來,她勉強提劍抵擋,魁首之上靈光艱難閃動,已經越來越不受控制地衰弱下去。 就連太平的靈氣都快要被榨乾了。 薛靈秀死死按住那法修胸口涓涓流出的血,祭出斬情針,那針在半空中懸了片刻,又無力地跌下去。 血海瀰漫,昏天黑地,屍體穿著黑袍,穿著甲冑,臉色慘白,層層疊疊,已經分不清是誰,她將唇角的血抹掉,一笑:“你挺牛。” 魔修已經站在她面前,愕然道:“你就不怕死嗎?” “自己最怕什麼,就覺得別人也一定要怕什麼。”雲閒將宿遲的手臂擺好,艱難起身,道:“活了八百年了,還這麼膽小如鼠,現在事情敗露,就怕的要跑路。你多活這麼多年,有什麼用?別人只活二十年,都比你有意思多了。對,我說的別人,就是我。” 魔修青筋一崩,冷笑起來:“現在除了嘴硬,還能有什麼?” “有什麼?這可就能說了……”雲閒說著說著,視線錯向他身後,訝異道:“聖女,你來了!” 魔修真是為她這弱智小把戲感到好笑:“這種爛招,你也以為——” 他話音未落,即墨姝一綢緞抽到他腦袋上,瞬間偏了偏頭,痛呼一聲。 “……”魔修抬眼,臉上的淤青之印迅速蔓延,他陰沉道:“即墨,你對我出手?” 雲閒快速把宿遲搬到旁邊,暗暗心驚。 就方才即墨姝那個力度,都夠把仲長堯腦漿抽出來了,這魔修竟然只是偏了偏頭。 即墨姝站在他身後,漠然道:“不然我來這裡是做什麼的?” “想吞噬我的元神?”魔修電光火石之間,就明白了,大笑三聲:“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這種心思你也敢對我動?!” 半空之中,紫光黑光不斷相擊,即墨姝熟悉的蠱毒香氛緩緩鋪散開來,將這塊天地蒙上了一層朦朧薄紗。 她本不該現在出來的。 最好的局面,自然是兩敗俱傷,可現在,魔修雖然傷了,但傷的明顯不如她的預期。 即墨姝快速躲開魔修的大手,在薄紗中短促地看了雲閒一眼。 雲閒仰頭看她,那頭的柳絮沮喪道:“她這是,讓我們走的意思嗎……” 可現在走,還能走去哪裡。 到處都在魔修的掌控之下。 整個主城都在屏障之中,就算外面來了怎樣多的人馬,進不去,出不來,眾人就像被困在甕中,總有被殺光的時候。到時候,魔修奪了先天靈種,那可是匯聚一國的靈氣所在,不僅能讓魔修的傷體迅速痊癒,他若要逃走也不是難事,之後再隱姓埋名……也不知又有什麼小國會受害。 “總能找到辦法。再堅持一下!”雲閒將宿遲背上,抬眼道:“郡主呢?” 唐無可似乎是聽見她的聲音,走了過來。 “郡主,現在我們……” 唐無可卻沒在她身前停下,而是繼續向前走。 那兒是即墨姝和魔修的戰場,餘波四濺,一道紫光擊中她的小腿,瞬間一個血洞,她一聲都沒有吭,直直栽了下去。 魔修聽聞聲音,狂喜之餘,道:“住手!” 唐無可像是察覺不到痛楚,她又站了起來,塵煙之中,即墨姝已然負傷,身上累累血跡。 魔修足尖點地,便要過去,道:“早這樣不就好了?” 他滿心愉悅地伸出手,就要捏碎唐無可的頭顱,卻在距離一寸之時生生停住。 那是他幾百年來的預感,從未出錯。 眼神不對,她的眼神不對。 之前的每一任郡主,在被他殺時才如夢初醒,怨恨的有;哭喊著求他饒命,恐懼的有;明白一切後放棄掙扎,悲涼的也有,但沒有一個,像她這般。 ……沒有痛楚,沒有悲涼,滿是升騰的殺意。 “你要幹什麼?”魔修脊骨竄上涼意,他甚至在這毫無修為的弱女子面前退了半步,道:“我問你要幹什麼?!” “你之前說過的話,我也想問。”唐無可嘴唇乾裂,輕聲道:“你來這裡之前,沒有想過自己會死嗎?” 魔修瞳孔微縮。 “是因為大家都不掙扎,大家都不反抗,所以,你沒想過吧。” 唐無可搖搖頭,道:“這些天來,我有想過,為什麼在我之前,沒有人告訴你這個道理?想不通啊,想不通我做錯了什麼,為什麼就要接受這樣的命運,想不通為什麼,這麼久了,就沒有一個人說不呢?哪怕只有一個,我也不會這麼難受。” “怎麼想,怎麼想都不明白。”唐無可木然地搖搖頭,“所以我不想了。我只知道,既然沒有人告訴你,那就讓我來吧。既然沒有人來終結這荒唐的一切,那也讓我來吧。” 她沒有哭,似乎只是不值得,唐無可看向唐央,他手上還拿著自己兒子被吃剩下的半條腿,已經嚇傻了。 “我恨不得他們都去死。”唐無可茫然說,“可是,雲姑娘,柳姑娘,小師父,還有,雅荷……” 她最後最微弱的反抗,就是像孩子一樣昭告天下。 她就算是死了,也絕不是為了那些人死的。只有她們,只有他們,她只為了這幾個人——她願意賠上自己的命。她心甘情願。 “郡主!”柳絮看著她瘦瘦小小的背影,又哇的一聲哭了:“再等等,我們會有辦法的……只要半個時辰!半個時辰就夠了!” 星衍宗的長老額角都是冷汗,嘴裡塞滿了丹藥。 所有人都是真的拼命了。 “……時間不夠了。”唐無可喃喃說:“已經,沒辦法了。” “攔住他!”蕭原看出她要自爆,對眾修士當機立斷道:“我說,把那個魔修攔下來!” 混亂中,唐無可按著仲長堯教給她的辦法,沉下心神,身體瞬間溢出白光,雲閒僵硬地看著她,片刻後,驟然抬頭! 她瞬間朝唐無可處奔去,卻被橫插一腳,攔了下來。 “雲道友。”仲長堯道:“你又想要幹什麼?!現在她自爆已經是最後的辦法了,唯一的機會,你要讓這個機會也這樣白白失去嗎??” “少在這放屁,很臭。自爆是你告訴她的吧。”雲閒一劍將他抽開,他復又攔上,仲長堯道:“都說了,這是最後的辦法——” “最後的辦法?那我們來這幹什麼?犧牲郡主,救所有人,然後大家就可以各回各家各找各媽了?”雲閒真想把他的臉皮給撕下來攤煎餅果子,“滾一邊去,要辦正事,等會再來扇你!” 仲長堯無奈道:“這是無奈之舉,犧牲一人救眾人,若是有別的辦法,誰願意……” 雲閒絲毫不留情面:“我再說一遍。你,只能決定自己犧牲不犧牲,誰給你的大臉替別人決定要不要犧牲??真這麼為國為民要犧牲,我建議你先去找個繩子把自己掛上,禍害死了就是造福人類了。還有,自己沒用不要覺得別人也沒用,滾!” 仲長堯說一句她回十句,屏障外一群人看得目瞪口呆。 看到別人要自爆了,還不趕緊往旁邊躲,竟然還上趕著往上面湊?!雲閒瘋了吧?! 喬靈珊從她的語速就能聽出來,雲閒現在真是非常緊張了,見她還往那裡跑,連忙道:“雲閒!” 一眾人伸手去攔,竟然都沒攔住,眼睜睜看著她徑直竄入戰場! 屏障外有人感嘆:“不愧是靜若處子,動若瘋狗!” 蕭原抓狂:“……現在是吐槽的時候嗎?!啊?!” 魔修被一眾修士攔住後路,即墨姝也在守著,一時之間竟然沒法突破,心焦如麻,瞬間神色一厲,竟是決定回頭,直取唐無可頭顱! 唐無可體內的靈種終於快要爆發,她看著那道劇烈的魔光朝自己面門襲來,終於還是剋制不住,害怕地閉起了眼睛—— 就在此時,她身後神出鬼沒貼上來一個熟悉的人。 “?!”唐無可失聲道:“雲姑娘,你,你別過來呀,這種時候……” 而且靠的太近了吧,她就沒和人貼這麼緊過……不,唐無可,你都快要自爆了,你現在還想這些?都快要死了! “郡主,你做事情之前怎麼不說一聲的啊。”雲閒竟然也有拿這話說別人的一天,正色道:“我問你,你信我嗎?” 那魔尊被層層阻攔,還是將眾人打退,直直朝著唐無可而來。 “我信你。”唐無可茫然道:“我信你都快超過信我自己了……可是。現在?” “還記得你第一次在河岸邊用出靈氣的時候嗎?”雲閒說:“就是現在,像那時候一樣,不要反抗,不要抗拒,放鬆!” 唐無可下意識放鬆了軀體,屬於雲閒的那束靈氣如之前一般,緩緩從後背探了進來。 屏障外的眾人:“……” 眾修士:“……” 這是在幹什麼!瘋了吧?!劍閣沒教過修真三大忌的嗎?!第一忌就是不要把靈氣連通,千萬千萬不要!至親之人也不可以! 人的思想是非常複雜的。再親密的家人,也會有所矛盾,本能一瞬間的推拒,就會造成彌天大禍,現在這種情況,唐無可能一直維持還好,她若是有那麼一丁點的猶豫、後悔、退縮,靈種爆發,她自爆不說,雲閒也得跟著一起爆成煙花了!!血肉橫飛那種! 這是什麼過命的交情,她倆才認識幾天啊?! “閣主,你離我遠一點。”星衍宗長老道:“冷汗滴到我手上了,有點滑。” 蕭原:“……要死要死要死……” “太平,準備好了嗎?”雲閒爽朗道:“有靈氣要進來了,有多少就吸收多少,靠你了!” “……”太平真的沒這麼聲嘶力竭過,尖叫道:“雲閒!!你每次找死都要拉上我!!我恨死你了!!!” 就在下一瞬,唐無可體內的靈種終於劇烈震顫,瞬間爆發! 龐大的讓人無法想象的靈氣四處逸散,被死死鎖在兩人軀體之中,幾乎是瞬間,雲閒的內府就滿到快撐爆了,剩下的靈氣不得而出,朝著雲閒手中的魁首瘋狂湧入,太平一下子沒了聲音,靈光瘋狂閃爍,也就險險堅持了不到十秒,再度尖叫起來:“不行了!不行了!!太多了!!要爆了!!” 能讓它這麼叫,此言非虛,因為大家都看見了,魁首竟然被撐出了一道裂痕。 “再堅持下!”雲閒渾身都快被撐大了一圈,眼看都快變成氣球了,眼睛裡滿是血絲,就在此時,她餘光看見宿遲一言不發地追上來,連忙坦誠道:“大師兄!大師兄別過來!我還沒有那麼信任你的其實,你要過來我們就變成消消樂了!!” 宿遲:“……” 他把血抹了,靜靜握住了魁首,太平身上的靈氣傳遞過去,連它自己都不敢置信:“?” 嗯?為什麼這人可以? “雲閒,你要幹什麼?!”唐無可聽到聲音了,她沒有靈根,無法內視,只感到有一股不屬於自己的靈氣包裹住她體內亂竄的靈氣,然後強行朝著手掌處彙集而去。 就這短短的片刻,她毫髮無傷,雲閒又噗地吐出來一口鮮血。 魔修的魔光已經快到了眼前。那鋪天蓋地的恐怖氣息,帶著死亡的意味,可這時,唐無可卻聽到雲閒在她耳邊輕輕笑了一下。 “你之前不是說,要是你是個修真者該有多好嗎?”她已經快到強弩之末,還用輕快的聲音,說:“其實,我們修真的也沒那麼神秘。看好了,我現在就教你劍閣的入門口訣。跟念!” 雲閒道:“收。” 唐無可結巴道:“收,收!” 她的靈氣被包裹著,盡數收在一點之間。 雲閒道:“化。” 唐無可道:“化……” 靈氣積攢到了手掌之上。 魔修已經近在眼前。 雲閒最後道:“滾!!!” 唐無可:“滾!欸?!” 柳絮:“你們劍閣入門口訣這麼野的嗎?” 喬靈珊崩潰:“說了這不是吐槽的時候啦!!” 直直朝著面門而來的滔天魔氣中,唐無可卻感到自己的手肘,被雲閒輕輕向上托起,不閃不避地對上了魔修的手掌。 碰到了。 她……竟沒有死嗎? 唐無可瞳孔之中,萬物一片寂靜,那猙獰的魔修似乎也靜止了,呼吸之間,他以極慢的速度,露出了驚愕惶恐的神情。 下一瞬,自她掌心發出爆炸般的白光,瞬間將魔修吞沒,魔修慘叫一聲,遠遠倒飛而去,腦袋直接被轟沒了半邊! 手肘上那點力道又加重了一些,輕輕扶住,因為唐無可正在剋制不住的顫抖。 ……輕輕一託,卻帶她越過天塹。 她站在半空之中,垂眼看向底下的唐靈國民。大家都張著嘴,怔怔注視,驚訝萬分,那群河岸邊的少女……那個孕婦,幾個零星的人,她看到了,熟悉的黯淡光點再度在眾人心中點燃。 要是有力量該多好。 要是可以反抗該多好。 就不用再這樣……就不用再這樣下去…… 耳邊是雲閒急促的喘息,唐無可一直都沒有流淚,可現在卻忍不住紅了眼眶,倉惶轉頭道:“雲閒,你……” “現在不是看我的時候。”雲閒把她的腦袋掰了回去,握緊了她的手,微弱道:“好了,不要閉眼,你要明白自己的強大,習慣它,然後……運用它。” 魔修遠遠墜落,一摸腦袋就要逃跑,唐無可心念一動,道:“回來!” 靈氣再度被包裹著盡出,將那魔修攥回。 血腥地令人作嘔,慘狀驚人,從前高高在上的魔尊,現在卻奄奄一息地在她掌心之中求饒:“放過我,放了我!我知道錯了,我不該,我不該竊取靈種。我沒有吸收完,靈種上面有怨氣,還有幾顆,我還給你們,你放我走!” 唐無可怔怔看著他,說:“你知道錯了?” 魔修道:“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罪大惡極!!” “你知道你錯了,你知道你有罪。”唐無可漠然道:“我的姑母。她們,甚至從來不知道自己哪裡有錯,又哪裡有罪!你又放過她們了嗎?” 她五指猛地收緊。 在眾人的驚呼聲中,那魔修的腦袋被她一掌捏碎,如西瓜一般爆開,她冷厲著神色,眼眶卻還是通紅的,一邊作嘔,一邊將他抽皮扒骨,將內府中那幾顆黯淡的靈種全都掏了出來。 最早的幾顆,已經被魔氣汙染到快消失了,上一顆還光華流轉,唐無可想去抓,輕輕一碰,那靈種就完成了心願般,驟然破碎在天地間。 無盡靈氣和魔氣糾纏在空中,互相侵蝕,那魔修趁機脫出元神要跑,卻被身後的即墨姝一刀刺穿。 “……如果不是要補身體,我是真不想吃你。”即墨姝嫌惡道:“噁心死了。” 太平劍上的裂痕越來越多,雲閒的皮膚口角開始滲血,已經到了爆體的邊緣,只能帶著唐無可的手,四處亂轟一通。 富麗堂皇的宮殿,狀似平靜的田莊,忙碌的礦脈,黑壓壓的平房,那一大堆一大堆瘋子的屍體……荒唐的一切全都付之一炬,焦土一片,就如同一百年前,一切方才開始的那樣。 但這一次,不會再有一樣的結局。 宮殿瓦片落下,有人從地牢中緩緩爬了出來。 雅荷手上還帶著鐐銬,迷茫地看向半空。 空中,唐無可也似有所感,緩緩看向她。 兩人對視。 複雜萬分。 靈種已經爆炸開來,她體內的靈氣越來越少,全都逸散在空中,灑落唐靈國的每一處角落。 那孕婦怔怔垂眼看向自己的肚子。 她體內的胎兒,竟然正在緩慢地吸收著靈氣。 雅荷露出個不知是哭還是笑的複雜神情,唐無可將視線收回,再看向遠處的唐央,手再一動,他頭上代表皇帝的帝冕就被緩緩握進掌心裡。 她沒說什麼,他便嚇得跪伏在地,哆哆嗦嗦地道:“皇……皇上!” 普天之下,父親跪拜女兒稱她為王,想來沒有比這更荒謬的事了。 最後一點靈氣,唐無可將其輸入礦脈之中,她到最後依舊沒有靈根,如果雲閒不用靈力引導包裹,依舊是個普通人。 龐大靈氣消耗殆盡,一直瘋狂尖叫的太平終於像被掐了脖子的野雞一般止住了聲音。 寂靜無聲。 只有眾人怔然的視線還在追隨。 方才好像陷入了無人之境,唐無可注意到手肘之上的力量越來越輕,恍然回神,驚慌失措地往後看去:“雲閒!!” 雲閒已經變成了一個血葫蘆,安詳地向下一倒。 上次魁首之戰接住她的大師兄現在也沒好到哪去,最後只能盡力將人往自己懷裡攬了一下,眾人早已看呆,現在連忙伸手去接。 那隻諂媚的大黑蛇用腦袋將二人頂了起來,嘶嘶兩聲湊到唐無可身邊,意圖已經相當明顯了。 按照魔修的角度,它大概就是認賊作父……作母,大概。 屏障本來已經被解的快要差不多了,方才更是被最後一道餘波直接轟裂,露出呆若木雞的一眾長老。大家火急火燎來到這裡,忙是沒幫上,瓜吃了一嘴巴,還看到了這麼一場精彩絕倫的操作,回去大概能講個半年,只有蕭原連忙奔過去,叫道:“小云閒——你怎麼樣了!!” 瞬間,無論四界,所有人身上攜帶著的那張唐靈之亂懸寶閣告知單飄到半空中,劇烈顫動,開始無風自燃。 那魔修的腦袋上被打了個血紅色的大叉,天階以上任務完成,完成之人的畫像又緩緩浮現在上面。 少年一派疏朗灑脫,眉眼彎彎帶笑。 東界,劍閣,雲閒! 雅號—— “救命!”雲閒垂死病中驚坐起,艱難地拉起蕭原的手,“姨姨,姨姨,救!” 蕭原:“你說!你說什麼我都給你!除了靈石姨姨什麼都會給的!” 雲閒一邊吐血一邊指手畫腳:“給我把那個雅號,改成天下第一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