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熊蹦迪 作品

第91章 梵心逆蓮(五)

 # 91 一想到每月白掙一千二靈石, 雲閒就覺得走路都在飄。 宿遲薄紅著耳根離開了,似乎還要去處理別的事。姬融雪讓鐵蛋回鍛體門代處理事宜,眾人準備一番,便開始朝著雲閒脖上的佛像所指方向行進。 但這越走怎麼越偏僻了, 和一行人所想的小城不大一樣, 看上去更像是荒郊野嶺。 雲閒還在笑眯眯, 薛靈秀嫌棄道:“能不能有點眼界?” 不就一點靈石,看把她美成什麼樣了。 “不當家不知柴米貴!你這大少爺怎麼會懂。”雲閒回憶往昔道:“想當年, 我和靈珊剛來四方大戰,真是窮的快要當褲子。魔教小吃榆樹皮你吃過沒?” 姬融雪走在最前面, 冷不丁加一句:“不好吃。” 祁執業:“你吃那種東西?和尚都不吃這麼素的。” 風燁弱弱道:“其實吃多了還好, 在咀嚼樹皮的過程中,隱約有一絲捉摸不透的回甘……” 嘰嘰喳喳,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在小學生春遊。 眾人都將身上的衣服換下了,一些明顯帶有門派特色的飾品更是收了起來, 再加上易·容,看上去一片灰撲撲麻布,相當不起眼。 趁著趕路間隙,雲閒把自己方才關於魔教與氣運的猜測告訴了姬融雪, 姬融雪眉頭緊蹙, 若有所思。 “看來此次選在乾坤城也是如此了。”姬融雪道:“刀宗那群孫子跟魔教說不準有什麼聯繫。” 刀宗被罵孫子,雲閒是向來不贊同的。要是自己孫子是這種腦袋,那簡直就是慘絕人寰, 不如要一塊叉燒。 薛靈秀:“天元武鬥會是單門派參與,刀宗在四方大戰上面子裡子全都輸了個底掉, 武鬥會勢必要贏回來。” 只有祁執業沒說話, 神情看上去不太好。 他的話其實不多, 一般只有懟人的時候才會多說幾句,再加上此次事件和佛門有關,所以提不起興致也是正常。 其實大家也很好奇,這種武鬥會,和尚們要如何參與……畢竟在四方秘境中就能看出,佛門諸弟子都是站在世界中心呼喚愛的類型,要他們跟人爭強鬥勝,怕是很難。 但無論如何,先把笑面佛陀一事解決再說吧。 荒郊野嶺,愈走愈荒涼,但不是與唐靈國那時一般的詭異荒涼,更像是人跡罕至。小路或許從前被人開拓過,但因為許久沒有人維護,野草和雜草都長得三尺高,只能透過縫隙來看出隱約一點輪廓,得知這兒曾經是條路。 胸前的佛像還在堅定地發出幽幽亮光,指引道路。 雲閒想起,方才宿遲說孃親受了小傷。雖然只是小傷,但以蕭蕪的修為,想傷她還是不容易的,那情形大概是很兇險。 喬靈珊也有些擔憂:“蕭前輩一人孤身前往北界,也不知遭遇了什麼。” 雲閒嘆了口氣,把那封家信拿出來看,越看神情越安詳:“……” 蕭蕪在北界搜尋刀宗和魔教勾結的有力證據,沒被刀宗的人抓住揍,如魚得水,反倒是不小心遇到了自己少年時期的死對頭。 死對頭就死對頭,可那都那麼久了,一般人早就一笑泯恩仇了,說不定還會懷念一下往昔,回憶一下青春。但蕭蕪不行。她眼看對面曾經的清俊少年變成了油膩男人,更是無情嘲笑,樂到不行,兩人話不投機半句多,打又暫時分不出勝負,突然開始攀比起各自的孩子。 戰況異常激烈,大致情況應該是這樣的: “我女兒四方魁首!以後的第一劍修!” “我兒子絕世天才!小小年紀已經出竅期!” “我女兒性情開朗大方活潑善良,人緣好到不行!” “我兒子廣泛交友,四界都有人脈!” “我女兒敢孤身一人下山!” “我兒子敢一挑五!” “我女兒元嬰期暴打分神期!一人對打一個國家!” “我兒子敢吃屎!” “你兒子敢吃屎也沒用!我話就放在這了,這次的天階任務絕對又是我女兒贏!垃圾!垃圾!!” 蕭蕪吵得激烈,沒注意,一腳滑,不小心把腳踝給崴到了。 果真是小傷,無恙。大師兄從來不說謊。 喬靈珊看了都沉默:“…………” 蕭蕪是那種沒事絕不會寫信的性格,果然,今日來信,是眾目睽睽之下話放出去了有點心虛,讓女兒一定要多多努力,千萬不要打老孃的臉,隨信還附帶了一根油紙包著的冰凍糖葫蘆以示討好。 雲閒把信收進儲物戒裡,糖葫蘆拿出來啃,心想,孃親,你怎麼這麼幼稚。 眾人一路前行,終於在成片成片的荒郊中看見了紅色的屋頂,再往前去,竟然是一座小廟。 在這種一看就沒什麼人的地方突然有一座廟就已經夠可怕了,這屋頂還是血紅色的,姬融雪腳步一僵,雲閒拍拍她炸毛的爪,道:“大小姐,你若是有點害怕,那我走前面吧。” 姬融雪並不是喜歡推辭的性子,走到了雲閒身後,道:“打架我去前面。” 她不是怕鬼,更不是怕靈體,她只是比較怕那種突然蹦出來嚇人的東西。真出來了,看見了,也就好了,但這樣風平浪靜,總讓人心頭髮毛。 “宿師兄不是說他到的地方是河邊麼。”喬靈珊怎麼看也看不到河,凝重道:“難道給每個人指的路都是不一樣的?” 風燁小幽一默:“可能是門被大師兄嚇跑了。” 祁執業先走了過去,然後朝眾人揚聲道:“無事。這是佛廟。” 一行人齊齊鬆了口氣。 知道里面供的是佛,不是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就好很多了。 雲閒深一腳淺一腳地踩過雜草,走進破敗的廟堂中,胸口的木製佛像依舊發著溫和穩定的金光。她抬眼看,香爐裡一片灰黑,功德箱內結滿蛛網,供桌上的饅頭都已經快變成化石,乾巴巴倒在一旁。時間太長,就連蒼蠅蚊子都不願來了。 “祁道友。”雲閒伸手拜拜,嘟囔道:“是不是說不可以直視佛面啊?” “師父說最好不要。”祁執業道:“但直視了也沒事吧。佛祖難道會因為你看了臉就發怒?” “只要心不存侮辱不敬之意,就無事。” 和尚都這麼說了,雲閒抬起頭,看向了那尊並不特別高大的佛像。畢竟是小廟,住不進太大的佛,佛像的銅色外表已經被剝落風化,露出之下慘淡的顏色,但還是唇角微揚,一派柔和。 雲閒總覺得自己某一時刻跟祂對視了。 大家都乖乖排隊拜拜,姬融雪道:“其實北界也有一些風俗家仙傳統,狐黃白柳之類的,但我沒有特意去了解過。” 薛靈秀道:“我只記得,南界商船要下水,有拜媽祖的習俗。但更像是圖個心安。我不太信這些。” 雲閒一時半會沒想起來。說來慚愧,她和喬靈珊一般都是隻有夫子開始抽背的時候一陣狂祈福,什麼玉皇大帝觀音菩薩王母娘娘保佑千萬不要抽到我,可以說非常功利了,若是真有神靈,大概也是不會理的。 眾人出廟,又按照方向走了一陣,才不出二百米,又是一間佛廟。 和之前的不是同一間,但同樣破敗,牆皮都掉落了。 再走三百米,又是一間。 雲閒都感覺不對勁了:“祁執業,雖然我不瞭解佛門,但是這麼小的地方需要建這麼多廟嗎?” 祁執業眉目微深,緩緩看向四周,“不會。” 一山不容二虎,建廟也是同樣,別說在這麼窄的地盤擠這麼多廟了,就連在廟中請多座神像,也要注意神像間的親疏關係,兩神壓根不熟你硬往一個廟裡塞,當晚就要託夢來劈你。 眾人走進了第四座廟,而這次,雲閒發覺了角落中的銅製法寶,上頭閃著溫和的金光,源源不斷。 薛靈秀將法寶拾起,道:“這是什麼?” 祁執業看到那形似龜殼的法寶,神色更為凝重:“銅玄武。” “這是鎮壓法器,一般不會動用。”他將法寶翻過來,果然,龜殼之內,刻了一道小小的佛門徽徵。 風燁在角落裡說:“可是,從第一個廟開始就有啊。每一個廟裡都有一個!這到底是要鎮壓什麼啊?” 姬融雪:“…………” 雲閒抓住跟她一起抖:“大小姐,咱們克服一下!沒事的,這麼多人,還是白天呢!” 祁執業突然抬眼看了看那道斑駁的神像,目光落在神像手上,啟唇道:“禪定印。……暫時看不出什麼。” 這尊神像雙手心向上,兩拇指尖相接,一副安然之態。 雲閒隱約發覺每尊佛像的手型似乎都有差別,但她看不懂,“看得出什麼?” “再進幾座廟。”祁執業雙掌合十,沉眉在心中默唸著什麼,然後抬眸,道:“先走。” 薛靈秀露出了迷茫的面色:“你是在問嗎?祂能解答??” 這也太……太不可思議了。 “不能。”祁執業坦誠道,“但能解出一些方向。” 姬融雪幫忙解釋道:“類似一些占卜之術。自由心證吧。” 雲閒大概明白了,連忙也雙手合十,心中默唸:‘我現在有點怕。不行,不能怕不能怕,我現在是本場修為最高的……’ 一行人進了下一座廟,果真,佛像的手印又與上一座不同,手指舒展,指尖向上,結於胸前。 祁執業低聲道:“這是無畏印。使眾生心安,無所畏怖。” 薛靈秀:“所以?” 祁執業簡單粗暴道:“意思就是別怕。” 雲閒:“!” 不會吧,真準啊!她匆忙再雙手合十,默唸道: ‘接智慧在我腦中,接龐大智慧在我腦袋中……’ 又是一座廟,雲閒剛踏進去,就看見佛像比了個“ok”的手勢,眼前一亮,剛覺得真是夠意思,還沒來得及開心,就囧了。 想什麼啊你,修真界肯定不流行英格利什啊。 祁執業繼續皺眉道:“說法印?……為眾生傳法,這是什麼暗示……” 雲閒:“……” 可能是說要智慧得聽傳法的意思吧,真是很有道理。不管了,再來,她無比虔誠地閉目垂頭,默唸: ‘我們要去徹查笑面佛陀事件,很多人都命懸一線,非常危險,但我們現在找不到門。如果這樣回去就太丟臉了。拜託,哪怕只是附近,我想知道蓮座在哪裡!’ 最後一間廟。 佛像仍是慈悲,左手自然向下,指端下垂,手掌向外,右手則又是方才的“無畏印”,雲閒屏息,聽祁執業道:“這是與願印。嗯?” 雲閒:“什麼意思啊?” 祁執業再度簡短道:“別怕,妥了。” 雲閒:“?” 就在此時,窗外突如其來一陣溫和的暖風,輕輕拍打著破敗的窗帷,眾人警惕視線望出—— 荒草連天中,突兀出現了一條羊腸小道,其中歡聲笑語不絕,一位顫巍巍的老太太拄著柺杖出來,像是全然看不見自己面前一派破敗蕭條一般,用淳樸的鄉音道:“妮兒,走丟了嗎?別怕,來奶奶家坐會兒!” 她的面上含笑,親切十足,就彷彿鄉里間最普通不過的慈祥老人。 如果她還有眼睛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