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熊蹦迪 作品

第131章 雪獅狂情(八)

 # 131 “不對!”雲閒傳音道:“有魔氣!!” 這次的魔氣還不一般, 濃烈得讓人心生恐懼。此前雲閒在小石鎮找到的那個屠盡滿門的散修,魔石的發燙程度還不及這五分之一,現在這顆魔石都無法貼著衣物放置, 眼看便要將胸口烙出紅印! “有魔?!”一行人如臨大敵,如電眼光迅速向方才走進的人看去! 那行人浩浩蕩蕩, 進來的何止有三五十人。除了為首的南榮紅外,不僅有門派女眷, 內門弟子,甚至還有一些負責擺席上盤的侍從,轉瞬間便融進大殿各處。再加上各自都穿著類似的鍛體門衣著, 更是難以分辨。 “南榮紅不是。”雲閒道:“那天在亭子裡遇見她時,魔石沒有發燙!” 現在席上坐了至少百多人,每一個都是四界各方宗門派來的賓客, 若是出一個閃失, 鍛體門要如何與那些宗門交代, 更何況,一行人想起笑面佛陀, 小石鎮散修之慘狀, 就能知道, 但凡入魔, 不是一個兩個閃失就能解決的事情。 一定是血流成河! “該死的。”姬融雪方才輕快一些的神情再度沉下, “我早在書信說了, 讓他們自查宗門……果真是一個字都沒看!” 想要將所有弟子集合起來逐一檢測,這是需要宗門高層親自組織的,現在也不會如此被動, 到了這種場合才被發現有魔氣。 雖然檢測不一定便能檢測出魔, 但好歹如此興師動眾, 能讓眾人心中對此事有所警惕,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可就連裘丹和裘卓這兩人都不知道魔人之事,更何況之下眾人? 雲閒很能理解她的心情。 若是書信在途中被有心之人給截走了,這才導致沒看到,那還說得過去。觀之前裘二人的言語,分明是收到警示,還不當回事,更有可能是看了,但覺得姬融雪在胡亂瞎謅,一股腦兒丟到背後去。簡直就是廢物誤事! “都有誰?”雲閒盯著前頭十幾人,一行人各自分工,將方才那批人位置都記下。 可記下,短時間內也不能試探。現在大家可還在吃席,難道雲閒要擅自離座,到每個人面前都去晃一圈嗎? “我記下了。”宿遲冷聲道:“西三,東九,北十二……有三個人消失了。” “消失?”雲閒道:“誰?!” “兩個內門弟子,姬融雪可能記得臉。”宿遲道:“還有一個,是姬尚。” “姬尚?”薛靈秀愕然道:“她去哪了?” “我看到了,好像……是被三長老請出去了。”風燁道:“三長老本來就不想讓她進殿,更不想讓她坐在這裡,所以找到機會將人趕出去了吧。” “他真敢這樣?!”喬靈珊憤憤道:“大小姐還在呢,他也太過分了吧!” 排除了兩個最顯眼的,剩下的更是如同大海撈針。 在場中人幾乎都是被收了武器的,此時更是毫無防備,雲閒一想到笑面佛陀那時密密麻麻的人群就頭皮發麻,低聲道:“若是要發作,只能盡力選戰力較弱的保住了。” 宿遲道:“我來。你護住自己。” “我們現在修為比較高,都得去護別人。”薛靈秀沉道:“研墨門、忘塵門都是不精於武力對抗的門派……” “哎呀薛兄!你還惦記別人,不要太善良了!”雲閒道:“你雙手抱住自己就好了!怎麼老忘記自己是醫修啊!” 薛靈秀:“…………” 這股怒火從何而來呢? 祁執業手上的佛珠也在發燙。雲閒是真的很怕裘漠詐屍,不然自己之前和姬融雪說的話實在是太冒犯了,低聲問道:“如何?” “混沌。”祁執業長眉蹙起,也是為難:“根本看不出來。” 得了,一團糟。 但至少現在看來,這個混跡在人群之中的魔人並沒有要發難的架勢。那頭的大長老,也終於擦拭一下唇角,緩緩開口了:“眾賓精心獻禮,老夫代鍛體門在此由衷感謝……” 他修的功法看上去是玄龜。講話速度真是慢得可以。 擔心一行人的緊張神情太過明顯,露了破綻,雲閒決定說點別的緩衝氛圍,傳音道:“我們什麼時候獻的禮?都獻的什麼,我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 “你當然沒印象。”薛靈秀冷冷道:“因為是我獻的。” 薛公子大氣,一下子將所有人的禮都包圓了。 “薛道友,你真是太好了。”雲閒道:“等出了鍛體門,我一定把獻禮用的靈石全都還給你。” 薛靈秀頓了一頓,才道:“你說這話認真的?” 雲閒:“認真到不能再認真了。” 雖然知道多半靈石拿不回來多少,但薛靈秀還是被哄的面色稍霽,道:“隨便你。” 眾人:“……”怎麼看著就是這麼奇怪呢,雲閒從薛靈秀手上摳靈石,再把摳出來的靈石還一部分給薛靈秀,兩個人倒都很開心的樣子。 這就叫,取之於民用之於民嗎。 大長老在那一講就是一柱香,像極了各種校運會上不說完不讓人走的領導,終於,才緩緩步入正題。 “接下來,老夫會將獻禮送入墓穴,交換掌門之印。”他邊說,邊瞥了一眼面色不變的姬融雪,道:“按照常理,繼任者該由掌門親自選出。但此次情況突然,掌門並未留下口諭,所以此次,不僅勞煩眾修士前來弔唁,也正巧讓各位做一個見證。” “掌門之位,該由裘卓、裘丹……和,姬融雪三人中繼任。” 在此之前,來弔唁鍛體門掌門辭世之人,都是眾派選幾個無關緊要的修士前來,表象徵意味和友好意向,但如今,情況和從前已不同了。 大長老話語方落,那研墨門之人便率先道:“諸位,且聽我一言,自然是裘卓合適。其一,裘卓是掌門嫡長子,與掌門相處時間最久,情誼深厚,行事風格也與掌門接近,正所謂……” 他開口,引經據典,從儒家思想說到道家傳承,從家天下說到宗門禪讓,一張嘴便是至少四句名言警句,再添上各種詰屈聱牙的成語,聽得雲閒一陣頭暈腦脹。 她見眾人好像都一副聽得認真模樣,就連持反對意見者也沒有輕易打斷,還以為現在大家素質都這麼高,結果一聽傳音,正巧聽到底下兩個北界小修士在那悄悄吐槽: “我操了,別整這虛頭巴腦的行不?說第一句不就夠了?” “人就這樣,早認識他了。長的害行,嘴跟個大漏勺似的,禿嚕起來就收不住,可討嫌了,都沒人樂意跟他玩兒……” 雲閒:“……” 她覺得自己再聽一會兒,口音就要被帶歪了。 研墨門人士終於停下自己的高談闊論,喝口水潤喉,又道:“若是有其他想法,各位但說無妨。” 三長老讚賞道:“不錯,不錯。小友說的也正是我所想。” 其餘四個長老皆應是,裘卓謙虛道:“啊,這真是,說的太過了。不敢當,不敢當……” 姬融雪冷不丁道:“不敢當就給我當。” 裘卓:“?” 有病吧!! 突如其來,雲閒差點爆笑出聲,薛靈秀閉眼,祁執業深呼吸,喬靈珊掐自己大腿,宿遲微微笑了一瞬,嘴角很快壓下來。 鐵蛋熱淚盈眶:“大小姐……這麼多年,你終於說出一個好笑的冷笑話了……” “咳咳!咳!!”三長老用嚴厲眼神制止,又盡力讓老臉溫和下來,“大家但說無妨。” 此回輪到忘塵門的站起來了。她站起來,意義可不一般,這是代表著南榮紅背後宗門,說極端點,便是代表著掌門夫人本人的意思了!兩個都是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她會選擇哪一個? “我認為,還是裘丹修士比較合適。”忘塵門弟子彬彬有禮,有理有據,“論近幾年的宗門事務實績,我們便可以看出,還是裘丹更適合執掌宗門。來,大家抬頭看這個竹簡,我昨日簡單地做了個分析……” 她話音落下,乾脆利落地打開竹簡。那竹簡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小字,長得可怕,差點一路滾到殿外去。 那兩個北界小修士又在吐槽: “不是吧?這簡單啊??咋那麼能編呢,我入門考核那時候可是智力巔峰,都沒這麼牛!假的吧!” “嗯哪。給你說,這人我也認識,老愛這樣了。明明提前一個月做的東西,非說自己昨晚熬夜寫的。戳穿還跟你急眼。” 雲閒:“……” 她兜裡的魔石還在持續發燙。魔人應該還在大殿之中,三丈以內,沒有走。 怎麼辦,還是好想聽。 又是漫長的一柱香。忘塵門弟子終於說完,利落地將竹簡卷好,道:“這就是我今天的彙報內容。多謝諸位傾聽。” 裘丹站起來,掩不住滿臉的意氣風發,道:“讓諸位見笑了。” 姬融雪:“確實好笑。” 裘丹:“?” 你真的有病吧!! 有前兩人珠玉在前,幾路人馬更是各顯神通。一個說裘卓穩重,一個說裘丹創新。一個又說裘卓有格局,一個又說裘丹有野心。爭得那叫一個不可開交,昏天黑地,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掌門是自己坐,激動的要命。 但無論是誰,都不約而同地直接忽略了坐在上首處的姬融雪。不論怎麼爭,都把她當做透明,分明大長老說過她是第三個選項,但沒有一個人提到過她的名字。 這已經算是一場羞辱了,大庭廣眾之下。 且每個人都覺得,這是她自找的。 早就退出不就好了?為什麼非要奢望你得不到的東西?無意權勢,只想追逐江湖,這不也能博得美名?現在又何必如此? 姬融雪靜靜坐著,很多人在看她笑話,可她面上神情依舊不動,沒有任何悲喜。 可能她自小到大受到的羞辱很多,這點甚至不能讓她算作是毛毛雨。 直到身後傳來薛靈秀的聲音,小隊的發言代表起身了:“我覺得,姬大小姐更加合適吧?” 他溫潤嗓音一出,分明沒有攻擊性,卻彷彿一石激起千層浪,就連之前一言不發的人,也驚詫莫名。 “她……姬大小姐雖好,但,畢竟……身份擺在那裡。” “她……她是不錯,可是……若是掌門在,掌門也絕不會選她的。” “你們又不是不知道……” 支支吾吾,明明想說卻好像是什麼髒東西,最後都含含糊糊吞進肚裡。 姬融雪早已麻木,此刻感到雲閒在背後的溫暖鼻息,卻總感覺有些難言疲憊,像風雪夜歸人終於找到了自己短暫的棲息之地。 “薛公子,你還年輕,你確定你能代表妙手門?至少也要你三姐來,才敢在這裡發表什麼意見吧!這裡可都是長輩!” “不巧,我也這麼覺得。” “小祁啊,你們這都是……少年心性!你要顧全大局,不是什麼都能按照感情來做事的!你現在選了她,萬一之後鍛體門出了什麼事,你能承擔後果嗎?” “哦?意思便是,若是裘卓裘丹二人接任之後鍛體門出了事,大家便可以找你們來承擔後果了?都記住了,這是研墨門的,以後出事你們不幫可就違背諾言,要天打五雷轟。” “……誰讓你跟長輩這麼說話的?!!雲閒是吧,我早就聽說過你!!浪蕩慣了,真是沒有教養!!” “這位大爺,說話注意點。我孃親和大師兄都很兇的,你再罵,可能劈你的就不是雷了。” “你!!你你你你你你你!!” 姬融雪差點被這顛蕩起伏的顫音逗笑。 “好了。”她知道眾人是在為她出頭,道:“不必了。多謝。” 雲閒正在大逆不道地跟白鬍子老爺爺吵嘴,聞言還要抽空補一句,“你讓我不要對你抱歉,那你也不要對我道謝。” 姬融雪一怔。 就在此時,群情激憤之中,大殿外緩緩走來一個粗獷男子,腰部佩刀,渾身穿著皮草,鬍子沒刮,臉上還有胡茬,手上甚至顛著個酒葫蘆,一進來,差點被聲浪掀翻,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了:“……?” 這不是掌門喪宴嗎?怎麼吵得像菜市場?? 大長老正惱怒呢,無從制止,一看到男子,便眼睛發亮,連忙道:“奉天兄弟!你終於來了!來來來快上座!” 裘卓和裘丹面色一凝。 他們前幾日才知道江奉天要來的消息,但不知他來究竟是為何。 難道對面用了什麼手段,竟然能找到江奉天來背書?真是可惡至極! 殿內瞬間寂靜,江奉天被視線籠罩,懵道:“啊?我帶了禮物,放哪啊?” “獻禮不獻禮的,只是聊表心意。”這場面不能再拖下去了,不然絕對會變成一出鬧劇,大長老不著痕跡地橫了雲閒一眼,道:“奉天兄弟,你此次來,是為裘卓還是裘丹?” 高臺上兩人瞬間屏息,都用仇恨的眼神看著彼此。 “……什麼意思?”江奉天來是為了救自己的倒黴兒子,他遲疑道:“你們這,投票呢?我棄權。” 什麼棄權!怎麼可以棄權!大長老不辭辛苦地又將事情講了一遍,最後期待道:“閣下覺得如何?” 如今這麼唇槍舌戰,便是為了不要硬搶。有一方能讓另一方知難而退,知道自己實力不足,便歇了心思。不然到時掌門印真要靠動用武力來搶,那便是真的天大鬧劇了!絕不能這樣! 江奉天算是明白過勁了。 他朦朧的酒眼看向高臺上神色緊張的二人,幾個來回,最終定到了一處所在。 “這個啊。這個女娃。”江奉天對瞬間石化的眾人納悶道:“不是,這有啥好選的啊?你們瞎啊?這仨裡頭就她看著最聰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