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熊蹦迪 作品

第150章 鍛劍師

 # 150 次日清晨, 雲閒和宿遲坐在同一輛馬車上,已經半個時辰沒人說話了。 氣氛很是僵硬。 前方的馬車伕扯著嗓子道:“你們確定是去那裡?!” “是!”雲閒瞬間活了,道:“那地方怎麼了嗎?!” “那地方——和妖族離得比較近啊!”馬車伕道:“妖族規矩很多的!你要進去的話,記得先讀一下通用規矩三百條再進去, 不然會給白眼白死啊!” “還有這東西?!”雲閒道:“在哪呢?” 馬車伕從前面扔過來一本破舊不堪的小冊子, 裡頭的墨跡模糊不清, 但足以看出妖族的規矩到底有多少了。 第一條, 千萬不要隨意觸碰妖族的獸態特徵,容易捱打。 第二條, 千萬不要在妖族面前誇讚對方同類的肉很好吃, 容易捱打。 第三條, 千萬不要踢路邊的狗。因為你也不知道,那到底是狗還是狗妖。 雲閒:“……” 到底是誰會去隨便踢路邊的狗? 宿遲坐在旁邊閉目不語, 垂著眼睫, 髮絲束得一絲不苟, 看上去像一座冰雕。 他昨日被蕭原突兀委託此事, 也沒有說什麼。總之,雲閒從來沒在大師兄嘴裡聽過什麼不好的話,一般都是“嗯”、“好”、“等我”云云。 魁首若是給了鍛劍師,這段時間她只能用宿遲給的欺霜了。 她在那聚精會神偷瞄, 宿遲卻啟唇道:“你生氣了?” “我生氣?”雲閒差點嚇一跳,“我沒生氣啊。” 宿遲不解道:“那為什麼躲著我?我應該沒有做錯什麼。” 雲閒心道,你當然沒做錯什麼, 做錯的是我! 她那日被蕭蕪一通好罵,當即覺得很是委屈。她哪是對大師兄圖謀不軌?只不過是, 突然想到了蕭原之前說的話, 進行了一些聯想。目前天底下她知道可能生孩子的男修, 也就一個大師兄啊。聯想,聯想的事,能叫圖謀不軌麼? 但回去一想,越覺得越不對勁。 雲閒,你的思想真的很危險。見到大師兄,就想到大鐵;想到大鐵,就想到要生小鐵,劍修的想象力怎麼可以如此躍進? 況且現在,蕭蕪三申五令,讓她不要再沒事去撩閒。宿遲只是塊玄鐵精,能指望他懂什麼?從完全不通情理教到現在,也只是懂一些師門情誼罷了,男女之情?想太多! “沒有。”雲閒正襟危坐道:“我只是突然想到,一直以來都對師兄你不太尊敬。” 宿遲:“……” 現在……才說嗎…… 他頓了半天,像是不知該說什麼才能表達,半晌才生硬吐出一句:“我習慣了。無礙。” 前面的馬車伕聽他在那憋半天就出來這一句說了不如別說的鳥話,真想一腳把他踹下去自己來說。 馬車顛啊簸的,很快就到了蕭原指引的地界。 此地雲霧繚繞,半空有些揮之不去的煙碳氣,燻的人喉頭極癢。 “就到這了。”馬車伕道:“再往前去,就必須步行了。” 雲閒試探了一下,空中靈氣極為豐厚,不解道:“必須步行?何解?” “規矩吧。啊呀,妖族裡那麼多派別,每一種的規矩都不一樣,我也不懂是誰定的。”馬車伕指了指前方,道:“要是不下來步行的,就會被打下來。若是想試試,也可以……總之,最好還是不要。” 雲閒此行是為改劍,據蕭原說,這個鑄劍師脾氣古怪,不要靈石,只收入得了眼緣的人。 試試也不會掉塊肉,來就來吧。 二人朝著北邊步行而去,愈往深處,雲霧就愈發濃厚,幾乎快要看不見茫茫前路,就在雲閒都快以為自己走錯方向的時候,前路豁然開朗。 眼前是一座矮矮的山頭,幾對少年正在對練舞劍,看上去不過十一、二歲年紀,穿著麻布武服,正打得錚錚作響,煞是認真。 這個年紀孩子用的劍招,在雲閒和宿遲看來就好像小兒過家家了。但云閒往那兒走去,愈看愈覺得,劍招和自己所學的基礎劍式相似。 仿若同出一宗。 劍仙傳劍,四海皆一,有相似也是正常。只是雲閒沒有看到鍛器小童,二人沿著青石小路繼續往前,終於看到了一座遼闊的屋子,不過現在四面封閉,沒有窗戶,就連大門都是緊閉著的。 隱隱約約傳來說話聲,雲閒耳朵一動,警惕。 好耳熟的聲音,讓人聽著很是煩躁:“諸位莫急,鍛劍師應當尚未晨起……” 一道修長身影立於門前空地處,身周跟著幾個同齡修士,個個皆面帶仰慕之色。 “又是你。”好巧不巧,撞上了,雲閒道:“仲長堯。” 不過,仲長堯出現在這裡,除了讓她心情很不爽之外,還有唯一一個好處。那就是原先雲閒還懷疑姨姨在滿嘴跑火車,現在看他出現在這裡,就能得出,此地的鍛劍師的確有真材實料了。 沒好處的地方,仲長堯會來? 仲長堯循聲望來,見雲閒和宿遲步來,面色一僵,很快笑道:“雲姑娘,宿前輩。” 宿遲:“……” 雲閒覷宿遲面色,他應該不是太喜歡這個稱呼。不知為何,總不可能是覺得自己被叫老了一輩吧? “這麼巧?”雲閒明知故問道:“你也來鍛劍麼?仲長道友的劍,又是出了什麼差錯?” 碧水劍是她弄折的,她還能不知道? 看來強行修補起來的劍,用起來的確是不好。 仲長堯拱手道:“小毛病罷了。只是,雲姑娘,我聽聞這鍛劍師一月只鍛一劍,今日是不巧了,你……?” 他的意思很明顯了。一個月只接一單,現在我先來了,你倆回去吧。 雲閒卻沒有要動身的意思。她慢悠悠道:“一月只鍛一劍,也沒說是先來後到啊?” 仲長堯身後修士一怔。 這什麼口氣?要找茬??誰給她的膽子??? “雲姑娘,你這就有些強人所難了。”仲長堯眼一沉,道:“不是先來後到,難道是你說了算麼?” 他身後的修士又一怔。 ……這也什麼口氣??兩個人火氣都這麼大??仲長堯平時不會這樣的啊? 不巧,就是兩個人火氣都很大。 雲閒昨日被蕭原一說,其實是有些想反駁的。但火氣大的是,她發覺自己竟然反駁不了。翻來覆去一宿,正是憋的難受,現在再看到仲長堯這個人形大沙包,就非得找一茬打一架才痛快。 仲長堯火氣大就更好理解了。他三個女人全跑光,昨日放下面子去主動找舒九尾,反倒被給了個沒臉,讓別人看盡笑話。這對他來說,又怎能不挫敗,怎能火氣不大? 宿遲見雲閒神色轉冷,又看了眼仲長堯,並未阻止。 “強人所難?”雲閒手扼魁首,冷冷道:“我今日就強人所難了,如何?” “雲姑娘當真凌厲。”仲長堯冷笑道:“這麼多些時日,也不知閣下劍法是否有精湛?就請閣下指教一番——” 他話尚未落地,面前就一道勁風呼嘯而來,仲長堯瞳孔一縮,提劍回防! 怎麼回事,真就一言不合開打啊?!眾修士一邊愕然,一邊訓練有素地後退,讓出空地。 刀劍無眼,自行迴避! 雲閒用的不是魁首,反倒抽出了宿遲的欺霜,劍身相抵,發出一道刺耳聲響,轉眼便是幾十招落,仲長堯在空隙之中,驚怒道:“你——” 他敢如此挑釁,是對自己的劍法有十足信心的。雲閒明明沒有……憑什麼修為也進展如此迅速?! “別你啊我的,不是要我指點嗎?”雲閒反手一勾,劍身在腕上輕巧飛旋,利落一劍柄抽在仲長堯腦袋上,一聲巨響,“來,我教你。其一,實戰切勿分心,專注眼前——除非像我一樣,說話不耽誤做事,明白了沒有?” 說要指點,不過是比試之前的謙詞,兩人年紀修為相仿,怎可能真要雲閒指點?可現在雲閒竟然當真用師父的口吻漫不經心教訓,這是何等挑釁! 仲長堯血液上湧,手腕紅珠發亮,靈氣強盛向前咆哮撲出,雲閒閃身而過,轉瞬便出現在他背後,劍刃直取脖頸,被匆忙擋住,僅差分毫便可嵌入皮膚,她又道:“其二,不要以為目標是木頭,就這麼站著給你打。我在你面前你都能打空,仲長堯,你這一年練的都是什麼狗屎!” 眾圍觀修士:“?” 救命啊!才裝了一句而已,就開始暴露了,攻擊性這麼強的嗎?! 這才短短几瞬,仲長堯面色已經完全漲紅了。 他這一年來,汲汲營營,沒了雲閒和即墨姝,過得倒是順風順水了,修為更是水漲船高,每次都輪不到他身遭險境,就馬上化險為夷,自然對劍招沒有從前那麼上心。 額邊髮絲又被削掉幾縷,紛紛落下,雲閒足尖點地,躍起,握劍,重重向下劈砍。仲長堯防守不及,虎口瞬間被震出裂口,血絲漫溢,他眼底一紅,便要調轉劍身,雲閒卻一反常態,拉近距離纏鬥,他施展不開,幾乎要被禁錮在這方寸之間,宛如重拳打在棉花上,難耐到令人快要窒息。 眾人都在等雲閒的“其三”。不過雲閒看起來也其三不出來了,此人無論從人到劍法都是一坨狗屎,她甚至還抽空將劍換了個手,劍尖沿著眼皮向下,抵著他喉嚨,漠道:“其三——罷了。不說了。跟你多說話,都是在浪費時間。” 仲長堯尚未反應,她一挑,碧水劍便被脫手而出,帶著凌厲勁風,直直向那頭靜立的宿遲爆射而去! 劍至眼前,宿遲方動。 也沒人看見他是怎麼動的,只是伸手,那把散發著流光的重寶就凝在半空中,如同銅鏡破碎,一塊一塊落到了地上。 稀碎。 雲閒看著仲長堯慘白麵色,慢慢將欺霜插回劍鞘,面色如常道:“好。事情解決了,這樣便不強人所難了。” 發生了什麼,身後那些修士懵道:“什、什麼解決……” “仲長道友不是來鍛劍的麼?”雲閒理所當然道:“現在劍碎了,就沒必要鍛,更沒必要先來後到了。” 圍觀修士:“…………” 你怎麼說的出口。 安靜到快要窒息的空氣中,雲閒收劍,神清氣爽。 爽! 原來我還是很強的嘛! 宿遲:“開心了?” 雲閒:“開心。” 有一男修望著這裡,恍然道:“好,好帥……” 他話還沒說完,一道冷冽視線就移過來,當場把他凍的快要後背發毛:“?” 怎麼了?瞪他幹什麼?他說什麼了?? “哐當”一聲,緊閉的門扉終於開了。那鍛劍師頂著一頭亂毛和一對狐狸耳朵,惱怒道:“有病是不是?!大清早在人門前打架鬥毆?!” “鍛個屁!!都給我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