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啟程(一)


  “我知道你打什麼主意,”李珩鬆開捏著周淑清下顎的手,走到窗前那盆繡線菊前,撥了撥盆裡的土,語氣平緩,“這花若是再喝,便要死了。”

  周淑清聽得臉色慘白,顫抖著身子將下唇咬出一絲殷紅,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你都知道了。”

  李珩嘆了口氣,語氣不明的說:“你想要的富貴已經得到了,不要再肖想那些與你無關的東西,更不要再做危害侯府的事,否則,我也保不了你。”

  渾身發冷的周淑清緊了緊袖下的拳頭,閉了閉眼終是沒再說話。

  “你腹中的孩子有五個月了吧。”李珩問道。

  周淑清伸手摸了摸隆起的腹部,這幾個月她吃用都很小心,無論是誰送來的補藥她都沒敢喝過。

  便是李珩送的,她也都倒了。

  “表哥,這孩子確實是我算計了你,可我也是被逼的,我不想離開你!”周淑清垂淚哭訴。

  李珩冷睨了她一眼,兀自上床睡了。

  翌日一早,陳琬琰去了青雀街的宅邸,她這裡放了好多金銀珠寶,準備帶些給趙瑾瑜,他走的倉促,好多東西都來不及裝車帶走,也不知錢財等物帶的足不足。

  人到了新的地方最不能缺的就是財,沒財再大的名號都不好使。

  這裡的東西趙瑾瑜都沒動過,她取了一匣子銀票,又讓人搬了一箱黃金,都是十兩一個的小金錠。

  等東西都裝完車,彤霞走過來說:“隔壁院的請郡主過去一趟。”

  陳琬琰頷首示意自己知道了,隔壁就是趙瑾瑜,裡頭隱匿了數百的暗衛,距她上次進去已有二年多了。

  趙瑾瑜走前有交代,如果有解決不了的麻煩,就來這裡找人幫忙。

  陳琬琰等裝著東西的馬車走了,才去了那處府邸,這個守門人她在趙瑾瑜的溫泉莊子見過,進了門便問道:“可是有什麼事需要我去做?”

  那人點頭說道:“我們不能隨意離京,聽聞郡主要去劍南,王爺走的急,好些東西沒帶上,想請您一併帶去。”

  陳琬琰一口就應了,“你們與我想的一樣,你有什麼要帶裝車跟我走。”

  “郡主先去休息一會兒,還有些東西沒有送過來。”

  陳琬琰立馬會意,他們讓自己帶的東西是收集到的情報,趙瑾瑜一走,二皇子和三皇子肯定要到處找他的眼線,留在京都的這些人都十分的謹慎,輕易不會朝劍南方向走。

  那些情報應當也不是特別機密的東西,否則會直接交給彤霞或者陸久帶著。

  她跟著這人去了趙瑾瑜從前帶她去過的那處院子,一路走來也沒遇上人,他走到院子門口就沒再進了,對陳琬琰道:“屬下不能進去裡頭,郡主走遊廊過去吧。”

  陳琬琰站在遊廊下看了片刻,下了一夜的雪,常青藤被覆上一層銀裝。

  這倒春寒是真的冷,想起頭一次來,踩在陷阱上溼了鞋,不自覺的蜷縮了下腳趾,景也不看了,加快了腳步往屋子裡鑽。

  室內沒人,屋中燒了炭盆,軟榻的矮桌上放著一壺冒著煙的熱茶,室內的陳設看的她眼睛疼,原本有些空的多寶架上,滿當當的擺著她典當的嫁妝。

  她心裡悲痛,抬袖擦了擦不斷下落的眼淚,走到最裡頭的牆邊掛了七幅人物畫。

  有她站在畫舫讓人在水裡拉網的,還有她在遊廊追他摔倒的,還有她光著腳躺在榻上睡覺的,地上還擺著一隻溼溜溜的繡鞋。

  每幅畫的左邊邊緣不是多出幾縷髮絲,就是飛出一片衣角,他不在畫上卻又似在畫上,原來在她不知道的時候,自己竟然被他珍愛至此。

  山河遠闊,人間煙火,無一是你,無一不是你。

  每幅畫的右側都以她的名字題了字,她伸手撫過第一幅畫,低聲默唸,“吸飛泉之微液兮,懷琬琰之華英。”

  又走到第二幅畫前,認真看著上面提的字,厭白玉以為面兮,懷琬琰以為心。

  趙瑾瑜的字很好看,剛勁有力中又帶著些他性格里的柔和溫潤,她走到那副光腳睡覺的畫前,伸手撫摸上面的提字,笑中帶淚。

  “琬琰之玉,在洿泥之中,雖廉者弗釋。”

  她哪裡有他想的這樣好。

  在他珍視她的日子裡,她因為勾引他失敗,無數次懷疑過他的動機。

  第四幅畫是宮裡畫師為他們二人畫的,二人並肩而立,緊挨著的那隻胳都背在後面,沒人知道他們背在身後的手十指緊扣,趙瑾瑜清肅著臉十分穩重,而她笑的眼睛都要眯起了。

  右側三副都是她一個人的畫像,有她拿短鞭亂甩,還有宮宴表演和她拿弓箭射的樣子,原來她在趙瑾瑜心裡是這麼光彩奪目。

  陳琬琰站在二人的那副畫像前,伸手摸著趙瑾瑜的臉,泣不成聲。

  二月初二,趙瑾瑜走的第五天,想他。

  陳琬琰抽噎著勾了勾趙瑾瑜畫像上的手,“你等著,我明天就去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