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異思劍 作品

九死南荒魂歸處 第一百一十二章:襄兒的魔鬼訓練

    又出了數十拳之後,趙襄兒似也有些倦了,她將深陷在牆體中的寧長久一把拽出,然後手肘切入他的胸前,再次將他撞入。

    寧長久臉上都是血,他睜著發腫的眼睛,看著趙襄兒,猶然堅毅。

    趙襄兒蹙了蹙眉,咬唇道:“逞什麼能?”

    說著再次將他拽出摔到了地上,一腳踹中他的腰部,將他整個人踢得倒滑出去,如一面鏟子,沿路剷起了高高的雪。

    此刻寧長久已被打得幾乎沒有反抗之力,他渾身痠痛,心臟的跳動已經加速,一聲聲的膨脹與收縮之間,似乎隱藏著什麼聲音,如同嬰兒的啼哭。

    那一抹靈性的察覺被趙襄兒的拳腳再次打斷,他整個人被高高舉起,猛地掄進了剛才他身體剷起的雪中,趙襄兒一腳踩上他的胸口,居高臨下問道:“夠不夠?”

    寧長久胸口如壓著一塊巨石,別說說話,他此刻連喘氣都尤為艱難,但他依舊伸出了手,一把抓住了她的腳踝,伸手猛地一擰,但兩人境界相差太大,趙襄兒身子明明那般嬌小,在他的勁力中卻紋絲不動,猶如一座泰然而居的高山。

    趙襄兒深吸了一口氣,對於這個不肯求饒的少年也有些心煩,她腳尖擰了擰他的胸口,擰得他痛意如絞,她回想起了今日寧長久和自己的對話,那張似笑非笑有些欠打的臉讓她不自覺地捲起了袖子。

    哪怕已經做好了還要挨一頓毒打的寧長久,看到她捲袖子的動作心中也涼上了一截。

    接著,院子裡一向以鐵骨錚錚自居的寧長久,嘴巴也被撬開了,最初的幾聲慘叫很悶,到後面越發慘烈,弄得寧小齡都不忍卒聽,她看著師兄的慘狀,心中痛惜,但也並未阻攔,畢竟這應該也是師兄的……修行方式?

    嗯,師兄的修行方式可真特別。

    她關上了門。

    院子裡,寧長久在趙襄兒的幫助下,又上天入地滑行撞擊了一番,最後寧長久傷痕累累地倒在雪地裡,身子骨無一不痛,已經無力擺出任何拳勢,連假裝抵抗的力氣都沒有了,而趙襄兒卻是打得香汗淋漓,手腳依舊火熱,她端詳著躺屍般的寧長久,揣測著他還能承受幾拳,躍躍欲試。

    在趙襄兒炙熱的目光裡,寧長久終於抵抗不住,舉起手錶示要暫時休戰。

    屋子裡寧小齡聽到了外面沒什麼動靜之後,才打開門縫看了一眼,見趙襄兒正在拉師兄起來,她才鬆了口氣。

    趙襄兒抓起一捧雪,擦了擦他臉上的血,譏諷道:“你這麼弱還敢與我訂三年之約?到時候萬人矚目時被我踩著臉很好看?嗯……你不會就好這口吧?”

    寧長久想要反駁,卻已被打得說不出一個字,只是虛弱地哼了幾聲。

    趙襄兒一把揪起他,忽然餘光一晃,好像有什麼東西從寧長久的身上摔到了地上。

    趙襄兒微微蹙眉,她手指一勾,靈力纏絲般覆上那落入雪地中的物件裡,將其憑空浮起,勾到了掌心。

    那是一根……銀簪。

    趙襄兒問:“你身上怎麼有這種東西?哪個女人的?”

    寧長久睜著發腫的眼睛看了一眼,雖沒看清,但隱約想起是那日借的陸嫁嫁的簪子,當時陸嫁嫁並未開口討要,他便也忘了還了,一直收在身邊,想著等過完除夕回到宗門再還給她。

    站在門縫後的寧小齡也想了起來,她還未來得及替師兄辯解,便見趙襄兒將那銀簪握在手中,微笑道:“哦,我想起來了,這是陸姑娘的東西,沒想到你這個剛才還自稱正人君子的人,不僅偷了人家的貼身之物,還貼身私藏了起來,沒想到你竟有這種癖好,真是正人君子得很呀。”

    寧小齡看著趙襄兒兇巴巴的樣子,知道師兄又要倒黴了,連忙把那線門合上,鑽回了被子裡,捂上了耳朵。

    寧長久想要辯解,但是此刻哪裡說得出話來,趙襄兒把玩了一會那根銀簪,然後將他按在地上又揍了一頓,就當是作為他擁有這種奇怪的收集癖的懲罰。

    接著,他便被趙襄兒抓著衣領,拖進了屋子裡,燒了半缸子水,讓寧小齡替他治療一下傷勢,自己則去隔壁屋子修煉去了。

    寧小齡擰乾了熱毛巾,替他擦著身上的傷口,眼淚汪汪道:“師兄,要不以後別練了吧,襄兒姐姐下手沒輕沒重的,要是把師兄打壞了怎麼辦?”

    寧長久躺在床榻上,渾身肌肉是撕裂般的痛意,而這種劇痛的刺激下,他能敏銳得感知到,紫府的深處,似有什麼東西不安地跳動著,它就像是一隻不停啄著蛋殼的小雞,而趙襄兒每一拳落在身上,實際上都是在叩擊門扉。

    只是他的那條修道之門就像是一塊完整的鐵板,看不見一線的縫隙,堅固得令人絕望。

    寧小齡擦著他背上的傷口,寧長久則擰著眉毛,聲音微弱道:“明天繼續。”

    寧小齡哭喪著臉:“要是師兄給襄兒姐姐打死了,我怎麼給你報仇啊?”

    寧長久道:“放心,死不了……”

    寧小齡道:“師兄可真是堅強,要是我,肯定沒挨兩拳就求饒了。”

    寧長久心中嘆氣,若不是他知道趙襄兒不可能對自己下死手,我也絕對沒有底氣去承受她這麼多拳,也不知道那小身體裡哪來的這麼大拳勁,尤其是她後來抓著在簪子的幾拳,打得他氣海翻江倒海,險些直接昏迷過去。

    寧長久眉毛顫著,因為才睡醒不久,身子並無太多睏意,於是那疼痛的感知便更清醒地刺激著他,這種疼痛不同以往,當日與那頭雪狐戰時,刀鋒刺穿胸膛,穿背而過,渾身痙攣般的痛意比如今更甚許多倍,但是他都沒有此刻這般無力感,那種無力感所衍生出來的,則是恐懼。

    他心底泛起了恐懼。

    他如今的氣海就像是一座無底的深淵,如今清醒的感知裡,他似立在深淵的邊緣,他能分明感知到,那深淵之中藏著心跳聲。

    好像隨時有什麼要衝出黑暗,將自己吞噬,取而代之。

    他厭惡這種感覺,精神虛弱之時甚至有將氣海紫府皆盡撕碎的衝動。

    “師兄?”寧小齡看他一直閉眼皺眉,精神很是不對,連忙喊了他一聲。

    原本在深淵邊緣徘徊的意識被一把拉了回來,寧長久大汗淋漓,驀然睜開眼,看到了寧小齡寫滿了擔憂的俏臉,暗暗鬆了口氣。

    他越發確定,自己的氣海深處,有什麼東西在引誘著他。

    他固守了心意,暫時填補了心境上的缺陷。

    不久之後,俱疲的身心依舊壓得他昏睡過去,只是他並未睡得太久,半個時辰後他便再次醒來。

    他醒來之後,模糊地記得自己做了一個夢,夢裡他望見了一輪通紅的太陽,那輪太陽的中央,焰火細紋般勾錯著無數複雜而筆直的線條,隱約間是一座雄城的巨大縮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