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異思劍 作品

第一百四十八章:苟延殘喘三千年

    期間韓小素曾經再次嘗試過離開,但是每次她才一從瓶子裡離開,寧長久便會甦醒,從畫變成人,冷漠地盯著她,彷彿下一刻就會打得她魂飛魄散。

    而在韓小素第三次被逼回了瓷瓶之後,她很快地冷靜了下來,她忽然覺得,這個寧長久是不是也在害怕自己。

    這半個月的時間裡,他對於自己的存在竟也沒有多餘的反應。

    韓小素想象著,如果自己是他,絕對會斬草除根,不留下任何隱患的。

    但她依舊害怕,她覺得寧長久與自己非親非故的,似乎也並不值得自己冒險,他救自己好像也是因為出於對某個人的承諾,那個人是誰呢?她怎麼也想不起來了。

    於是屋中的兩個人就在沉默中對峙著。

    而今夜,隱峰之中,一聲劍鳴聲在小範圍內響起,南承睜開眼,插在他周圍的數十柄鐵劍嗡嗡振鳴,隨著他意念一動,便從堅硬的岩石中硬生生拔起,懸停在他的身側。

    披頭散髮的南承撩開了遮住眼睛的長髮,他吐了口濁氣,望著那些整齊懸停的飛劍,他手臂起落,那些飛劍就像是他身體的一部分,也隨之起落。

    “這就是後天劍胎麼……”南承心生敬畏,他轉掌為拳,猛地一握,那些本就生鏽的鐵劍齊齊地撞向了前面的牆壁。

    鐵屑落如秋葉。

    今夜過後便是四峰會劍,而他恰好在今晚結成了後天劍體,跌落的境界不僅恢復如初,甚至更往上走了一大段,距離長命境也不過一步之遙。

    鐵劍的撞擊聲在耳畔一點點淡去。

    他此刻欣喜若狂,苦於找不到人分享喜悅,想著若是那位前輩在就好了。

    對了……那位前輩到底去哪裡了?

    南承心中泛起了擔憂,他覺得自己恰好今日結成劍體絕非巧合,這一定也在那位前輩的算計之內,只是他為何沒來看自己,難道這在他眼中也不過是隨手為之的小事嗎?

    他摒去了這些雜念,感受著劍體的強大,那是一個嶄新的,無與倫比的境界,他沉醉其中,許久才平靜了下來。

    南承取過一柄劍,將自己兩年未理的長髮斬得整齊了些,他走出洞府,離開了隱峰,然後想起一事,猶豫片刻後走入了書閣裡。

    他打算感謝一下嚴舟師叔祖,當年若不是他舉薦,自己作為一個年輕弟子,未必能有得到玉牌,去隱峰閉關的資格。

    他走入書閣裡,然後呆住了。

    “師……”他看見嚴舟半躺在地上,背卻沒有觸碰到地板,他持著劍,擺出了一個怪異的姿勢,他原本以為嚴舟醒著,想要喊他,但第一個字才出口,他卻忽然意識到,師叔祖似乎是在夢遊?

    但這個“師”字一出口,嚴舟便醒了過來。

    他古怪的劍架一下子崩散,身體倒在了地上。

    老人睜開眼,伸了個懶腰,奇怪地看著自己手中的劍,皺著眉頭,似在思考為何自己睡覺會握著劍。

    隨後他才將目光投向了這個夜入書閣的人。

    “誰啊?”嚴舟對這個攪自己清夢的少年語氣不善。

    南承握劍行禮,有些緊張道:“弟子南承,兩年多前承蒙師叔祖賞識,得以閉關修行,今日大成出關,特來感謝。”

    嚴舟沒好氣道:“不能白天來?”

    南承歉意道:“弟子太過高興,想早些給師叔祖報喜,沒太注意時間。”

    嚴舟揉了揉眼睛,自嚴峰死後,他原本好些天沒有好好睡過了,今日好不容易安心歇息一會兒,竟還被一個弟子攪了,他心情有些煩悶,擺了擺手,道:“知道了知道了。”

    南承知道自己此刻離開最好,但他忽然想起,先前嚴舟那古怪的劍架,自己似乎見過……

    接著,他腦海中閃過了當日前輩一劍背刺灰袍老者的畫面,原來那劍招是嚴舟師叔祖傳授給他的啊。

    南承敬佩道:“師叔祖不愧是師叔祖,夢中猶不忘練劍。”

    嚴舟本想直接趕他離開,但這句話卻讓他怔了怔:“夢中練劍?”

    南承微驚:“師叔祖方才正在擺一個劍樁呀。”

    嚴舟看著這名神色嚴肅的年輕弟子,嘲笑道:“就因為我是前輩,資歷老境界高,我哪怕夢遊隨便擺個姿勢,都是在練劍了?”

    南承一愣,道:“師叔祖……難道不是在練劍?”

    嚴舟好不容易想安睡一晚,懶得搭理他了,他將劍一拋,那劍精準地飛回鞘中,他打了個哈欠,背過身,向著躺椅中走去。

    南承知道他此刻不該再多嘴了,他默默轉身離去,隨後帶上了門。

    嚴舟看著鞘中的劍,自嘲地笑著:“劍招劍招……天諭劍經丟失這麼多年了,難道我在夢中都還是牽掛不下?倒是讓小輩看了笑話去。”

    南承走出了書閣,向著自己塵封許久的房間走去。

    忽然間,他聞到了一絲酒味。

    “盧……盧元白?”南承走到樓梯口,看著地上擺放著的酒罈子和半醉的男子,不確定地喊出了他的名字。

    盧元白抬起頭,看著這個頭髮剪得亂糟糟的年輕人,愣了許久才反應過來他的身份:“呦,南承大弟子啊,出關了?白日裡的四峰會劍,我們峰的顏面可就靠你了。”

    南承本是不太想理會這個境界低還愛喝酒的師叔的,但是本著輩分還是笑了笑,坐在他的身邊,與他飲了幾口酒,寒暄了幾句。

    可惜盧元白實在不勝酒力,沒喝兩杯就醉倒在地,醉倒之後口中還不停呢喃著一個人的名字,話語模糊。

    南承嘆了口氣。

    他站起身,想要離去,路過某個房間時,他劍心一動,猛然回頭,盯著那房間的大門,他能感受到,門的那頭忽然有殺氣傳來。

    ……

    猶豫了一晚上的韓小素,終於在黎明到來之前下定了決心,她心想那位白衣公子哥可是自己如今唯一的倚仗,要是他出了事,那今後自己可怎麼活?回臨河城塑金身做河神也就徹底成一場夢了。

    最主要的是,她實在有些討厭眼前這個畫人傀儡。

    她通過自己細緻的觀察,心中已經篤定,這個假人肯定是虛張聲勢的,而她修行這些天,也有點境界,不妨就先拿這個假人過過招。

    韓小素說服了自己,壯了壯膽,飄出了瓷瓶。

    寧長久醒來,變作人樣,坐在床上,話語冷漠得沒有一絲情感:“回去。”

    韓小素冷笑道:“你嚇唬誰呢?要是你真有本事,為什麼不早點動手?”

    寧長久的聲音依舊機械:“我不想節外生枝。”

    還在嚇唬人……韓小素愈發堅定了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