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異思劍 作品

第兩百九十六章:新任宗主

    ()        冥殿像是一座在黑暗之海中,用石頭堆砌成的孤島。冥殿四面皆是無盡的深淵。

    寧小齡墜入了深淵。

    她始終握著神荼,亦或是說神荼持著她的手,籠罩著她的虹光如一片刀刃相接的甲,撲面而來的羽蛇殘魂皆迎刃而解。

    但萬千殘魂潮水般掠過身畔,難以抵抗。它們是咆哮在精神世界的刀子,將精神之海切割出一道道支離破碎的傷口。

    寧小齡的意識被黑暗入侵,身影如狂風吹起片雪,很是孤單。

    寧小齡咬著牙,竭力捅出刀刃。

    刀刃的那一頭,木靈瞳的殘魂被扎破,同樣發出了震碎心魂的慘叫聲,她最後的神魂也在神荼的紅光中慢慢消解。

    魚王抱著冥殿的神柱,但它的身子太小,張開的雙手根本不足以將神柱擁住。眼前的詩文和日記在視線中旋轉,它被狂風從柱上扒下,跟著一起跌入了深淵裡。

    ……

    這是寧小齡和魚王所以為的,發生的一切。

    但真實的大殿裡,龍母豔美的屍骸還在王座上安坐著,寂靜如冰封的美人。

    寧小齡持著神荼,橫放膝上。她坐在王座前的第一個臺階前,白裙安靜地披在腳踝上,露出了一截白皙柔嫩的小腿,纖弱如扇的睫羽微卷,半點不顫,同樣靜若冰封。

    魚王則趴在神柱下,上面的詩歌依舊銘刻得美麗,或端正或潦草的字跡宛若一隻隻眼睛。

    神殿之後哪來的什麼深淵?

    原來,在先前象徵死亡的戰鬥開始之時,他們的所有經歷的一切,都被拉入了精神的世界裡。一如洛書世界一樣,此刻他們所身處的,亦是精神之海。

    冥君在世時,是精神力當之無愧的最強者。

    肉身是無法迴歸死亡的海洋的,能夠回來的,唯有精神。而精神的載體則是人們所謂的魂魄。

    冥府破碎之前,所有已逝之人的精神,都永遠流浪在這片星海里。

    他們原本會被冥君帶回命名為冥王的星辰,然後在那個世界裡永存。

    這便是冥君長詩中說的“從此黑暗將不再孤寂”。

    ……

    如今殘破的精神之海里,木靈瞳在刀刃上死去,迴歸了精神的靈海,寧小齡的神魂同樣墮入了被稱為“煉獄”的黑暗之海中。

    此刻寧小齡的狀態,便是“靈魂出竅”。

    出竅的時間越長,承載精神的魂魄與肉體的聯繫便會減弱,等到精神與肉體徹底分離,那寧小齡的魂魄將永遠無法迴歸自己的身體裡。

    煉獄中災厄降臨,天翻地覆。

    她的容顏卻是靜謐,好似孤獨的守望者,等待有人來將她喚醒。

    ……

    ……

    顛寰宗中,這場翻天覆地的大戰已經打穿了三座山峰,甚至將角鹿白鶴的洞府大門都打碎了大半。

    與司命大戰的白鶴在司命斬下山海一劍時,便落了下風。之後司命的窮追猛打,他也只能疲於招架,找不到反擊的餘地。

    司命隨手揮舞間,白雪繞身,萬劍晶瑩,她在數座大峰之間追襲著白鶴真君,身影繚繞,比鶴更加輕盈。

    五道境界的權柄不停對撞,空間為之擊穿,虛空為之開裂,他們的身影在虛與實之間穿梭不定,漫天大雪茫茫,卻無一片可以落在他們的身上。

    如今隆冬,風雪滿山,這本該是白鶴真君領域最佳的釋放時機。

    但他發現,對方在自己的冰封之中根本不受任何影響,閒庭信步依舊。

    這怎麼可能……

    白鶴真君無論如何也想不通,哪怕是洛蒼宿親至,施展永夜權柄,恐怕也做不到這樣吧?

    五道之於紫庭,除了靈力和道境上的精進,最大的倚仗便是權柄。而自己的權柄硬生生被廢去了……

    哪怕他道心堅韌,但這種猝不及防的打擊依舊是心境上難以抹去的陰影。

    “還不拔你的劍麼?”司命清冷發問。

    白鶴真君身前,空無一物的風雪裡,司命的身影忽然出現,她的出現空靈玄妙,無半點突兀之感,猶似雪中探出的一枝梅,她虛握著劍,帶著滿天風雪,再次砸落。

    白鶴真君袍袖一張,冰封的領域凍結四周,他的身形化作一隻仙鶴,鑽入眼前破開的虛空裡。

    司命輕輕搖頭。

    冰封減慢的時間被她輕而易舉地逆轉。

    山呼海嘯般的雪向著某一處虛空砸去。

    白鶴真君遁逃於空的身影竟被硬生生砸出,司命的身影似電,亦似飄然之羽,玉指透雪點來,直指仙鶴的額頭。

    白鶴真君被先前的一劍砸得失去平衡。

    點來的一指宛若黑夜,白鶴真君什麼也看不見了,眼前唯有一副仙鶴的骷顱骨架——那副骨架是自己的!

    他的目光彷彿跨越了時間的長河,看到了自己的死亡。

    死亡的恐怖撕心裂肺。

    他由鶴化人,從衣襟抽出了那葦蘆花。

    蘆花如雪。

    白鶴真君在蘆雪的遮掩下再次化鶴,他的身軀主動兵解,羽毛拼成的身軀散開,化作了一場真正的鵝毛大雪,與天地之雪交融。

    他的身影不知所蹤。

    這是白鶴真君壓箱底的遁法,每次施展之後的代價都很大,但他有自信,哪怕是同境之中,依舊無跡可尋。

    司命展開神識,確實沒有在識海上看見他。

    五道境界的壓箱底本事果然非凡。

    她也懶得寸土搜尋,直接身影化作流光,閃爍至了玄冥山的洞府前。

    無論對方施展什麼手段,最後要遁逃的,都是這片洞府。她守門待人便好。

    白鶴真君隱於風雪,有身不敢現,有府不能回。

    司命看向了另一處戰場。

    寧長久與陸嫁嫁聯手出劍,他們的默契本就高,彼此會的劍術也相熟,所以配合起來,幾乎是天衣無縫的。角鹿真君的“損滅”雖然昭示了他們所有的破綻,但他們彼此之間相互配合,彌補,竟真的組成了難以攻破的防守。

    司命注視著陸嫁嫁的出劍,輕輕點頭。

    嗯,劍招與劍意都已圓融,天賦確實不錯,當然,還是自己調教得當。

    只是司命看著他們配合得這般默契,總是有種莫名的不悅。

    她雖被寧長久和陸嫁嫁相繼種了奴紋,但奴紋最初的設計,只基於奴隸主對奴隸的壓迫的,只要對方尚有反抗或者微詞,便用奴紋使其臣服。

    這是一種人格不平等的壓迫。

    但寧長久與陸嫁嫁的奴紋,更多的則是不放心自己,他們為的不是壓迫和奴役,而是戒備。

    司命不滿於此,但她自己都必須承認,他們的戒備的確是對的,若是沒這奴紋,她的報復可真就開始了……想到陸嫁嫁這般可愛的、愛端架子的小仙子被自己欺負的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