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異思劍 作品

第三百二十六章:春風雪冬各相離

    他們穿過了庭院,遙望十峰。昨夜的雨雖已停下,但雨霧還未散去,世界隔著雨霧一點點顯露它的面紗,十峰便這樣模糊而安靜地呈現著它們的模樣。

    “現在什麼?拯救這個世界?”司命微嘲著,似在譏諷他的幼稚。

    寧長久輕輕搖頭,她看了一眼九幽殿,寧小齡正從裡面跑出來,尾巴好似跳動的火苗。

    寧長久輕聲道:“哪有那麼宏大。我只是想盡力為她們尋一份安寧。”

    寧小齡跑得飛快,一下子就竄到了他們面前,寧長久看著她可愛的模樣,伸出了懷抱去接。

    寧小齡嗖得一下跳起,躍到了司命柔軟的懷抱裡。

    寧長久沉默片刻,悻悻然收回了手,唉聲嘆氣。

    小狐狸在司命的懷中翻滾了幾圈,小爪子搭在隆起的神袍上,她揚起頭,看著司命的臉。

    司命此刻也帶著妖狐面具,對視的真狐與假狐看著倒是有幾分和諧。

    “姐姐一定要小心呀,取不回權柄也沒關係的,我和冥君商量商量就是了……你一定要好好的。”寧小齡輕聲道。

    司命微笑道:“放心,這個世上沒有姐姐想要而得不到的東西。”

    “嗯嗯。”寧小齡用力點頭。

    接著,她才跳到了寧長久的懷裡,也是一頓撒嬌打滾。寧長久原本對於剛剛的一幕有些怨氣,但小狐狸實在太可愛,他刻意板著的臉一下子柔和了下來,他揉著寧小齡的耳朵和背脊,道:“好好照顧你師父。”

    寧小齡道:“好好照顧司命姐姐。”

    寧長久微笑著伸出手掌,寧小齡也伸出手掌,兩人掌心相貼。

    ……

    魚王見到寧長久與司命的時候,是鼻青臉腫的。

    它坐在那個鹹魚堆如小山的魚缸前,一臉生無可戀的樣子。

    寧長久是來幫它搬走魚山的,他看到魚王這番模樣,大吃一驚:“這……誰幹的?”

    魚王過去可是五道境界的巨妖,如今修為雖跌,但冥府之後,寧長久將冥卷贈回,魚王連番機緣之下,境界也回漲了不少。而來幽月湖的多半是弟子,那些弟子不被魚王坑蒙拐騙就不錯了,怎會是它的對手?

    誰能將魚王揍成這樣?

    魚王支支吾吾道:“昨夜我在懸崖上練功,嗯……不小心摔的。”

    寧長久將信將疑:“貓能摔成這樣?”

    魚王漲紅了臉,辯解道:“還不是因為營養不良!你要是天天吃鹹魚,你肯定比我還鹹魚!”

    “……”寧長久無言以對。

    魚王說著這話,戰戰兢兢地看了司命一眼。

    它對於這個女人是有本能畏懼的,畢竟哪怕是自己巔峰的時候,也遠不是她的對手。

    寧長久道:“宗主大人下了特赦令,免去了你欺詐弟子之罪,以後你漁產自由了,但要好好反思,不許再犯了。”

    魚王受寵若驚,它看了看他們,問道:“你們是要遠行?”

    “噓。”寧長久道:“保密。”

    魚王立刻點頭,內心催促著寧長久趕緊放虎歸山。

    寧長久幫魚王搬去了鹹魚大缸。

    魚王如釋重負,連忙對著司命宗主千恩萬謝,讚美她的英明與善良。

    司命嘆了口氣,心想若下一代諦聽真是這玩意,那神明界也是世風日下了。

    待到他們離去之後,魚王才長長地舒了口氣。

    它趴在河邊,伸手摸了摸自己臉頰上的青腫,吃痛得嘶了一聲。

    它說了慌。

    這一身傷並非是不小心摔的,而是打架留下的。

    但這件事太過丟人,它實在不忍心說出來它輸給了一條魚。

    就在昨夜,它在洞穴中趴著看雨的時候,一條紅色的魚忽然出現在幽月湖裡,游來游去,囂張而醒目,看著很是大補。

    魚王平日裡沒見過這魚,想著應是過去蟄伏在湖底,下雨天才冒上來的稀有品種。

    它在看到魚的一瞬,腦海中便生成了多種菜譜,一邊抉擇著做法,一邊跳入湖中抓魚。

    那條魚異常美麗,身姿優美,鱗片如虛幻燃燒的火,尤其是那一對纖薄的,長若鳥兒翅膀的羽翼。

    魚王自詡幽月湖統治者,它獰笑一聲,撲向了紅色的魚。但那條外表美麗的魚卻比它想象中能打太多,魚王被它一記甩尾逼退後猶不死心,只當是自己輕敵,再次揮爪而上,接著便是湍流炸響之聲,魚王被魚故技重施,連續猛抽了幾個甩尾,毫無招架之力,啪得摔回了岸上,鼻青臉腫。

    它從未想過自封魚王的自己,一生會遇到這樣的勁敵。

    不過好歹不用吃鹹魚了……

    魚王正想下湖捕獵,卻見那條紅魚幽靈般浮了上來,冷冰冰地盯著它。

    “我走還不行嘛!”魚王沉默了一會,正欲悲憤離去。

    轉角處,忽有一個少女的聲音響起:“諦聽,你果然在這裡呀,我聽他們說湖邊有一隻貓住在洞窟裡,和我丟的很像,沒想到真是你……你既然回來了,怎麼不來找我呀。”

    來者正是喻瑾,她淚眼盈盈地看著白貓,道:“小諦聽,你怎麼瘦成這樣了?對了,你有見到小齡嗎?”

    魚王看著白裙的小姑娘,心緒終於明朗了許多,它乖巧地叫了幾聲,跑過去索要食物。

    遠處,寧長久看了一眼湖中游曳過的紅影,大致猜到了事情的緣由。

    昨夜的大雨不是夢境。那是紙鳶化做的紅魚。

    這是師尊在替我守護嫁嫁與小齡,讓我安心去尋她的意思麼?

    寧長久不敢確定,但他終於放下了最後的擔憂,與司命一同離去。

    春風拂面,林間柳條依依低垂,遠望去,其間的新芽嫩若細絨,在綿延至遠處的山道上搖曳著。

    司命立在亂石之間,黑袍迎風,月白的繡鞋若隱若現。

    她伸出手,於身前信手一抹,繪出了一柄虛劍。

    她踩到虛劍的劍尖上。

    她是五道境的大修士,由她載人總要快些。

    寧長久來到了她的身後。

    兩人保持著微妙的距離。

    劍破空而去。

    “靠緊些,要變快了。”司命清冷道。

    寧長久默默貼近。

    司命冷笑道:“此處別無外人,這般不情不願的樣子裝給誰看,是與陸嫁嫁做了什麼承諾,心生愧疚?”

    寧長久道:“只是有些不適應。”

    畢竟過往與人出行,都是由他御劍或者一起御劍的。

    司命道:“當初夜間,你與嫁嫁罰我的時候,下手何其重,此刻怎麼畏手畏腳的?呵,還有當初吻你的時候,也不見你這般扭捏啊。”

    寧長久聽著她微微撩人的話語,狐疑著這是不是陸嫁嫁在讓司

    命試探自己。

    他看著司命背影的曲線,強穩道心,無動於衷,動作僵硬地靠了上去。

    “當初不是小黎讓你親的麼。”寧長久隨口說著,緩解著場面的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