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異思劍 作品

第四百五十八章:踏春

    ()        罪君神國跌入無運之海,沉入了海水深處,掀起的驚濤駭浪被司命與陸嫁嫁聯手打滅。

    海國與南州皆下了一場大雨,大雨中還夾雜著掉落下的魚,它們在地面上翻騰著身子。風中的寒意也一點點被礪去,溫釅取而代之,芽黃的顏色從荒涼中破殼而出,很快,綠意在接連而來的雨水裡席捲了大地。

    罪君死去後,寧長久沒有回到劍閣,而是去到了古靈宗看望寧小齡。

    寧小齡、白藏、九幽正在勠力同心地宰殺著吞靈者,這是一個浩大的工程,沒有三四個月很難完成。

    寧小齡見到師兄和姐姐們回來,很是高興,她從墟海中游曳而出,去為他們準備吃的。

    白藏此刻是人形,她收好了古刀,雙臂環胸在一旁冷冷坐著,並不給他們好臉色看。

    司命的人生愛好之一便是挑逗白藏,她看著這位白銀雪宮宮主,看著她繫著項圈,明明已成了奴婢卻依舊一臉冷麵的模樣,便壓抑不住欺負的慾望。

    沒過多久,這位冰山似的白藏大人便被司命追得滿屋子跑,然後如逗貓般被摁在長椅上蹂躪,白藏打著滾,不停地罵著司命,柔軟的身軀扭動著,卻也做不出什麼實質性的反抗。

    寧小齡端著菜餚走出,來到了寧長久與陸嫁嫁的身邊,少女與他們接連擁抱之後輕輕坐下,笑意恬淡。

    “師兄,師父,你們還知道來看小齡啊。”寧小齡的話語帶著微微的哀怨,好似個受了氣的小媳婦。

    寧長久還未有什麼反應,陸嫁嫁倒已心疼不已,將小齡再度摟到身前,抱在懷中。

    寧小齡抱了一會兒,然後小幅度地掙扎起來:“師父……你要悶死小齡……”

    寧長久看著這對親暱的師徒,他柔和地笑著,努力地記下這些場景。

    寧長久詢問著她斬靈順利與否,寧小齡一邊用手指梳理著發,一邊道家常般與他說著一些遭遇的事。

    “我與白藏是分頭行動的,白藏姐姐負責對付大的,我負責砍小的,大部分吞靈者都只是看著兇,實際上行動緩慢任人宰割,但也有一些蠻厲害的,它們假裝在沉眠,然後趁你鬆懈,突然襲擊!小齡一開始還被傷過呢。”寧小齡比劃著那些吞靈者的模樣,偶爾做兩個鬼臉,彷彿自己只是在做一些微不足道的事。

    “小齡沒事吧?有留下傷嗎?”寧長久關切地問。

    寧小齡搖頭道:“以前古靈宗的比試裡,我去過藥王殿,學過以身為鼎的法門,尋常的傷奈何不了小齡的。”

    “小齡真厲害啊。”

    寧長久展顏微笑,由衷地感慨著少女的長大。

    寧小齡也頗有八卦之心,她小聲地問:“師兄去三千世界了吧?”

    “嗯,去了。”

    “師兄與襄兒姐姐勝負幾何?”

    寧長久看著小師妹一臉期待的模樣,平靜自若道:“師兄當然大獲全勝,將襄兒教訓得乖乖的。”

    一旁的陸嫁嫁淡淡地笑了一聲。

    寧小齡看著師兄,道:“師兄怎麼有些心虛呀?”

    “有麼?”

    “有的,師兄境界再高都騙不過小齡的!”

    寧長久還想辯駁幾句,另一邊,白藏終於對司命忍無可忍,悲憤地發起了呼救。

    寧小齡轉過頭,白藏怎麼說也是自己的戰友,她便充當了和事佬,跑過去幫白藏解圍。

    司命暫時饒過了她。

    一襲熔銀長裙的少女雪絲凌亂,她氣鼓鼓地在桌邊坐下,依舊是冰山小美人的模樣。

    寧長久看著白藏,忽然說:“再過兩個月,白藏神國就要開啟了。”

    白藏幽幽道:“白銀雪宮與我何干?神國都要崩塌湮滅,我註定回不去了……哼,姮娥又騙了我。”

    寧長久道:“白藏大人誤會了,只是到時候需要你帶路,確定白銀雪宮的方位。”

    “你……”白藏氣的不輕,冷冰冰道:“我又不是導盲犬!”

    寧長久道:“我也不是盲人。”

    白藏捏緊了拳頭,恨不得將他一拳打殺。

    寧長久笑了笑,道:“好了,白藏,難道你不想手刃那個叛徒麼?”

    “叛徒?”白藏一時間竟想不起那個小姑娘的名字。

    “邱月。”寧長久提醒了一句。

    白藏蹙眉,道:“你們與她的仇恨似乎比我還大?”

    寧長久點了點頭。

    當初自海難開始,邱月便盯上了他們,引他們入洛書之局,借刀殺人算計木靈瞳。洛書世界裡,若非他及時勘破異樣,便已葬身李鶴劍下了。

    地心那一戰亦是驚心動魄,後來他雖勝了,卻也無法真正殺死邱月,只能眼睜睜看著她前往白藏神國,離去之前,她纖細的手掌抹過脖頸,對著他們露出了天真而陰冷的笑。

    那個笑他始終記得。

    白藏沉默良久,她盯著寧長久,抿著蒼白的唇,許久才道:“嗯,等神國開啟,我自會引你前去。”

    寧長久笑著頷首。

    他們在幽冥古國住了幾日,幫著她們一同殺了許多吞靈者。

    晚上,他們一同睡在那張極大的床榻上,卻也只是安睡,並未發生什麼,寧小齡貓一般蜷在師兄的懷裡,側顏靜謐可愛。

    某一日清晨,寧小齡心生靈犀,穿著薄薄的單衣從床榻上坐起,揉著惺忪睡眼向前看去。

    時辰還早,陸嫁嫁與司命還在安睡,寧長久卻已披衣而起。

    他立在窗邊,遙遙地對著寧小齡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寧小齡微微捂著唇。

    兩人就這樣用目光交流著,片刻後,寧小齡檀口微張,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寧長久溫柔地看著她,似在安慰著什麼,寧小齡的眼淚卻接連不斷地墜了下來。

    分別便在今日了。

    上午,大家都已陸陸續續起床。

    小齡做了師兄最喜歡的菜,抽空縫了一個錢袋子送給他,原本小齡還想在袋子上繡一個“齡”字,奈何這個字太難寫,已經超過了自己心靈手巧的極限,繡了兩筆之後小齡便放棄了,轉而用毛筆續上了剩下的筆畫。

    “師兄,可不能忘掉小齡啊。”寧小齡將錢袋子別在他的腰間,然後塞進去了兩枚銀子。

    寧長久輕擁著她,俯下身於耳畔細語:“等我回來。”

    寧長久離開離開古靈宗後沒有折返中土,而是回到了南州。

    南州的春天來得更早一些,小鎮街巷的楊柳泛著輕煙般的青色,大地如同結束了冬眠的巨獸,在持續不斷的風裡漸漸甦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