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二章：渡青峰翠

    旋即酒過一巡，廉大雅緩緩將酒杯放回侍者盤中，向前踱了兩步，望向窗外斑斕夜色，朗聲說道:“有酒無詩，不足道翰林盛會。老朽雖素來不擅風雅歌詠之體，但為了今日應景，甘願自告奮勇，以期拋磚引玉，為眾高才鳳藻作賀。”

    說到此處，他捻鬚沉吟片刻，方又復開口曼聲吟哦道:“芙蓉樓高瞰雁城，萬古明月和楚聲。銀花火樹同喜色，百歲長安飲浮生。”

    吟罷四句，登時贏得滿堂喝彩之聲。而廉大雅卻獨自一人沉默不語，半晌方休。

    雖然這首詩只是即興而歌，字裡行間，不過是應景此刻芙蓉樓外廟會萬眾煕擁、燈火璀璨的盛景勝況，但通過末一句慨嘆，實在也頗有幾分閱盡人間百態、紅塵虛緲的唏噓之意。

    那被拆開的“百歲浮生”四個字，甚至透露著幾分生死由命的無可奈何。

    但盛況之前，眾人只是相互道喜，稱讚不置，根本無人深究字詞之間的苦丁茶味。

    眾人交贊中，一名錦衣秀士越眾而出，鼓掌一通後，也自詩情高漲、詩興大發，遂手臂一揮，高聲長吟道:“漁鼓三通開話場，走馬邊關定番邦。出將入相誰家事，文武藝成報君王。”

    這四句被秀士脫口而出，大有文不加點、一揮而就的瀟灑。詩句字裡行間，真實表述了天下廣大學子們，之所以願意從寒窗，執迷不悔勤奮苦讀的心願所在。

    不惜半生勞苦奔忙，不計是否錦衣夜行，寧願邊關共守明月思念，諳盡不得還鄉的重重哀怨，為的就是讀書人心中那股子不與凡俗等同，不可磨滅的志氣。為的就是實現心目中那無比宏遠正大的修齊治平的抱負，守護百姓安康的太平。

    這秀士的慷慨志詠，令廉大雅精神一振，深受觸動地擊節讚揚道:“魯先生實在一語道盡了天下讀書人的衷腸。如此心志，可歌可泣，當浮大白以賞之！老朽亦深表欽佩。”

    說罷，廉大雅喚侍者捧上杯盞，親自釃酒，敬奉那錦衣秀士一杯。兩人對飲，含笑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