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笑嗔 作品

第百零一章:黑牢綠焰

    因為出現在眼前的這張臉,不是屬於別人,而是屬於那個早在三年半前,就給他尚自童稚的心靈打下終極恐怖烙印的惡鬼煞星,薤露客!

    難怪剛才看見這些閃滅不定的綠光直覺眼熟,當時無暇細想,只認作是錯覺,誰知直覺根本就沒有錯。

    遭逢薤露客的那段往事,實在是一段畢生難忘的痛苦噩夢。每回想起,白雲低都不由自主渾身抽搐顫慄,牙關咯咯作響,極其之不願意面對。

    可他卻沒料到,三年以後,自己遭遇陷害落入圈套被坑地牢的今天,居然又會在這座要命的詭異石牢裡,再次遭逢這可怕如厲鬼追魂的極惡魔頭、恐怖煞星。

    白雲低頓時心懸天外、魄散魂飛,哪裡還有丁點停留的膽量?慌不擇路、倉皇扭頭,轉身只顧沒命介瘋狂奔跑。

    他只知道自己認出了薤露客,彼時便心膽皆裂,狼狽逃竄,卻不知道薤露客卻並沒有能將他給認出來。

    這其中的原因,固然有他不過區區一個窮山僻壤的鄉野村童,使喚利用過後即罷,根本引不起薤露客的記性的緣故。

    同時也有這三年正值白雲低青春發育,暴長身體的時候的因素使然——現在他的身量外貌,比之於三年前,早已發生了非常大的變化

    ——不但個子高了、塊頭大了,並且髮絲更濃密了,連說話的聲調也完全破盡童音,變得略微有些沙啞而低沉。

    這種變化,在不太熟悉的人眼中看來,都差不多可用“判若兩人”來做註腳。而薤露客和白雲低彼此之間的關係,當然也是不太熟悉,甚至可說完全屬於兩個世界的陌生人。

    雖然薤露客並沒有能認出昔日村童白雲低,但這當然並不妨礙他被激怒,並立即出手阻攔這小子逃跑。

    只見他哼得一哼,鐵鏈“叮叮”交響中,已自探手從地上撿拾起一片石頭。都不用瞄準,那石子如同長了眼睛似的,徑直對著白雲低的膝關節部位彈射將過去。例不虛發,應手便將其打翻。

    白雲低“哎呦”呻喚著撲在地上,渾身站滿了石牢厚厚累積的腐土泥垢。他胡亂伸衣袖擦了把臉,趴著不動,噁心得又忍不住“哇哇”嘔吐起來。

    “跑什麼跑?跑得了嗎?我不給你亮綠光照明,你在黑暗中寸步難移。”薤露客尖利地冷笑道:“小子,你若再敢亂跑,待會那粒石子便直接射穿你的頭蓋。

    老夫預先提醒你一下,省得你糊里糊塗地,就把性命給交代在這見鬼的黑牢裡,死不瞑目。”

    白雲低心裡暗罵:見鬼的黑牢,可不就是?你不就是那隻最最噁心可怖的惡鬼嗎?我這是命犯水逆還是怎麼了,居然衰到無以復加。

    失陷在這臭不可聞的鬼地方也就罷了,還禍不單行地在這碰到這鬼怪。恐怕全天下所有倒黴催的可憐人,加起來也不及我背時!

    心裡憤恨的少年,氣苦無從出脫,忍不住將手中腿骨狠狠在地上抽砸洩憤。

    薤露客見他已經放棄了逃跑的計劃,不覺咧嘴陰惻惻地說道:“愛惜生命才是最聰明的做法。小子,只要你凡事聽我的指揮,我有十成的把握讓你活著走出這座見鬼的牢獄。”

    “可拉倒吧。”白雲低氣哼哼地說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誰。倘若你真有通天本領,何至於被人家天童靈女活捉了,關在了這裡。”

    他這句話多份屬於半大少年人小孩心性的氣話,並非經過什麼深思熟慮說的。只是根據三年前自己所經歷的那段往事大而泛之地胡亂猜測而已。

    雖然與真實情況略有出入,卻不料竟然也歪打正著,估計了個八九不離十。

    “小子,你是誰?怎麼可能認識老夫?”薤露客本待認為白雲低信口雌黃,可其言語之中,分明又報出了與自己被擒密切相關的天童、靈女二人名號,可見也非完全是信口開河的一派胡言。

    轉念至此,薤露客略一遲疑,不由軒眉厲聲喝問道:“快快從實交代,便饒你不死。否則我只輕輕擲粒石子,登時就取了你這條小命。”

    白雲低面對著薤露客的方向,慢慢從地上坐起,神情冷淡地說道:“你還記得三年以前,你去妙藻學舍,偷盜廉老師的《爾雅註疏》那件事麼?”

    “你是怎……”薤露客話剛喝出一半,似乎猛地想起了什麼似的,仔細打量著白雲低的臉。

    看了半晌之後,他方微微頷首道:“是了,除了我狐教中人,就只有那夜兩個村童知道我暗中潛往鄉塾偷盜《爾雅註疏》的事。

    呵,到現在,他們確實應該差不多就是你這般的年紀。你口稱廉老師,可見果然是當日二村童之一。

    只是,這件事情過去太久了,老夫委實記不起你到底是其中的哪一個。不過,也果然湊巧得很就是。真沒想到,你小子居然跑到衡陽進學來了。有趣,殊實有趣。”

    聽著薤露客兀自嘀嘀咕咕、不厭其煩地就自己的身份做著無聊推論,白雲低不覺失笑道:“我到衡陽讀書有什麼有趣的。倒是你,果然在三年前就被天童靈女囚禁到這裡來了嗎?”

    “呸,天童靈女算什麼東西,他們能有何本事奈得我何?便十個其上都不在老夫話下。”薤露客不屑地哼道:“但是,老夫在三年前就已經徹底栽了倒一點不假,老夫是讓何無定打敗給生擒活捉的。”

    說到這裡,他忽然將怪眼一翻,又道:“老夫打不過何無定,輸了便輸了,技不如人,沒什麼可推脫的,而說多了也沒什麼意思。

    喂,小孩,你給我過來。告訴我這三年之中,廉大雅那邊可有發生了什麼事故,你又是怎樣吃人拿住扔到這兒來的。”

    邊說之際,薤露客便催發掌力,發放出了好幾朵光焰刺目的綠芒,充當照明。

    白雲低在綠光中低頭眯了眯眼,捏著鼻子慢慢走過去。約莫估測了一處上風口後,他靠牆坐下,將廉大雅的近況和芙蓉樓最近發生的事變,簡明扼要,揀大略述說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