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橋頭 作品

第九十四章 按甲、弦發(二)

    “皇上,門外存司禁求見。”平日侍候皇帝的貼身太監匆匆地走過長廊,來到那金黃色的帷幔前面,跪倒磕頭,把臉緊貼在地毯之上。

    微風將簾幕吹拂起了一角,使得皇帝能夠看清對方是誰。他不急不慢,把壓在枕底的匕首取出來,在刀面上吹了幾下:“皇侄此來,必是國事。我去殿上見他。你退到裡邊去。”

    “是。”

    皇帝自從將僅有的那點權力交給太子之後,他就深居在此,不出寢宮多年了。他在年輕時,尚對下棋頗有興趣,但現在他變得更加孤僻寡言了,把棋盤放得落了灰,平日裡就是吃飯、睡覺,或嚴整地坐在御床上發呆,或悶頭在宮殿內徘徊,若沒有國事纏身,身旁的人甚至連一句話都聽不到。於是,這些‘小臣’們,都不得不對這樣神鬼莫測的權威感到恐懼,以致於不敢仰視。

    他是熱衷於塑造自己神秘的形象,可他並不像一般君王的心態,會以此自鳴得意,反而愈發膽怯:他生怕自己某一次的言行舉止會出現差錯,從而打破苦苦積累的威嚴。可他又只能憑藉這樣,才可獲得絲微的安全感,撕裂的情緒一直左右著他,使他如著了瘋魔一般地緊張、疑慮,只是把它強烈按在心頭,不令發作罷了。

    “臣存肇叩見陛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存肇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禮,向上高呼。

    皇帝似乎出了會兒神,不知在想著什麼,這時才被這句話拉了回來,望了望空曠的四周,自己端坐在屏風之後。

    “請起。今日可是為軍中之事?”

    “是也不是。臣近日外出,觀軍旅,見京城外的守軍似有異常,軍隊走動頻繁,望陛下謹慎防備。最好能立降詔旨,使存肇調查一番。”

    “汝一人之言,恐難為憑,”皇帝把一根手指摁在了匕首的末端,“可有他人作證?”

    “臣……”存肇剛說出第一個字,就把眉頭一擰,回頭瞧了一眼關閉的大門,久久不轉過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