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陽 作品

第175章 白玉非菩提(11)



誦是一早離開的,車隊在此處又駐紮了兩日,從王城趕來傳信的士兵翻越土石到了此處。




“國師,王急令,請您速速返回宮城。”為首的士兵行禮道。




他們個個身披鎧甲,不僅有重劍加身,還帶了強力的□□。




“宮中出了何事?”瀲月問道。




“國師不知?”為首士兵抬頭問道,又驀然低頭行禮道,“屬下冒昧。”




“當日大王子連夜匆匆離開,未留下隻字片語。”瀲月起身道,“既是王急令,便加快進度,不可在此停留。”




“是。”侍從們皆是行禮。




有前來的士兵幫忙,那泥濘的土石不過一個午後便被徹底清理乾淨了。




營帳收起,車輛起行,士兵在前帶路,雖算不得披星趕月,但也是一直在趕路,速度比之前快了許多。




沿途的風景未有太大的變化,直到那座王城出現在了視野之中,馬蹄踏著晚霞進入。




車隊到了王宮,便已有宮人侍衛在那裡等候,一眼望去,層層把守。




“他在防你。”宗闕纏在他的腕上說道。




比起人身,這樣的形態更容易貼身待在他的身邊。




“必然之事。”瀲月語氣輕鬆。




車架進了宮城,直接被阻攔停下,等候的宮人上前道:“國師,王已在寢殿等候。”




“月一路舟車勞頓,還是先回去沐浴更衣,再去面見為好。”瀲月說道。




“王令不必,此事甚急,國師直去便是。”宮人急道,“步攆已準備好了。”




“那便去吧。”瀲月起身,在車門打開時走了下去,直接上了步攆問道,“不知是何急事?”




“國師到了就知道了。”跟從的宮人不敢透露分毫。




瀲月也不再問,只是輕輕抿住了唇。




抬攆的侍從很急,待到殿前,瀲月落地,殿門更是一路大開,暢通無阻。




瀲月看了殿內殿外皆是低著頭的宮人一眼,整理衣冠踏入其中,剛剛邁入,身後的殿門已是關上了。




光芒一瞬間門被斂去了很多,室內連燭火都不怎麼明亮,隱晦的透著一些悶熱和血腥的氣味。




瀲月未曾停頓,亦未曾回頭,只跟隨宮人前往,視線越過了停在內殿的一眾巫,落在了遮住的床榻上。




諸位巫朝他行禮,讓開了位置,領他前來的宮人上前說道:“王,國師來了。”




“快,快……讓國師……看看……”帳內的聲音嘶啞的彷彿刀磨一般。




瀲月輕動眉頭,緩步上前,宮人沉了一口氣小心的掀開簾帳,其他的巫皆是忍不住垂下了眸。




瀲月的目光落在了床上之人的身上,說他是個人,已經完全不像了,周身遍佈的血痂層層堆積,有一部分被去除,看起來十分坎坷不平,流出的血液似乎難以滲出,讓他的身上散發著濃郁刺鼻的味道,如果不是那雙血紅的眼睛還在動,看起來好像已經死了。




“王,您怎麼變成這般模樣了?”在那雙血紅眼睛的緊盯之下,瀲月坐在床畔輕嘆了口氣問道。




“救……救……”怪物緊緊盯著他發出了聲音。




瀲月拿過了帕子,擦了擦他眼角處幾乎要沁入眼睛裡的鮮血,給出了讓那怪物心安的答案:“這是詛咒,自然能救,王請心安。”




“嗬嗬……”怪物發出了聲音道,“做……”




“王不要著急,此咒不難解,只需要找到衝撞到您之人便可解。”瀲月安撫道,“不過這兩日的功夫,您就能起身了。”




怪物的眸中露出了癲狂欣喜之態,眼珠轉著看向了一旁的宮人:“說……”




“回國師,此次衝撞王之人應是大將軍梟。”宮人行禮說道,“不知除了要找到人,國師還需何物?”




“梟?”瀲月抬眸,其中露出了些許遲疑之色,他看向了一旁皆是低著頭的巫道,“此處暫時不需用人,你們先回去休息吧。”




諸巫抬頭,紛紛行禮道:“是。”




他們紛紛離開,床上的怪物發出了嗬嗬的聲音。




“此事王亦是受害之人,無人會對外言。”瀲月輕輕拍著他的胸口道,“此咒需心情平靜,王萬勿動氣,只一點,月有為難之處。”




怪物勉強平復著起伏的心神,像是拉住救命稻草般:“說……”




“此咒的解法是轉接。”瀲月看著他道,“沙場征戰之人,身上最易染上亡魂與血煞之氣,但有三軍鎮守,於他們自己倒是無事,但是如陛下這樣久居宮城,久不沾血腥之人卻是劇毒,因而才會如此。”




“想要擺脫,便要將這樣的血煞氣重新轉移到衝撞之人身上。”瀲月說的詳細,“只是雖還是屬於他本人身上的血煞之氣,經他人之體,卻會讓他身上原本的血煞之氣失衡,需承受反噬之苦,如同萬箭穿心一般。”




床上的怪物瞪大了眼睛,宮人說道:“若是其他人也就罷了,可大將軍征戰在外,若是身體不好,如何統領將士?”




“月亦是有此憂慮。”瀲月垂眸說道。




“別,別的……”怪物發出了聲音。




瀲月有些疑惑,一旁的宮人道:“國師,這血煞之氣不可轉移到其他人身上嗎?”




“可以,但有風險,若是那人一次承受不住,此咒便會加倍反噬於王,王可要一試?”瀲月沉吟片刻問道。




床上的怪物那一瞬間門連呼吸都在顫抖:“梟,讓…他……來……”




他說話極為吃力,但眸中滿是狠絕。




宮人連忙行禮道:“是,只是不知王是要請來,還是要綁來?”




“此禍源於將軍,想來他應是願意承擔自己的過失,為王解禍的,請來便是。”瀲月說道。




宮人看了瀲月一眼,又看了看床榻上的王,在得到默許後匆匆離開了。




瀲月看著此處室內,起身將旁邊的簾帳攏好,坐在了書案之後提筆書寫著材料的清單,外出交於宮人去準備。




內殿無他人,瀲月掀開進入其中時唇角輕輕勾了一下,坐在榻邊看著這被禁錮的怪物時卻是神情中透著關切:“王受此苦難,月回來的晚了,實在不該。”




血痂中的怪物也在打量著面前的人,但即便還有所存疑,目光也是放鬆了很多:“大……大巫…”




瀲月仔細聽著他的話,詢問道:“王可是問月為何轉道去拜訪了大巫?”




怪物轉動著眼珠。




“天下曾傳聞,瑤地曾經的大巫精通占卜,龜甲占卜之法可斷一生禍福。”瀲月的聲音放的很輕,聽起來很是和緩溫柔,讓人內心平靜,“月早慕其名,只是聽聞其隱居,深以為憾,此次槁地求雨,不想誦竟是大巫的徒弟,故而轉道前往拜訪,耽誤了行程,實在不該。”




“嗬嗬……回……來就……好。”怪物說道。




“王還是切勿說話了。”瀲月伸手順著他的胸膛道,“想來將軍很快就到。”




將軍未曾率先趕到,宮人已將準備好的藥材一一送來。




瀲月親自調配藥物,將那藥汁親自塗抹在了那怪物的身上道:“有此藥,王會舒服一些。”




“梟……為何……”怪物的聲音中透著憤怒。




“王息怒,奴這就派人再去詢問。”宮人匆匆要離開,卻已聞外面沉穩厚重的腳步聲。




“不必了,梟已經到了。”那道聲音硬朗厚重,就如同那匆匆進入內殿的男人一樣。




身形高大,身上兵甲厚重,皮膚黝黑而五官硬朗,即使處於王城之中,也如立在邊關一樣充斥著風沙之感。




“將軍,還未通稟,您不能擅入。”匆匆跟隨上來的宮人說道。




進來的男人卻已經看向了床上的怪物,眉頭擰了起來:“這是什麼東西?”




“將軍,不可冒犯,這是王!”為首的宮人面色大變提醒道。




男人仔細打量了一下,又看了看其他人的態度,跪地行禮道:“臣冒昧,參見王,只是不知王喚梟前來有何事?”




“王,奴去尋時,大將軍正在操練士兵,故而耽誤了一些時間門。”方才的宮人行禮道。




“嗬嗬……”床上的怪物難免有些激動,“平……”




男人從地上起來行禮道:“多謝王。”




他的目光落在了正在塗抹藥汁的人身上道:“國師在此忙碌,臣似乎不便叨擾。”




“將軍,此事正是與您有關。”為首的宮人說道。




“我可不會治病。”梟說道,“更無國師這般溝通天地,定人命運的本事。”




為首的宮人微微擦了擦汗水,瀲月轉身放下了藥汁,看向了那人道:“將軍說笑了,此事確因將軍而起。”




梟看著那將藥碗放在一旁,垂眸淨著手的人,臉色很是冷硬:“國師請講。”




“王所中為咒,乃是因為被將軍身上的血煞之氣衝撞而起。”瀲月擦乾了手,緩行到榻邊道。




“梟竟不知自己還有此等本事,若是衝撞,為何這滿宮之人皆不衝撞,偏偏衝撞到了王?”男人冷笑了一聲。




別人信神,他可不信,不過是往日井水不犯河水。




“月亦是剛從瑤地返回,不知當時情形。”瀲月臉上並無惱怒之意。




“國師此行的確甚久,所用時間門足以從遙遠的豐地趕回王城了。”梟冷言說道。




瀲月輕輕安撫著纏繞在腕上緩緩遊動的小蛇道:“此路泥濘難行,此刻也並非爭辯之時,要解王咒,還需將軍配合。”




“如何配合?”梟沉聲問道。




“將王身上的血煞之氣引回己身。”瀲月說道,“但有一點月還需告知將軍……”




床上的怪物頓時發出了嗬嗬的聲音,一旁的宮人開口打斷道:“國師,不知還需何物?若是準備好,不妨開始吧?”




“王,此事還需與將軍言明,因為不止一次。”瀲月輕輕嘆氣道,“一次過後王便可恢復如初,但想要徹底去除,還需每隔三日引渡一次,一月之後便無後患。”




王的眼珠在瘋狂轉動著。




“有何後果直說,不必吞吞吐吐。”梟冷聲說道,“國師既說這是我的原因,在下受著便是。”




“後果是每一次引渡之後,將軍都會承受血煞之氣互碰,萬箭穿心之苦。”瀲月嘆了一口氣道,“將軍可願?”




“可會變成這般模樣?”梟問道。




“不會。”瀲月問道。




“可會對身體有損?”梟再問道。




瀲月說道:“臥床三月便可恢復,這只是咒,並非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