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陽 作品

第204章 師尊水端穩(10)





……




樂幽在看到此字時眉頭蹙了起來,他本不信對方是他,因為對方竟讓他不要相信師尊,可即便對方未說體質,體質特殊之事師尊除了告訴他,並未告訴其他人,對方真的是他嗎?若是他,為何又說不要相信師尊?




莫非師尊會害他不成?




不可能,便是師尊想要什麼,直接於他言說就是,他連性命都能奉上,又有何不能奉上的。




此人會不會在詐他?




什麼體質?——幽。




奪晦看到消息時沉了一口氣,他就知道寥郅不會說,所有的一切好都是為了此事,只有他年幼未知時才會因為一點點好便信人,與陵江相比,寥郅做的太多太好,無人會懷疑他的心思。




但給的越多,背叛的那一天就會越痛。




天陰之體,為萬年難覓爐鼎,一生只可採.補一次,傳說可突破到傳說之境,修真界歷來未有突破化神者,這是唯一的途徑,你應該知道輕重,勿在人前表現出來。——奪晦。




他是被上天戲耍和放棄的,給了他體質,卻是為了他人,何其可笑,他這樣的人,豈會為了他人奉上自己,只會讓那些有覬覦之心者下地獄。




知道真相,許多事情便會明晰,早一日知道早好。




……




樂幽醒轉,看著紙上字跡,先是手指一僵,隨後看到了後面的話。




此人竟知道他的體質,但又提醒於他,可他又挑撥他與師尊之間的關係。




他予字跡,代表不能全然控制他的身體,二人一體,他拿對方無可奈何,對方亦拿他無可奈何。




你若是我,當知道此事師尊早已告知,你懷疑師尊愛護我是為了體質,但師尊養我護我,未有半分損傷,更是曾言,採.補之道乃下乘,師尊行事不屑為之,你或許當真來自百年後,但非我。——幽。




奪晦醒轉的比想象中早了一些,他拿過紙條看到其上字跡時,本以為對方已想好要與他一起逃走,卻在看到其上內容時露出了極複雜的情緒出來。




告知了,寥郅竟告知他體質了,為何?若想採.補,只需隱瞞到底,誰也不知他會重回,知道此事者只有寥郅一人,若是說用告知博取信任大可不必,他的性情天生便對他人有戒心,不告訴才是最保險的。




為什麼?他又圖什麼?




這世間當真有人能放著到手的修為不要?




他不信,人人想要得以長生,只是許多人有顧忌,有的顧忌他的修為,有的怕他直接威脅到親朋弟子,還有的自知分不到。




若唾手可得,只屬一人,又為何不要?




他不信!




我證明給你看。——奪晦。




奪晦將紙條放進儲物戒中,並未再做調息,而是起身出了房間。




若原身的他有意赴死,他亦只能跟隨,他既相信他的師尊,那他便證明給他看,若要死,也該做個明白鬼,否則糊里糊塗的赴死,實在可悲。




用命來玩這種事他做慣了,既不畏生死,自然無任何事值得畏懼。




……




“師尊,可在忙?”溫柔之語從室外傳來,宗闕看過去時,那一身明衣的青年正立在門外,眸中漾著暖光,眼角眉梢都流淌著溫柔。




裝的。




他很漂亮,只是小徒弟立於他面前時,眸中思緒皆是直白,仰慕也好,依賴也好,又或是耍賴鬧脾氣都是直白,無需任何偽裝。




而面前的人雖是看起來愛笑,但一舉一動都經過修飾,雖著白衣,卻讓那藏起來的媚.骨在眼角眉梢盡現。




他從前不這般,如今不知又瞭解了什麼,又藏了什麼小心思。




“不忙。”宗闕收起手中玉簡道,“進來吧。”




樂幽踏入,看了一眼室內靜坐的看過來的人,垂眸端著托盤進入,在那目光注視下放在了小桌上,倒了一杯茶輕託過去:“師尊喝茶,這是弟子從新得來的,雖不及師尊的茶好,但還請師尊品嚐。”




青年輕輕低頭,衣領隨動作微開,露出了白皙優美的頸側,宗闕斂眸,看著對方奉過來的茶,接過時指尖輕滑,如同羽毛一般掃過,宗闕抬眸,立於對面的青年卻是收回了手輕聲道:“師尊請用。”




“嗯。”宗闕捻起茶盞放於唇邊。




茶色不錯,看來是下了功夫,只是他的心思未在茶上。




一盞飲盡,宗闕將茶盞放在了一旁道:“何事?”




樂幽看向他未動的神色,知道只用此等小計是不足的,他既敢冒險告知,讓原身信他頗重,自有一番城府。




但男人沒有不好色的,包括他自己,若此人面容生的普通,他必不會親自來試,可他卻生的俊美,眉目五官生的極好,只是旁人注意他時多留意氣勢,反而會忽略了樣貌。




如此試探,倒也算不上誰吃虧。




“弟子近日有所得,想要請師尊指點劍道。”樂幽說道,“不知師尊可有空?”




“可。”宗闕看了他一眼起身道。




樂幽隨其身後,覺得唯一弟子便是有此好處,若弟子諸多,師尊必不會諸事皆應,可只有一個弟子……旁人也未必會事事皆應的。




“師尊,可否不坐於庭中。”樂幽出了洞府時要求,卻是下意識拉住了他的衣袖,察覺自己的動作時並未鬆開。




這是原身習慣的動作。




宗闕回眸,看著被牽起的衣角道:“你非我對手。”




樂幽眉頭輕跳了一下,也就是如今,若是他從前卻是未必,若是同為化神修為,沒誰怕誰的道理。




“不可嗎?”樂幽垂眸問道。




宗闕看著他故意垂下看起來楚楚可憐的眸,抽出了衣角道:“可以。”




樂幽指間衣角消失,抬眸看向已步入院中的人,輕斂了一下眸走了過去,所有的色.中餓鬼在暴露之前,都是正人君子。




雙方執劍,一人清絕毓秀,一人沉穩屹立,落葉隨風輕動,飄下枝頭時靈劍已交鳴。




雙方未動靈氣,只論劍式劍意,樂幽卻未能攻進對方一絲一毫,每每殺招盡現,卻被對方輕而易舉的擋住,而且只是擋住,未對他進攻。




若是進攻,只怕他留不下命來,很強,此人劍意當真強悍。




靈劍交錯,樂幽一次又一次的進攻失敗,落葉隨劍風而起,在空中盤旋飛舞,樂幽的劍每每會破開枝葉,可宗闕的沒有,他的劍早已臻至化境,雖有殺伐之意,卻是控制精細至極。




風聲輕鳴,曼舞的樹葉已迷人眼,靈劍從其中穿過,葉落眼前,宗闕揮劍將那劍身挑開,朝暉一挑而脫手,而面前之人身影已至,脖頸直碰劍鋒之上。




若以劍意封喉,必傷神魂,宗闕收劍,那純白的身影已落了滿懷。




樹葉從天空翻卷著落下,宗闕垂眸,懷中青年扶著他的手臂抬起了頭,漂亮的眸中滿是後怕和依戀:“師尊……”




“你用了靈氣。”宗闕說道。




樂幽抬頭看著他,輕輕抓緊了他的衣襟,眼尾已溼潤:“弟子知錯,師尊勿怪。”




他的衣領隨此動作而微開,氣力已竭而面有微汗,淺薄的汗水附在頸上,修士通身乾淨,他更是已至辟穀,經歷過無數次的洗經伐髓,一身薄汗只見晶瑩,讓那本就漂亮的眉眼與脖頸染了一絲微微血氣,媚.意橫生。




他為天生爐鼎,除了體質,自還有這樣貌天生惑.人,每一分都生的恰到好處,每一寸皮肉都是冰肌玉骨,雖是劃破割爛過無數次,可它就是天生如此,才會讓人一眼便心生覬覦,無需他費力,便有人前仆後繼的趕上來送死。




“當真知錯?”面前之人語氣平靜,卻讓樂幽對上他垂下來的目光時心中一凜




他似是……生氣了?




“是,弟子知錯。”樂幽手指輕輕鬆開,身體已有些僵硬。




“錯在何處?”宗闕看著懷中忐忑的青年問道。




“弟子不該動用靈氣,還至靈氣耗竭而無有所察。”樂幽輕輕錯開了眸,與那視線對視,他竟有被穿透靈魂之感。




此人平時並不鋒銳,只是氣勢不可小覷,如今卻讓他心臟驟縮。




“站好。”頭頂傳來聲音。




樂幽鬆開了他的衣襟,後退一步,離開了那處垂眸拱手:“師尊。”




“你劍道未成,氣力不濟,動用靈氣實屬正常,但不該失了武器還以命相碰。”宗闕說道。




樂幽垂眸,此刻竟不敢與他對視,他自不會以命相碰,這是示之以柔弱:“是。”




“為師雖教你不可畏戰,出劍之時不可猶豫,但明知必敗還上前,便是將命交於對方手上。”宗闕看著面前垂眸的青年道。




他知他滿腹心思,但以頸碰劍,以命來賭,若他沒來得及收起劍式,若非他,不說送命,也必要受些傷。




“弟子知道師尊必不會傷到徒兒,才敢戰至氣力皆盡。”樂幽輕輕抬起瀰漫著霧氣的眸,本以為此話能軟化一二,卻在與男人對視時頭皮後背皆在發麻,“師,師尊……”




“將命交於他人之手,便如時時行走在懸崖邊緣,一次不慎便會粉身碎骨,勿將命交於任何人手中,包括我。”宗闕斂眸說道。




樂幽輕怔,想要說什麼,卻是一時說不出話來。




他從來相信自己的命只屬於自己,旁人不可取,但他可以命博,而他博贏了一次又一次,若輸了便是萬劫不復,他都是有準備的,亦沒得選。




如今有人教訓他不可行此道,他本該惱怒,因為此人不知他經歷,憑什麼教訓於他。




可這並非是說於他聽的,這是說於原身的他聽的話,他於平安之中長大,要惜命,不可以命相博,要將命好好攥在自己手裡。




“可能聽明白?”宗闕看著垂眸不語的青年道。




“弟子不明白,師尊再講一遍。”樂幽在想,他或許是有些羨慕與嫉妒的,羨慕有人能被這般悉心教導,而他卻一無所有。




為何他那時遇上的不是此人?為何是他,卻是兩種不同的命運,他非他,的確非他。




上天讓他重回,是想讓他再料理一次自己的仇人嗎?非也,圖他體質者甚多,便是戮遍整個修真界,也還會有新的一茬長起來,只要還有修士,他的仇人便是不絕的,殺遍諸生,那還真是要累死了。




宗闕看著面前抬起眸,其中蘊了幾分純粹的青年,語氣略微緩了些:“凡事勿以命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