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陽 作品

第209章 師尊水端穩(15)



樂幽抱的極緊,但他知道,若師尊要推開他易如反掌,可是……沒有。




師尊未動,亦未給回應,樂幽不敢抬頭去看他的神情,只知如此已經比心中所想的要好太多了。




師尊終究是重諾,亦無法對他狠心的。




樂幽緩緩收緊著手指,輕輕閉著眼睛,他的心跳極快,卻不想分開,每一刻都像是爭取到的,也讓每一刻似乎都藏著眷戀不捨。




“幽,還畏懼於夢境?”宗闕沉了一口氣垂眸說道。




“嗯,徒兒畏懼。”樂幽未抬頭,只是眸中泛著的水意皆是羞澀,哪裡還有半分畏懼。




“人無信不立。”宗闕說道。




“徒兒謹記師尊教誨。”樂幽呼吸間皆是他的氣息,本是極冷之人,身上的氣息卻是沉穩而溫暖的。




他幼時便喜歡,那時是對長者,如今亦喜歡,卻是動心動情。




人無信不立,卻還有一句,君子可欺之以方。




宗闕放下了手未動他,只任由小徒弟依偎在懷中,他亦是心悅他的,可如今卻不能碰。




氣息微沉,兩顆心的跳動似乎挨在了一處,樂幽緩緩沉著氣息,因這份放任而緩緩放鬆著身體,便是如此天荒地老,他亦是心甘情願的。




靜室之中無一絲聲響,只有呼吸淺淺,似乎每一口呼出的氣都帶著極其甜蜜又沉重的味道,似是怕身旁之人聽到,又希望他能聽到。




一切緩緩歸於無聲。




……




奪晦亦有自己的夢境,一路奔襲,在人群擠攘中抱頭被救,得知了寥郅尊者的名號。




此處與他曾經經歷是有不同的,那時的記憶已經有些遠了,但幼時的惶恐並非退去,年齡幼小又無力量,無人庇護,萬事只能依靠自己,只能慎之又慎,才能避免傷及性命的禍事,故而他對陵江能收他為徒之事十分的欣喜。




得一師尊,便是有了家,落了根,再不必如同漂萍一般仿徨,只是事與願違。




而此生,沒錯,是此生,奪晦彷彿入駐在那小小的身體之中,記住了師尊的名字。




過天門,得指引,登天梯,得辟穀丹,一步步上行,手中攥著那枚丹藥,心中似乎也不如何彷徨了。




仙人皆是好人。




非是如此,只是那人並不將凡人的命視為草芥,雖壽命不同,彷彿天然就此分開,但仍有人未視作不同。




登天梯,過幻境,來到那片測試靈根的空地之上。




他的心中是感激加茫然的,可奪晦心中卻在期許著會怎樣見到師尊,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單火靈根,可入內門。




兩道令牌一前一後落在了他的面前,一為墨色,一為玉色,一為寥郅,一為陵江。




這兩枚令牌奪晦皆見過,一枚是前世所見,而另外一枚他在儲物戒中見過。




寥郅尊者收徒,周遭之人皆是訝然驚歎,又因為二選其一,更添了幾分緊張。




一枚為化神尊者,親傳弟子,另外一枚則是金丹真人,普通弟子。




他不識字,但奪晦識字,周遭之人緊張又羨慕,有人希望他選擇正確,有人則希望他錯選。




若是選錯了,萬劫不復的路還要再走上一遭,他雖不畏,可無人想要再經歷一遭苦痛。




他仰頭詢問,不知修為為何,只記得那個名字:“寥郅?”




如此塵埃落定,那枚親傳弟子令落在了他的手上,珍重異常。




奪晦心中松下,接下來便會被送到寥郅峰,成為人人豔羨的寥郅尊者的首徒。




可週圍譁然,他捧著令牌仰頭時卻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周圍人無人敢視,以孩童視角看他,當真是屹立到無可撼動,讓人指尖發麻。




他竟親自來接!




奪晦心中有驚歎,亦有畏懼,還有無盡的歡喜,這並非全然是他的心情,又雜糅著他的心情。




就在他幾乎不可視時,那屹立之人身姿壓低,蹲身面前,朝他伸出了手。




他即便蹲身亦是高大的,那雙平靜的眸映著他瘦弱又髒兮兮的身影,其中並無半分嫌惡,唯有讓孩童窺不透的憐惜。




“仙人……”




“是師尊。”




師尊,原來那時他們是如此相遇的,難怪他願意為他獻上性命,因為雖只窺得一絲,卻已知他是天底下最好的師尊,不願讓給任何人。




……




肩上的力道微微松著,宗闕沉息轉眸,聽著耳畔輕沉綿長的呼吸,扣著他的腰身輕動,那原本摟在肩膀上的手輕輕滑落,卻似乎在夢境中也有些不甘的想要抓住什麼。




宗闕握住了他的手,將其放了下來,讓沉睡的青年枕在肩頭,壓低了聲音道:“幽。”




未有回應,眉宇舒展,已是熟睡。




宗闕垂眸,手伸過了他的腿彎,要將人抱起來時卻聽到了肩頭的一聲輕應,他轉眸時那本是熟睡的青年動了動眼瞼,睜開了眼睛。




四目相對,宗闕看著那雙略有朦朧的眸,一時竟分不清是哪一面:“吵醒你了。”




“師尊。”樂幽看著近在咫尺的人,伸手看了看自己修長的手指,在發現身體可以完全由自己控制時知曉已是醒轉了。




孩童只知敬畏與景仰,他卻是一眼萬年。




青年眸中目光流轉,宗闕斂眸辨別時,懷裡的人已抱上了他的脖頸,含著十分的情思湊了上來。




雙唇初碰,不等宗闕阻止,懷中之人已是熱情至極。




清露的甘甜夾雜其中,宗闕心神皆動,手從那腿彎中抽出時,那在懷中放肆之人已是後退分開了,一雙眸中皆是脈脈情.意。




“師尊如今想阻止已是來不及了。”樂幽的目光落在那總是不苟言笑的薄唇上。




這人雖冷,唇上的溫度卻不冷。




從前不知親吻有何意趣,但喜歡的東西用嘴去品嚐,喜歡人也是同樣,喜歡,自然要用最直接的方式去表達這種喜愛。




宗闕看著他未語,因為那一刻他自己也無法辨別自己是想阻止,還是想親近。




對所愛之人的忍耐,終究是有極限的。




“又或者……師尊並不想阻止?”樂幽的手摸上了他的臉頰,輕輕用手指摩挲著,在對上那極沉的眸光時雖是背後發毛發汗,卻讓那種興奮的感覺再度湧動了上來。




“師尊……”樂幽輕輕湊近,卻被對方握住了手腕,眸光輕轉,在看到那雙眸中壓下的情緒時明白最佳的時機已是過了,“我倒要瞧瞧師尊能忍到何時?”




他抽出了手,打算從此處站直身體時卻發現了環境的不對勁。




青年眸光微斂,其中劃過了一抹沉色,宗闕鬆開了他的手,看著二人的姿勢也蹙了一下眉,然後對上了青年含著三分笑意,七分火氣的目光。




“師尊竟抱著他……”青年語調悠然,卻是帶了十分的陰陽怪氣。




“他做噩夢了。”宗闕說道。




“我竟不知正道之中徒弟做噩夢需要師尊抱著入睡的。”樂幽手指收緊。




他最是瞭解自己,即便真有什麼噩夢也能自己消解,如此要求,眼睛還有些酸澀,分明是哭過來示弱的,否則若真是害怕,躺在自己房中便是!




宗闕看著十分氣憤的青年道:“他夢到了未入寥郅峰。”




樂幽聞言輕滯,想到了自己的夢,那是夢,卻如同親身經歷過一般,非是夢,而是此生經歷。




他在擁有此生的記憶,對方亦是在擁有前世的記憶。




那段經歷說來並不美妙,若未嘗過甜,在苦海之中沉浮一遭,總能自己爬出來,可生於陽光下,遠離了苦難,又落到地獄中去,還真是令人膽寒。




他們的記憶在互換,不,是在融合,當擁有了前世今生的記憶,便會徹底融合,因為辛苦甘甜皆是一人,無關順序。




“可能告訴我發生了何事?”宗闕看著懷中思緒滿滿的青年道。




小徒弟夢見的都是懷中之人親身經歷過的,本就是他的人,他怎能不憐惜。




“他夢見的是我的記憶。”樂幽對這種情況有些始料未及,但他不想融合。




此生之事他自可以去探究,便是一生豔羨,只要師尊此生與他結為道侶,那些豔羨便皆可消弭。




如今對方要爭,即便是自己,他亦不會讓。




只是師尊對他愛護,多少都有對方的因素。




“可否詳說?”宗闕問道。




“其實也無甚好說的。”樂幽輕嘆了一口氣道,“若真要說,我為前世,他為今生,師尊可信前世今生?”




“嗯。”宗闕應道,“陵江與前世相關?”




“師尊真是敏銳。”樂幽輕輕抬眸,目光有些幽遠,“陵江是弟子前世的師父,弟子入門時並未遇到師尊,由他收為了普通弟子,陵江峰資源不豐,金丹真人雖比尋常散修厲害,但在上穹仙宗中屬實不算什麼,可即便如此,有了師父,弟子亦是欣喜的。”




“他對你做了什麼?”宗闕看著青年眸中的沉痛味道問道。




樂幽抬眸,輕眨著眸斂去眸中水意,唇角輕抿,靠在了他的懷裡呢喃道:“弟子天生爐鼎,築基時可顯,又生的此般容貌,他那樣汙穢小人豈會不覬覦。”




宗闕氣息微沉:“繼續。”




“師尊勿生氣,弟子怎會讓他得手。”樂幽摸上了他的臉頰,手指輕輕劃過他的眉心道,“弟子身心皆是屬於您的。”




“非是為此事。”宗闕知道他的性情烈性的很,此靈魂愛玩愛折騰,卻不會真的讓自己陷入那般境地,但他無記憶,又身處其中,想要脫身何其困難。




為師者覬覦他的樣貌體質,又該是怎樣的孤立無援。




當初讓陵江那般輕易死去,的確是便宜他了。




“師尊不在意?”樂幽詢問道。




“世有無奈。”宗闕說道。




此道可解,但若真是遇到了無可奈何之時,他即便在意,卻也非是他的身體,而是他所受過的苦。




但有他在,不會讓那種情況發生。




確實無奈,樂幽心中輕沉了一口氣,他本以為自己不在意了,可是當有人疼惜時,原來還是在意和畏懼的,亦容許自己軟弱的。




明明一開始只是想讓面前的人疼惜,卻發現真心最不可擋。




同是師尊,卻是天壤之別。




其中詳情樂幽竟不想說了:“師尊……”




“嗯。”宗闕垂眸應道。




青年眸中將苦楚盡藏,含著三分笑意,摟上了他的脖頸道:“我知道的,您心裡亦是有我的。”




宗闕手指輕動,視線與他的眸錯開,卻被起身跪在身上的人捧住了臉頰,額頭輕抵,眸中思緒無法隱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