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關公子 作品

第六十章 家長裡短

 流雲遮蔽銀月,白牆青瓦的宅院內暗了下來。 後宅女眷皆以睡下,僅有西廂庭院裡,還能聽到細微話語。 “么雞,過來。” “嘰?” “嘰什麼嘰?要不叫你一筒?” “嘰嘰嘰。” 主院中,雅緻閨閣內幔帳垂下,裴湘君側躺在枕頭上熟睡。 因為時值盛夏,薄被只是略微搭在腰間,上半身穿著水雲錦質地的三角帕肚兜,葫蘆般的腰身之下,穿的十分清涼。 從東市附近打完架回來後,裴湘君吃了藥,早早就睡下了,按照往日習慣,應該凌晨才會自然醒。 但這一睡也不知道到幾更天,朦朦朧朧間,覺得哪裡不對勁兒,而後就睜開了眼眸。 嗦嗦~ 裴湘君在床榻上翻身,挑起幔帳,看向外屋的貴妃榻原本躺在那裡看書的狐媚子不見了。 裴湘君眨了眨眸子,覺得哪裡不對,靜悄悄坐起身來,把薄裙披在身上,略微合上衣襟,就來到了窗口,側耳傾聽。 駱凝來裴家暫住,因為身份特殊,裴湘君不好安排在外宅的客房,但也不可能和狐媚子同床共枕,安排的住處是正屋側面的廂房,距離也就幾十步。 仔細聆聽,房間裡靜悄悄的,沒有任何話語,但又有些細微動靜,聽起來像是也形容不出來。 這狐媚子在。 還是驚堂回來了?! 裴湘君滿眼狐疑,想了想,無聲無息躍出窗戶,順著過道,來到廂房窗外,聲音就清晰了幾分: 還是聽不明白在千啥。 裴湘君猶豫稍許,靠在窗戶邊緣,舌尖輕舔手指,小心翼翼在窗紙上弄出個小洞,往裡打量: 房間裡乾淨整潔,燭燈放在妝臺上,散發出昏黃火光。 平日裡冷豔清高的狐媚子,穿著黑色鏤空小肚兜。 ! 裴湘君瞧見這正品小衣裳,眼底就閃過意外,沒料到這看起來保守孤高的教主夫人,私底下這麼騷氣。 再仔細看去。 幔帳之間,冷峻不凡的驚堂,四平八穩的靠在床頭,寬厚胸膛和腹肌淨收眼底,看起來和大老爺似得。 而平日裡兇巴巴窩裡橫的狐媚子,這時候倒是一點都不兇。 ! 裴湘君瞧見這模樣,還以為驚堂私底下欺負脅迫姑娘了,但仔細看。 這狐媚子,還裝委屈。 第一次見這種場面,衝擊力著實有點大,裴湘君直愣愣看著,還沒回過神,就發現靠在床頭的驚堂,抬起眼簾,望向了窗口。 ! 裴湘君臉色微變,躲回了房間裡。而隔壁也響起了細微話語: “是不是三娘醒了?” “聽起來沒有。” “哦小賊~你好了沒?” “呵呵.” 裴湘君孤零零坐在架子床邊緣,看著空蕩蕩的屋子,不免又想起了上次被人從門口搶人,而後一敗塗地淪落至此的經歷,眼神慢慢酸了起來。 黯然神傷不知多久,外面忽然響起了動靜。 吱呀~ 裴湘君頓時回神,本想起身看看兩人又在幹啥,結果腳步由遠及近,直接來到了門口。 咚咚。 裴湘君眼神微驚,連忙倒頭躺下,做出睡眼惺忪的模樣: “誰呀?” “我,三娘睡了?” 裴湘君感覺驚堂是來確認剛才她偷看的事兒,眼神有點慌,稍作遲疑: “剛被敲門吵醒,你你有話,進來說吧。” 房門打開。 夜驚堂衣著整齊,從門口走了進來,來到裡屋,瞧見三娘穿著衣裳,才挑開了珠簾。 裴湘君坐起身來,眼神有點躲閃,做出無事發生過的模樣: “你剛回來?外面事兒忙完了?” 夜驚堂肯定不是剛回來,知道三娘剛才跑窗戶外面了,怕三娘委屈半晚上才過來。 夜驚堂來到跟前,在妝凳上坐下,握住手腕仔細查看脈搏: 還沒忙完,不過晚上應該不用出去了。這兩天衙門的事兒實在太忙,三娘背上有傷,一直沒過來,今天還讓三娘帶傷上陣。 裴湘君杏眸眨了眨,見夜驚堂似乎沒發現她剛才偷瞄的事兒,暗暗鬆了口氣,然後就幽幽怨怨道: “你家凝兒又不頂用,也就能在窩裡橫一下,外面打打殺殺的事兒,我不幫你誰幫你。” 夜驚堂笑了下:“知道三娘能幹,不光產業產業的井井有條,槍法也爐火純青。不過凝兒還是很厲害的,只是打法比較穩健,三娘以後和人交手,還是以自己安危為主,別那麼拼。” “哼” 裴湘君心裡暖暖的,瞄了夜驚堂一眼,又道: “我給你看了個宅子,就在天水橋上面……” “三娘對京城熟,有空幫我物色自然最好。不過銀子我自己出,三娘可別直接把錢掏了……” “你是紅花樓少東家,辦了這麼多事兒,堂口本就該按幫規予以獎勵,你若是不要,以後門徒全學你這少當家,誰還肯用心給幫派辦事兒?這事兒記在公賬上,我又不是掏私房錢給你塞紅包。” 夜驚堂見三娘說起‘子貢贖人’的典故,自然不再推辭: “那三娘看著安排就好。” “好啦,大晚上的把我吵醒來安慰,也不知你怎麼想的去睡覺吧,我困了。” “三娘早點休息。” 很快,夜驚堂起身離開了臥室。 裴湘君倒在枕頭上,輕咬下唇望著關上的房門,心裡比剛才舒服多了。 另一邊,皇城大內。 福壽官出了岔子,工匠在連夜加固疏通地道,為防驚擾宮人,已經封閉起來,太后娘娘移駕到了長樂宮暫住。 時值深夜,官裡早已過了熄燈的時間,承安殿內卻亮著一點燈火。 身著紅色薄紗睡裙的大魏女帝,側躺在龍床之上,傲人身段在薄紗下若隱若現,雖然穿著睡衣,但如遮薄霧,和沒穿區別不大。 太后娘娘稍微保守些,穿著暗紅色的睡裙靠在床頭,手上抱著本書籍,全神貫注挑燈夜讀。 看到書中男主角,冒死潛入皇陵開棺,和太后重逢相擁喜極而泣的情節,太后娘娘忍不住輕咬紅唇,眸子裡都顯出了三分晶瑩。 書本不厚,看一章就少一章,太后娘娘有點捨不得看,就把書合起來,詢問道。 “聖上,前朝宣陽太后時期的梁王世子,後來怎麼了?” 大魏女帝閉著雙眸,看起來是睡著了,不過太后娘娘發問,還是輕啟紅唇道: “沒啥典故,繼承王位後好色成性,妻妾難以計數,光兒女都七十多個。” “啊。” 太后娘娘往下滑了些,躺在女帝跟前,有些不信: “不會吧,本宮看書上寫的,風流個儻、才智過人,應該有些建樹才對” 大魏女帝閉著眼,都能感覺到臉上那份無奈: “雜書不能當正史看。就算宣陽太后和藩王世子有染,也是世子巴結刻意迎奉,以宣陽太后垂簾聽政壓住滿朝文武的手腕,豈會和書上一般,被男子幾句話勾的春心蕩漾犯花痴。” 太后娘娘反駁道:“這可說不準,女人再厲害也是女人。聖上你想,要是那梁王世子長得和夜驚堂一樣,卻比夜驚堂主動好色,還滿口甜言蜜語會哄人,這世上有幾個女子招架的住?” 大魏女帝稍加思索:“也是。離人以前性子多硬,朕都以為她不喜歡男子,結果這才多久,整天追在夜驚堂屁股後面,把朕這姐姐都快忘了。” “這也沒辦法,夜驚堂本事是真大,還忠心耿耿,要是聖上先遇見,指不定就是從此君王不早朝了。” 大魏女帝睜開眼眸,有些好笑: “這麼說來,離人中飽私囊,對大魏來說還是件幸事兒?” 太后娘娘怕聊這個,影響了女帝姐妹的感情,及時打住了話語: “開個玩笑罷了。姻緣自有天定,聖上以後的恩皇后,相貌才能定然不輸夜驚堂。” 大魏女帝暗暗搖頭,沒有接話。 太后娘娘思索了片刻,倒是想起了什麼,低聲道: “話說聖上這婚事,還不好辦。儲君是國之根本,沒有子嗣,下面人心中難安;有了子嗣立為儲君,大魏就改姓了,諸王必反。綠匪—門心思行刺離人,就是因為聖上只有離人一個繼承人,你倆出事兒,諸王仗都不用打,就能繼承皇位……” 大魏女帝知道以女子之身繼位,必然面臨這個死局,要麼削掉諸王兵權,讓天下間無人再能違逆她的旨意;要麼就是同姓和親,向宗室諸王妥協。 女帝的皇位是自己憑本事搶的,不是宗室給的,十年前能讓皇長子褪去龍袍在殿前高呼萬歲,往後又豈會去看諸王的臉色行事。 不過這些東西,不能當著心思單純的太后娘娘說,女帝只是平靜道: “走一步看一步,這些事以後再說吧。” 太后娘娘知道這事兒難辦,幽幽嘆了口氣,沒再多說。 轟隆。 天色剛亮,悶雷自窗外響起。 雅緻而寬敞的廂房裡,幔帳放下,靜悄悄的沒有半點聲息。 夜驚堂睫毛動了動,繼而睜開眼簾,發現天亮了,想要翻身而起,卻發現胳膊傳來溫熱。 偏頭看去,換回空山圓月小衣的冷豔美人,神色安寧的平躺在身側,雙手疊放在腰間,睡姿非常端正,如畫眉目近在咫尺,眼珠微動,看起來還在做夢。 夜驚堂微微一愣,繼而眼底閃過了一抹受寵若驚。 畢竟一起睡覺覺這麼多次,以前凝兒都是完事兒就連忙跑了,早上起床時還陪在身邊,屬於這輩子頭一回。 駱凝昨天要給他調理,又不想忙了一天的他累著,基本上是從頭到尾主動,說不累是不可能的,端端正正安睡,絲毫沒有醒來的跡象。 夜驚堂看了半天,發現凝兒睡相是真老實,雖然捨不得吵醒身邊的冷豔女俠,但衙門的雷還沒炸,再賴在溫柔鄉里肯定不行,便想把凝兒搖醒。 但手指剛動,夜驚堂又覺得這方式不像夫妻,略微琢磨,便小小心翼翼湊到面前,來了個早安。 啵~ 駱凝端正平躺正在做夢,夢境並非羞羞的場景,而是被忽然殺上門的平天教主抓了個現行,雲璃也氣鼓鼓的盯著她,她正在護著小賊想辦法解釋說起來算噩夢。 夢裡尚未解釋清楚,駱凝就發現夢裡的小賊失心瘋,開始當著平天教主的面,吃她這教主夫人胭脂,把平天教主臉都氣綠了…… “嗯~” 駱凝睫毛動了動,醒了過來,有些茫然,而後唇上的清晰觸感傳來,讓她確認了這不是夢境,驚得微微一抖,迅速左右查看,找平天教主和雲璃,繼而反應過來,眼底又浮現殺氣。 撲通。 含情脈脈的夜驚堂,還以為凝兒醒來會羞答答望著他,結果發現他果然想多了。 駱凝驚醒瞬間,就把夜驚堂摁倒在了旁邊,抬手摸向腰間軟劍,發現沒穿裙子,又左右尋找: “你這小賊,我今天。” 夜驚堂連忙抬手,翻身坐起: “天亮了,快起來吧,待會丫鬟來了。” 說話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套上袍子。 駱凝握住三尺青鋒,眼神羞氣難言,很想揍這小賊幾下,但怕附近的三娘聽見,最終還是算了。 三娘知道夜驚堂昨天辛苦,狐媚子估計也累得不輕,很是貼心,早早就帶著秀荷去了大伯母院子裡,免得打擾夜驚堂休息,還讓廚房提前做好了早飯。 不過端著早飯來屋裡伺候少夫人的事兒,想想就知道不可能,想吃自己去端。 夜驚堂洗漱完吃過飯後,駱凝還沒打扮完,也可能是怕人撞見,不好意思一起出來,他沒有久留,打過招呼後,就來到了西宅。 大清早的,小云璃想打麻將估計也沒丫鬟撐臺子,這時候剛剛起床,在荷花池畔的觀景臺上練刀。 但折雲璃穿的是小襦裙,作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書香小姐打扮,練的刀還是把山水團扇,看起來頗為彆扭。 而鳥鳥從來都是後半夜睡覺,還沒到醒的點兒,被雲璃抱出來,直接趴在了美人靠上睡得不省人事。 夜驚堂來到遊廊裡,把鳥鳥抱起來放在肩膀上,打量有板有眼練刀的小云璃。 “折女俠,你穿這身衣裳,練刀不覺得彆扭?” 折雲璃慢條斯理用團扇來了個虛步藏刀,眨了眨眼睛: “彆扭嗎?” 夜驚堂笑道:“你這扮相應該斯文點,穿的像大家閨秀,說話一股匪氣,外人一看就知道有問題。” 折雲璃好歹也是江湖上的頂流千金,只是平時比較調皮罷了,見夜驚堂覺得她不像大家閨秀,就斯斯文文站好,手中團扇輕搖,眉眼含羞帶怨,有模有樣道: “我看驚堂哥哥~就是對我不上心,平日裡人都見不著,這一見面,就說我這不好、那不好;哥哥要是這般態度,倒不如直接不理我的好。” “嘰?!” 睡成豬仔的鳥鳥,被嚇醒了,抬眼茫然看向折雲璃,意思估摸是你是何方妖孽?把荷包蛋還回來! 夜驚堂是真沒想到折雲璃能玩出這種花活兒,眼神滿是匪夷所思,抬起手來: “有點過了” 折雲璃偏過身子:“你瞧,又不耐煩了,我就知道哥哥會如此,我不規矩,哥哥嫌我是粗人;我規矩了,哥哥又嫌我嬌氣” 我嘞個去. 夜驚堂張了張嘴,憋了半天實在沒說出話來,便拱手道: “告辭。” “哼” 折雲璃滿眼喟瑟,輕輕哼了聲,繼續練起了刀法。 月初,又上推薦,不能請假的,但一個大劇情不一次性寫完,就不敢進主線,只能不停水日常,這麼搞確實寫不成。 今晚請假一天,實在抱歉or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