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10 作品

109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

他因為大雲寺之事而顏面掃地,被姑母責罰不說,竟還被傳得人盡皆知……現在縱然是從大街上拉條狗過來問一問,大約都知曉他被那常歲寧那賤人打傷之事!

縱是在家中養了兩月之久,他這口氣也沒能消下分毫。

幼時他年歲還小時,姑母尚未掌權,明家雖還算不上顯赫,但他有一位極爭氣的太子表兄,因此誰也不敢為難他們明家。

而待他稍稍大些,能清楚地記事起,他的姑母就已經登上了至尊之位,自此後明家在京中乃至整個大盛的地位都無人可比,他身為明家嫡長子,更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故而長到如今整整二十歲,他便從未受過如此羞辱!

更不必提在受辱之後,竟還要這般憋屈地被禁足在家中!

而他如今禁足未解,她卻又風風光光地辦起了什麼拜師宴,竟還辦得如此張揚,妄圖來沽名釣譽!

憑什麼他在家中受罰,那冒犯得罪了他的小賤人卻如此風光得意?

經此一事,旁人只怕還不知要如何嘲笑他……此後他在京中還怎麼抬頭做人?!

他今日不知此事且罷,此時既然知曉了,若還能眼睜睜任由她風光得意,他便不叫明謹!

“郎君……郎君這是要作何去?”

小廝見他大步離去,連忙跑著追上前去,不安地提醒道:“郎君如今還不能離府!”

明謹猛地停步,抬手一巴掌甩到小廝臉上:“你算什麼東西,也敢管著本世子!”

小廝驚惶地跪下去:“小人不敢,小人只是奉命行事,恐世子再被責罰……”

明謹用晚食時心中煩悶便喝了些酒,此時揣著滿腔羞憤怒火,哪裡還能聽得進去分毫。

他不管不顧地往前院走去,滿腦子只裝著“誓要找回顏面,必不能讓那賤人如願”這一件事。

“站住——”

一道微冷的婦人聲音自身後響起,明謹腳下頓住。

“你是要去哪裡?”那衣著華貴的婦人生著一張溫潤的鵝蛋臉,此時眉眼間卻均是冷意。

明謹轉過身來,神情忿忿:“母親可知常歲寧那賤人今日在城中大擺拜師宴,還邀了諸多官員文士前往,很是轟動,可謂風頭出盡!”

“所以你便坐不住了?”應國公夫人昌氏看著兒子,定聲問:“不惜悖逆聖人的禁足令,也要去尋她的麻煩嗎?”

“……了不得再被禁足!”明謹面色漲紅:“總之這口氣我咽不下去,非出不可!”

昌氏:“那你要如何出氣?帶人去砸了她的拜師宴嗎?”

“我就是砸了她能奈我何!”

昌氏冷笑:“你可知宴上都是些什麼人,你真以為是單憑你帶幾個人過去,便能砸得了的?”

“我管他都有什麼人,我且看誰敢攔我!誰若敢阻攔,那便是與我們明家為敵,與聖人為敵!”

昌氏眼中冷意更甚:“我怎生了你這個沒有腦子的蠢貨……”

大雲寺之事會被宣揚出去,就足以證明就連那個武將養女也知曉其中的道理——有些事一旦過了明面,就只會束住他們的手腳。

可偏偏她兒子隨了他那父親,真正是個蠢貨,竟連這點道理都看不清楚,還以為單靠蠻橫便能解決,又自以為是地認為他的姑母必會替他撐腰——

昌氏上前兩步,聲音低了些,然語氣卻更重幾分——

“你姑母是無所不能的聖人沒錯,可之所以無所不能,是她拿諸多你難以想象的代價換來的……聖人的目光著眼於大局,你當真以為她會為了你這區區上不得檯面的委屈,公然行包庇護短之舉,平白授人口實?大雲寺之事,竟還未能讓你長記性嗎?”

明謹不知是被她的語氣震住,還是因她的話而心中退卻,聲音沒了方才的衝動,但仍然是不甘的:“難道姑母當真就能容許區區一個武將養女,來挑釁明家乃至她的顏面嗎?”

“顏面?”昌氏淡聲道:“那只是你眼中的顏面,不是聖人眼中的顏面。”

聖人在還不是聖人的時候,帶著一雙尚在襁褓中的兒女,住過與象園相鄰的偏僻宮所,冬日裡為了能得來一筐取暖的炭,其陪嫁嬤嬤甚至給司宮臺的太監跪下磕過頭——

就算是後來母憑子貴做上了貴妃,再成為皇后,這一路也並非就只有風光平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