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10 作品

123 還真有點像

  但也試著去查查看吧,至少自己能做到心中有數,這筆賬縱今日算不完,來日也總有機會算的。

  崔璟:“但解氏此番的教訓,不會僅止於此。”

  “是啊。”常歲寧看向燈火漸暗的街道。

  解氏註定會掉一層皮,不止是顏面這一層皮。

  “但那是因為今日之事鬧大了,有這幅畫掛在登泰樓中,宮中那位聖人便無法視而不見,而非是因公道二字。”

  崔璟看去,只見少女的眼神似也隨著那些漸滅的燈盞而明暗不定。

  片刻後,他才道:“誹女子名節之事屢有發生,但若想借今日之事將此增添進律法之內,尚且不夠。”

  常歲寧反而有些意外地看向他。

  他認真想過了此事的可行性?

  “我當然知道。”她笑了一下:“這遠遠不夠。”

  當今聖人雖為女子,卻不能代表女子,反而,這位聖人需要盡力消除女子之身帶給她的弊端。

  她可以為了穩固帝位而將刀揮向士族,但她這麼做,是因身後有寒門勢力作為支撐。

  可若她一旦試圖動搖“男女陰陽平衡”這座矗立了數千年的大山,那麼她將對立的便是整個龐大牢固、無士庶之分的父權。

  徐徐圖之也不行嗎?

  或許是可以的。

  但這位聖人不可能為了這“微末”之事,而去冒險。

  她要的是這帝位,初衷便是為自己奪權,其它的,並不會被她看在眼中——這十餘年來,對方默許解氏這位女子之師的存在便說明一切了。

  明後所做的一切都只會圍繞著自己利益,那些會使她樹敵且無意義之事,她不會也沒有理由去做。

  因為尚且算得上了解對方,常歲寧便尤其篤定。

  況且,拋開對方稱帝的初衷不提,對方此時的處境,也不允許對方去做這些為女子爭取利益之事。

  這看似安穩平和的京師腳下,權勢的博弈不曾有過一刻休止。

  明後稱帝的爭議從未真正消失過,而隨著如今這位傀儡太子的年歲漸大,這爭議只會越來越難壓制。

  單是除去一個裴家,遠遠不夠。

  這場博弈,明後沒有退路,那些士族也沒有退路,被各方勢力裹挾著的諸路人馬也從無退路。

  這江山,是會亂的。

  會亂到何等地步,猶未可知。

  將亂之下,那些小小公道,是不值一提的。

  群狼自顧,誰理螻蟻啊。

  常歲寧看向腳下自己的影子,也看向前方那站在馬車旁等她的兩個乞兒。

  她如今很弱小,能做的實在很少。

  但她要試著讓自己有能力做得更多。

  她的視線稍移,落在了一旁的另一道影子上——那是崔璟的。

  他也在沉默著,不知是否也與她一樣由這小小公道而聯想到了這天下大局。

  各方或明或暗皆有陣營,常歲寧此時忽然有些好奇,他算是哪個陣營裡的?

  他忠於明後嗎?

  或是另有效忠者?再或者……忠於自身?

  此時,那青年的聲音響起:“總之,若哪日有需要我幫忙之處,便同我說。”

  常歲寧回過神來,笑著點頭:“一定。”

  “今日不虛此行。”崔璟看向不遠處牽馬等候的元祥:“我該回去了。”

  不虛此行嗎?

  她這拜師宴的確精彩。

  常歲寧含笑道:“崔大都督慢走。”

  她目送著那身形挺拔的青年躍上馬背。

  青年驅馬離去前,不忘回頭,與她輕一頷首。

  而後亦不需她回應,即策馬消失在長街夜色中。

  登泰樓後院內堂中,常闊與那位孟東家已喝罷了一盞茶,掌櫃的送了結賬冊子過來。

  孟東家接過,那掌櫃的便退了出去。

  常闊擱下茶盞,起身之際打了個呵欠。

  孟列也起身,揖手笑得很客氣:“誠惠三千三百二十八兩銀。”

  常闊呵欠一收,斜眼看他:“那畫呢?”

  孟列笑容真切:“常大將軍方才不是還說不缺在下這仨瓜倆棗?”

  “合著你想白拿?”常闊眼睛一瞪:“發什麼白日夢呢!”

  又伸出手去指指點點對方手中捧著的結賬冊子:“三千多兩?你倒真敢開口!連個零頭也不給抹,我說你做生意做魔怔了吧,還是不是自己人了?”

  此處只二人在,常闊說起話來便沒了顧忌:“你無兒無女的,賺這麼多銀子也不嫌燒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