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10 作品

140 堂堂正正比一場

此館如其名,以樂音著稱,有城中最好的樂師坐鎮館中。

京師各社皆有社宴活動,常歲寧本不喜張羅這些,但崔琅願意出錢出力,她作為一社之主只需出個面,便能平白撿了這籠絡人心的好處,自也沒有不樂意的道理。

無二社如今共有社友十八人,個個皆是崔琅嚴苛把關選進來的。

凡入國子監者,若非有家世背景,便是自身才學過人,這樣一群少年圍在一處玩樂,時日久了,便不會只是簡單的玩樂。

常歲寧昨日才去過田莊,她深知那些糧食在被收穫之前,需要經過鬆土,播種,澆灌等諸多準備與等待。

一顆種子自萌芽,直到它被收穫之前,沒有一日的時光是虛度的。

聆音館內所設為江南之風,館內除了供人聽曲兒的大堂與二樓雅間之外,於後院還設有雅院四座,以供喜好風雅的文人聚會。

崔琅今日便包下了其中一座“竹院”。

常歲寧下了馬車,甫一走進館內,便聽得有琵琶聲入耳。

堂中有聽客搖頭吟唱,她與常歲安在夥計的指引下穿過前堂,進了後院,青竹簾落下,琵琶聲漸遠。

“咿,常娘子?!”

常歲寧正要去往“竹院”,忽聽得有一道聲音自一旁響起。

她轉頭看向來人,含笑抬手:“譚舉人。”

那藍衫青年大感意外:“常娘子還記得在下?”

常歲寧笑道:“閣下是與太白情投意合之人,想記不得都是難事。”

譚離不由失笑:“常娘子果真好記性……”

旋即好奇地道:“聽聞常娘子在國子監內結下一擊鞠社,名為無二社?”

“是,今日正是為社宴而來,譚舉人如不嫌棄,可入竹院共飲茶酒。”

譚離面露極度遺憾之色:“多謝常娘子相邀,只是譚某今日也是受邀而來……”

說著,聽得有腳步聲,回頭看去,便道:“正是赴宋舉人的詩會而來!”

想他來了京中之後日子不算寬裕,便喜好蹭吃蹭喝蹭冰盆用以縮減開支,同是來年要下場的舉子,他與才名遠揚的宋顯自然也是相識的。

那一行走來的文人中,被眾人圍擁著的正是宋顯。

他見得常歲寧時,原本與人微微含笑的面孔之上神態斂起。

“宋舉人,這位便是端午於登泰樓內作畫的常家娘子。”譚離說著,忽然一笑:“二位同在國子監內讀書,必然是相熟的,想來倒不必我來多嘴引見了!”

“我與其並不相熟。”宋顯目不斜視地糾正道:“且常娘子也非是於國子監內讀書的監生。”

說到後半句時,他似有意無意地咬重了“娘子”二字。

譚離一愣之後,又笑了起來:“對對,常娘子是單獨拜了喬祭酒為師的……”

宋顯幾不可察地皺了下眉。

“詩會要開始了,走吧。”他似一刻都不願在此多待,渾然一副不願與什麼人為伍的姿態。

譚離笑著朝常歲寧揖手告辭,跟上了宋顯他們。

“寧寧,那位宋舉人是哪個?”常歲安皺眉道:“怎看起來好像有些……”

“看我頗不順眼。”常歲寧自行接話。

常歲安點頭:“對!”

劍童多看了自家郎君一眼。

不得不說,只有在與女郎有關的事情上,郎君才會顯現出超乎尋常的敏銳。

“妹妹與他有過節?”常歲安邊走邊低聲問。

“是啊,天定的過節。”

因她拜師喬央之前,未曾細緻打聽過這位宋舉人也曾有意拜師喬祭酒卻被拒絕之事——

存此天然敵意在,起初便以“所謂拜師,不過小女郎任性胡鬧”來平衡自己的尊嚴與顏面。

縱然後來發覺她並非完全胡鬧,但這姿態架得高了,時日一久,輕易就下不來了。

此乃人之常情,更何況是心性清傲愛惜顏面的文人,她完全可以理解。

這名為偏見的高臺,對方自己是很難走下來了。

“那他可曾出言不遜?可需我來教訓教訓他?”常歲安躍躍欲試。

常歲寧:“不必,阿兄這牛刀且收著。”

“寧寧!”

來得早些的喬玉柏朝常歲寧招手。

他身邊還站著甚少願意外出散心的喬玉綿,聽得常歲寧到了,少女面上便露出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