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天地

　八千星幣一枚！　這個價格讓圍觀的病人和醫護們都愣住了。　客觀來說，八千星幣不算小數目，這超過一部分澄星普通人群的月薪，但對於病人，八千又實在太少。　白醫師沉默很久，問道:“你父親現在服用了多少顆藥丸？”　小周如實回答:“只吃了一顆。”　只服用一顆，周父就從昏迷恢復到最小意識狀態，再吃幾顆藥丸，說不定真的可以完全甦醒過來。　此刻病房內明明擠滿了人，卻沒有說話的聲音。　直到一個聲音打破這種沉默，薛錦行:“我查了你提到的研究，不過星網上暫時沒有太多信息，可能是還沒有正式公佈。”　白醫師臉色不太好看，淡淡的:“是的，這項技術剛剛成型，目前需要大量的實際數據支撐，所以才會開放免費名額。”　略微停頓，白醫師強調:“參與該項技術的都是s級別安撫醫師，具有多年的從醫經驗。”　薛錦行微微頷首:“那就對了。”　對什麼？　白醫師一怔。　薛錦行:“全是s級，而且目前治療成功的都是f級。是因為s級及以下等級，不能構造出精神海的容器。”　白醫師下意識皺起眉:“我曾經參與過項目的外層研究，這些東西我都沒有接觸過，你從哪裡聽到的謠言？”　“這是個很簡單的基礎知識，同一個人的精神力可以分成兩大類，一類是流動精神力，一類是不動精神力。”　薛錦行左手抄在口袋裡，右手點開光屏，“人的精神海中流動的是流動精神力，承託精神力流的‘海底海岸’則是不動精神力。精神力檢測中，檢測的就是流動性精神力的強度和特質。”　白醫師:“這確實是基礎知識。”　薛錦行:“不動精神力經過特化，密度大、惰性高、幾乎不會暴動，具有穩定堅固的特性。相當於精神海的骨架，負責承託全部的流動精神力，這就是我們說的精神海容器。”　“這也是為什麼聯邦長時間來都無法修補精神海，因為修補精神海需要大量同樣特化的高密度精神力。而我們可以調動的則是流動精神力，理論上是不可以修補不動精神力的。”　“除非強行特化流動精神力，才可以進行精神海修補。這種特化僅僅是經過壓縮增稠這一步，就會消耗大量的流動精神力。問題就存在於這一步……”　薛錦行打了個響指，白醫師一驚，下意識看向薛錦行。　薛錦行道:“你和我都不知道，流動精神力和不動精神力的兌換比例是多少。我們知道的一點，是人的精神海從人出生前就不斷構造，十二歲左右才能徹底成型。我想修補十二年時間才能構造的精神海容器，即便是a級，也出不起這個精神力。”　白醫師對上薛錦行的眼睛，背後忽然升起寒意。　沒錯，這個人說的對。他提到的全都是基礎知識，可怕之處在於，他居然可以將這些知識串起來準確地點出人力修補精神海的困難點。　“而且不動精神力是無法被取用的，所以特化過程需要在病人的精神海中完成，”薛錦行說完，手指抵著下頜，陷入沉思，“人力修補精神海的技術性難點就在於此……我也不明白北褐星區是怎麼做到的。”　這個難度就是拿著自己的血去人家體內造血，因為負責造血的幹細胞撬不動，要解決的問題非常多，難怪北褐星區要研究好幾年。　白醫師:“……”　此刻連小周都忍不住吐槽:“您要是三言兩語就想明白了，那人家幹嘛研究好幾年？”　薛錦行接觸沉思狀態，一笑:“也是。”　薛錦行看向小周，解釋寶元靜心丸的藥理:“刺絨藤蔓精神力本身接近不動精神力，這樣省去了壓縮特化的過程，藥丸的精神力是粘稠的膠狀，隨著生效會在精神海的作用下逐漸全部特化。”　白醫師深深看了他一眼:“我相信安撫醫師會給出更好的答案。”　話說到這個份上，已經不是兩個人的爭論了。　薛錦靜靜和白醫師對視幾秒，他垂下睫毛，遮住眼睛裡流動的淡青色，道:“這世界上總有人力所不能及之處。”　修仙者壽千年，不敢與天地爭。世上一定有人難以做到，需要藉助外力才能成的事。　“最後一點，”薛錦行突然笑著問道，“那些優秀安撫醫師的成果跟你有關係嗎？還是說，你是拿著別人的成果向我炫耀？”　白醫師的臉紅一陣白一陣:“你——”　在旁圍觀許久的病人們忍不住插嘴:“那個、那個醫師……為什麼你的藥丸效果這麼好？”　“是啊，我們也服用過刺絨藤蔓提取液，根本沒有這麼強的效用！”　“是因為加入了很多其他靈植，所以變有效了？”　“精神海沒有受損的人可以吃嗎？有增長精神海容量的功效嗎？”　病人們漸漸湧上來，一時間竟然無人在意幾個安撫醫師。　白醫師上前一步，立刻被其他安撫醫師拉住。　“白醫師，我們去其他病房看看吧。”　“是啊，不管什麼醫師，都是救死扶傷的，不用太在意嘛！”　白醫師胸膛起伏，低聲道:“他剛才侮辱我！”　其他安撫醫師們對視一眼。　是，他們也不滿意這個藥劑師的態度，但人家……確實沒說錯啊。　這個白醫師本身就是空降，仗著自己從北褐星區留學回來，總是眼高於頂看不起人，看著吧，今天踢到鐵板了吧。　有幾個安撫醫師悄悄翻起白眼，以後有的是人收拾你。　護士僵著臉將白醫師勸了出去，臨出門前，她看了眼年輕的藥劑師。　對方看不清臉，站在人群裡似乎也是兩隻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的人，但總覺得……總覺得對方和她見過的所有人都不一樣。　病房裡　薛錦行後退兩步，示意大家讓開，不要擠壓周父的呼吸空間。　等場面安靜下來後，薛錦行才道:“提取液並不意味著藥效最大化，百分百的提取液也不行，因為要足夠多的量才能將刺絨藤蔓的精神力擠壓成膠狀。比方說，這一顆寶元靜心丸就需要大半份刺絨藤蔓。”　小周吃驚:“難怪要八千星幣一顆！”　一份刺絨藤蔓可是整整十條！一顆藥丸就花了至少五條刺絨藤蔓，還要配上其他靈植！　小周喃喃道:“融合十三種靈植這麼辛苦，一顆藥丸竟然只賣八千星幣……您真是好人。”　圍觀的病人此刻都非常恍惚地點頭:“是啊是啊，您真是好人。”　薛錦行:“……”　對他來說，寶元靜心丸的成本真的只有買靈植花的錢，他出十顆寶元靜心丸甚至不需要一個小時。非要賣八千星幣，是考慮到日後傳播藥方，其他藥劑師效率不足。　薛錦行已經抄完數據，還拿到了周父的病例，詳細交代小周怎麼給周父服用藥物。　他來的時候隨身帶了幾顆寶元靜心丸，走的時候一顆都沒有了。　薛錦行走出病房，晃晃空蕩蕩的恆溫箱，有點無奈地搖搖頭，他示意小周不要繼續送他:“你趕緊回去吧。你父親意識剛剛清醒，正式需要家人陪伴的時候，不僅要吃藥，我不太懂醫師們的工作，你要多聽醫囑。”　“寶元靜心丸的包裝管裡我充了精神力，可以維持相當長的時間，我本身也是安撫型精神力，不會對你父親產生負面作用。”　薛錦行叮囑正事來簡直沒完沒了，小周捧著包裝管乖乖聽了第三遍:“醫師，您今天說的那些話我錄下來了，可以放在虛擬商店的圍觀平臺嗎？”　這麼好的藥，應該有其他和她一樣經濟一般的家庭需要！　圍觀平臺？什麼東西？不重要，反正他今天也沒說什麼。　好在薛錦行很快意識到問題，及時收住:“都可以。你快回去吧，我一會兒也回家了。”　小周點頭，沒有再跟上去，而是目送薛錦行的身影轉過花樹。小周小心放好包裝管，轉身的時候差點和一箇中年男人碰上。　中年男人嘴裡飛速道歉，腳下火速逃離:“對不起！我有點急事！”　說完話，中年男人已經竄了出去。　小周:“……”　花樹後，中年男人跑出去，卻沒看見薛錦行的身影，他疑惑地撓撓頭:“剛剛才走過去，怎麼突然就不見了？”　“你找我？”　薛錦行從樹後面轉出來:“從我下樓你就跟著我了，有什麼事嗎？”　這人是中途進病房的，他和安撫醫師爭論的時候吸引了不少圍觀人，薛錦行還看到有人再拍視頻，他沒有制止而已。　中年男人先是被薛錦行嚇了一跳，“我沒有跟蹤您！是想跟您談點事情，但是那位女士在，我不好打擾您交代醫囑。”　他恭敬地遞出一張名片:“我是臨華藥業的商品部副經理，想問問您有沒有商業化生產寶元靜心丸的想法。”　聯邦的名片和身份卡一樣，內置芯片，表面刻有企業刻章，無法偽造，是一種表明身份，約束不良企業的證明。　薛錦行掃過對方的名片:“你們想買我的藥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