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未綠 作品

第104章 第104章

    聽方雅晴說,因為她母親的關係,德音縣主時常進宮,皇上很寵她,因此她的眼光非常高,曾經私下說過徐經身份低如何,方雅晴當時聽要好的姐妹說了,還很不高興,因此就不跟她怎麼往來了。

    後來,雖然和徐經退婚,但方雅晴就和她斷了往來。

    但這些閒話,蜜娘就不和俞氏說了,這樣的私房話和方惟彥才能說。

    很快,二人就到了錦鄉侯府,都住內城,出門的時候又早,到的時候也早。

    接引的婆子先帶她們去見錦鄉侯夫人,錦鄉侯夫人處已經坐了不少人,其中就有信陵侯夫人和齊國公夫人這兩位在壽康宮說東安侯府閒話的人。

    俞氏為長,蜜娘為次,二人一起行禮。

    錦鄉侯夫人笑道:“怎麼是你們二位來的?你們婆婆怎麼沒來?”

    俞氏忙道:“我們太太原本是想過來的,我們姑太太嫁女兒,剛好在同一天了,太太就讓我和四弟妹過來給您道喜。”

    勳貴人家多有姻親是認識的,錦鄉侯夫人挑眉:“是南平伯賀家的姑娘吧。”

    蜜娘點頭:“您說的是,正是賀表妹。”

    那位原本想親上加親的賀滴珠,被南平伯府許配給鎮撫使,年紀輕輕就是從四品官,說是武藝過人,但性情暴烈,方惟彥就道怕是賀廷蘭那裡拿了那人不少好處。

    只是她們家和南平伯府因為申氏的事情已經是很微妙了,蜜娘現在基本都不過去了,這種話當然不能說,若賀滴珠是方雅晴這樣還有點剛強的姑娘還行,偏偏她是一個針都戳不動的姑娘,她沒有辦法反抗,到時候她們這些幫忙的人,反而還落下埋怨。

    俞氏和她都是年輕一輩,但又有東安侯府的面子,二人座位還是很靠前,自然,也因為二人身上都有誥命,徐氏才讓他們出來。

    這些勳貴中,信陵侯夫人架子十足,大家也都很捧著她。

    齊國公夫人雖然是國共夫人,但是國公府早已不受待見,屬於二流勳貴,她以前還能撈到一個靠前的椅子,現在只能在中間坐著。

    正好她就坐在蜜娘身畔。

    《玉蟾記》唱的如火如荼,齊國公夫人心裡很是不滿,原本是想讓東安侯府出醜,到時候差事就給自家兒子,不曾想,東安侯府聯合瀚海公府提前破局,不過這事兒她也沒辦法,她們算計來算計去的,倒是忘記,現在後宮中德妃是瀚海公府阮家的人,而方惟彥之妻阮氏也出自同族。

    比起齊國公夫人只是心中不滿,信陵侯夫人就更不滿了,東安侯府不僅截胡成功,她自己的兒子反而因為和紈絝爭一個花娘,頭都被打破了,兒媳婦鬧的要和離,家裡一團亂麻,她還得來這裡陪笑,不讓人家看出絲毫不體面來。

    又聽有人奉承錦鄉侯夫人:“你們家和長公主家是親家了,這才是真的門當戶對,郎才女貌。將來,也得皇上看重。”

    錦鄉侯夫人笑著謙虛了幾句。

    比起娶個宮女,能娶縣主當然是最好不過的了,兒子痴情,之前說的親事都不願意,現在長公主既然有意,正好一拍即合。

    兒子韓奇無論是人才相貌都在勳貴中頂尖,現下娶的兒媳婦身份也好,真是人家說的好飯不怕晚。

    至於兒子心裡還有那個農家女的事情,錦鄉侯夫人就不放在心上了。

    夫妻之間都是成親了再培養感情的,那德音郡主談吐出身文采比那宮女可是強多了。

    因此,錦鄉侯夫人是非常高興,嘴就沒放下過。

    戲臺子上正唱到書生一夜白髮的場景,前次看的時候蜜娘感觸沒這麼深,但是在韓奇成親的時候,她突然就懂了這是怎樣的一種堅持。

    書生的娘即便定了大戶人家的小姐,但書生硬是堅持要娶雪蓮仙子的轉世,寧可拒絕掉所謂的好親事。

    如果韓奇要上書娶周福柔,有堅強的決心說服錦鄉侯夫妻,那麼也不是不能娶周福柔。

    蜜娘也許不喜歡周福柔,但又覺得男人這些所謂的真情真的是不值得,好歹周福柔也是救過她性命的人。

    真實的背信棄義反而大家都默認,還認為錦鄉侯府做的對,也難怪《玉蟾記》場場爆滿的,連齊國公夫人看到書生一夜白頭的時候,都忍不住拿出帕子擦拭眼淚。

    人間真情實在是難得,也許這就是《玉蟾記》打動人的地方。

    有人還特地找到她道:“阮小姐,你和書生以後一定要好好兒的。”

    大家默認書生就是方惟彥,因為他常常戴著那塊玉蟾,而且方惟彥才學斐然事母至孝,蜜娘也有李夫人替她背書,說她那時在李府寄居時,李老夫人差點被火燒著,蜜娘送畫過去,李老夫人奇蹟般的好了。

    俞氏在旁打趣道:“阮小姐,咱們回家吧。”

    蜜娘笑道:“你也打趣起我來。”

    錦鄉侯府今日絕對熱鬧,她們走的時候,裡面還是吹吹打打,怕是一夜都是不眠夜。

    德音縣主容貌清秀端莊,聽說規矩極好,韓奇揭開新娘子的蓋頭,頗覺得難受,他總覺得他不該是這樣的。

    他不該在這裡成親,無論她身份多麼高貴,都比不得那個人的狡黠。

    她會帶自己掏鳥蛋,每次她在河邊的時候,很奇怪,那些魚兒都會飄過來,她就蹦蹦跳跳,她那麼傻,在宮裡不知道如何了。

    來京是為了他,可是最終他卻毫無辦法。

    揭了蓋頭後,韓奇要出去迎客,德音縣主很是嬌羞的看了他一眼,韓奇淡淡的笑了一下。

    出門後,他貼身小廝道:“爺,鄭娘娘派了個小太監過來。”

    一聽說是宮裡的人,韓奇連忙跑了過去,小廝嚇了一跳,今日可是爺大婚呀,可千萬別出什麼事情才好。

    酒桌上男人們還在推杯換盞,不少勳貴子弟還等著鬧洞房了,女眷們先回去了,他們還在這裡熱熱鬧鬧的吃酒,方惟彥都被灌了好幾杯。

    “韓大怎麼還不來?”有人問道。

    “興許是被新娘子絆住了腳,等會兒新娘子還要出門敬酒的,咱們到時候就能看到了。”

    等了一會兒,只見韓奇走了進來。

    大家起鬨讓他喝酒,卻沒想到韓奇接過酒喝了一口,血就吐出來了。

    方惟彥就在一旁,嚇了一跳:“韓兄,你沒事吧?”

    “我,我……沒事。”

    她死了,她居然死了,是不是知道他成婚,所以投井死了。

    屍體都被泡的發白,連個收屍的人都沒有。

    她就這麼一個人孤零零的走了。

    方惟彥一看他這個樣子就不對勁,連忙道:“韓兄,等會兒新娘子就要過來給長輩們敬酒,你還是振作些吧。”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方惟彥還是安慰了幾句。

    韓奇喃喃道:“她死了,她死了,她肯定是埋怨我才死的,都是我無能。”

    這個她,方惟彥一聽就知道是誰。

    還是韓奇的堂弟見狀不對,連忙道:“大兄,人死不能復生,你還是振作點兒,等會兒縣主嫂子就要來了。”

    說完還示意方惟彥安慰幾句,方惟彥卻懶得安慰。

    如果真的想娶周福柔,就要使盡全力,就像他那時為了營救蜜娘,不惜賄賂內宦,買通了崔貴妃家人,實在不行也會讓岳父上旨,亦或者是儘快考取功名,向皇上討人。

    反正怎麼也不會守株待兔。

    周福柔一個宮女,畢竟能為有限,真的喜歡一個人,怎麼還會再娶別人。

    不過,方惟彥也知道自己這種想法驚駭世俗,說出去別人不信,就像一夜白頭那個情節,連蜜娘都覺得他是杜撰,可他覺得自己哪一天要是真的失去了蜜娘,肯定會那樣的。

    韓奇的狀況,讓本來高興地錦鄉侯夫妻頓時覺得不妙,在場都是人精,方惟彥也順便推說家中有事連忙回去了。

    他一回來,蜜娘正把下人打發出去在跳舞,前世她保持身材纖細的原因一是少吃,二是跳舞,吃酒席就是避免不了吃大魚大肉,錦鄉侯府也是卯起來弄了好多好菜,蜜娘吃撐了,就難免開始跳舞。

    雖說方惟彥不嫌棄她,但是她不能忍受自己過胖了,再者胖了對身體也不好。

    剛開始跳還有點生疏,後來卻是越跳越好,這一支舞叫折腰舞,舞動起來纖腰素素,這是永隆帝最喜歡的一支舞,蜜娘跳它並非是其他,而是這支舞跳了太多遍,再跳就會很熟悉。

    她做事情的時候很少會注意到別人,方惟彥還是頭一次看到這樣的蜜娘,衣袖翩翩,整個人柔弱無骨,卻又充滿力感,會讓讓想起洛神賦裡曹植所說的“翩若驚鴻,婉若游龍”。

    他一直沒有出聲,還是蜜娘最後才發現他的,“惟彥,你這麼快就回來了,還以為你今天會晚一點回來的。”

    蜜孃的臉蛋想蒸熟的桃子一樣,紅撲撲的,卻水潤潤的,方惟彥拿出帕子替她擦汗:“韓奇那兒好像出了點事兒,就是你們之前說的那個叫周福柔的宮女好像死了。”

    “什麼?”

    周福柔死了。

    蜜娘有些愣住,阮皇后死了,周福柔也去了,原來前世若沒有她進宮,她們其實都沒有活命的可能。

    見蜜娘愣住,方惟彥道:“怎麼了?”

    韓奇什麼的他懶得管了,還是蜜娘比較重要。

    蜜娘搖頭:“沒什麼,只是很唏噓,周福柔和我一般大,還很年輕,十八歲都不到。你這麼一說,我想起小時候在女學的事情了,她學問不好,我總覺得她偷懶不上進,但是我從沒想過她這麼早死。”

    最多就是老死宮中,聽說範玉真把流蘇都放了出來,她也以為周福柔會如此的,沒層想到這個死亡的消息猝不及防。

    “韓奇的樣子很是後悔,還吐了血。”

    蜜娘冷笑:“雖說我並不喜歡周福柔,但是韓奇未免也太假了,真的喜歡別人怎麼可能就這麼坐以待斃,明明都和別人成婚了還惺惺作態,這樣兩個女人他都對不起。”

    說到這裡蜜娘又嘆了一口氣:“你看蘇子清要再娶也是未婚妻亡逝,人家功名都不要了,過了三年才重新考的。娶了雅晴之後也是一心一意的,從來沒有二心,我問過雅晴,雅晴說他也從來不到她面前提起以前的未婚妻。這才是真正的情深義重,而不是周福柔還沒傳出死訊,還在宮裡的時候,他就另娶旁人,現在周福柔一死,他又在婚禮上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