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馬甲要掉

    面對一個能對自己下狠手的人,戚無憂不敢放鬆,趕緊拂開他道:“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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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雲彰重傷沈煥然的事,不日便傳遍整個龍隱宗。

    仙門百家對此莫衷一是,唯一沒有異議的,便是洛雲彰的修為太高。

    他想殺誰,那人反抗也沒什麼用,不如把脖子洗乾淨了等著他來砍更痛快些。

    好在洛雲彰自那日起便在逍遙仙宗的住所閉關,仇三仙與南宮禮一同彈壓,終於將傳言蓋了下去。

    但是按起葫蘆浮起瓢。

    洛雲彰那邊的傳言平息,青竹院這邊便要熱鬧些。

    一連幾天登門修士絡繹不絕,都想一睹永成宗吳憂長老的風采。

    傳來傳去,竟給他安上了個“無憂仙師”的名號。

    戚無憂順勢為之,卯著勁兒地利用逍遙仙宗給自己貼金。

    大波修士乘興而來,見他做派,都敗興而歸,離開之前,還要暗暗在門前啐上一口:“什麼東西!”

    戚無憂要的便是這樣的反應,白天演演戲,晚上打起精神應對洛雲彰。

    每天他都擔心洛雲彰趁夜來見他時會被人發覺,活像等著王子幽會,卻怕被巫婆發現的萵苣公主。

    “……”

    啊不,這類比不太對勁。

    戚無憂被自己的想象嚇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總之,不知道洛雲彰五年間經歷了怎樣的崎嶇心路。

    寡言還是同以前一樣寡言,卻從單純、堅韌又讓人省心的小棉襖變成了纏人、陰晴不定,很會暗暗裝可憐的捆身鎖。

    起初戚無憂沒發現洛雲彰會扮可憐博同情這一點。

    偶然有天回想,才記起他時常在這裡擺出一副純良無辜的模樣,每當他露出這樣的表情,求什麼,自己總會順洛雲彰的意。

    感情是幾年不見,學會茶藝了?

    越想越怪,最後戚無憂選擇眼不見為淨。

    只要他當做沒發現,肉麻就追不上他。

    -

    安穩地過了七天,仙門大會的擂臺戰如期開始。

    龍隱宗的擂臺設在宗門最中心的臥龍臺。

    臥龍臺呈圓環狀,內外皆是斷崖,似是一條神龍盤曲在此處。

    “龍身”圈出的深崖中間,矗立著一座近乎圓柱型直上直下的陡峰,觀戰席便在這座陡峰的峰頂。

    臥龍臺按方位設有八大擂臺,坐在觀戰席上,便可隨時俯攬對戰情況。

    上屆仙門大會,戚無憂忙著走劇情,根本無心觀賽。

    這次雖有觀賽的心,卻沒那個視角——他在永成宗能被叫一聲仙長,但放眼整個修仙界,以他修為,沒資格同各大宗門的的仙宗、仙長同席,只能與尋常宗門弟子一樣,留在臥龍臺上。

    反而是輩分不到仙長級別的洛雲彰,被人千請萬請,請到了觀戰席。

    洛雲彰甫一到場,就在人群中尋找到了戚無憂的身影。

    戚無憂若有所覺,抬了下頭,果然見洛雲彰看著這邊,怕叫人看出端倪,裝作不知,轉身去看顧永成宗的三人。

    聶允、魚梓和綠袖四年前來過一次仙門大會。

    那時他們才十歲出頭,報了擂臺戰的名,卻沒有上場一戰的實力,所以直接由褚宗主宣佈棄權,抓緊時間在逍遙仙宗修行。

    但這一次,聶允是報了名,且打算上場比試的。

    聶允運氣好,第一天抽到了輪空。

    戚無憂便帶他去看下面幾場對手的比試,邊看邊讓聶允說出這幾人的弱點。這期間,他一直能感覺到有雙灼灼視線定在自己身上。

    不免頭疼——洛雲彰直到天蒙亮時才離開,到現在不過一個時辰未見,用得著這麼難捨難分嗎?

    他只能不斷催眠自己儘量忽略。

    便在這時,有一個穿著素淡的女修朝戚無憂走來。

    一見到陌生修士,戚無憂幾乎是條件反射地進入浮誇做作的狀態,對那女修頷了頷首。

    女修修為不高,與褚宗主差不多,言行舉止很得體,沒有過分打量他,而是禮貌地拱手,問道:“閣下便是無憂仙師?”

    “正是在下,”想來又是個看熱鬧的,戚無憂做沾沾自喜狀,“不過在下只是得洛小友信賴,略作一些指點,仙師可當不起。”

    女修笑了笑,道:“在下是善柔宗的宗主蘇鶯,前幾日宗門弟子蒙永成宗小友相助,只因那時正在閉關,未能及時向仙師道謝,今日前來,一為道謝,二為請罪,三為一睹仙師風采。”

    善柔宗,便是那幾個被聶允等人救下的修士的宗門。

    女修很會說話,似是真誠來道謝的,談吐文雅,話語間半點沒有提及洛雲彰和逍遙仙宗。

    對方誠摯以待,戚無憂不好敷衍,與她多聊了兩句,才互相拜別。

    一轉頭,發現聶允盯著他瞧。

    戚無憂納悶:“怎麼?”

    聶允搖搖頭,轉頭繼續看擂臺上的比試。

    -

    觀戰席上。

    仇三仙明顯感覺到洛雲彰周圍氣壓驟降,按在他手底下的石質扶手悶聲一響,裂紋轉眼爬遍了座椅。

    仇三仙順他視線看去,好容易才在茫茫人群中瞧見戚無憂的身影,心思便是一沉,沒有言語。

    就在他以為洛雲彰又要胡來,暗暗積蓄靈氣以備不時之需時,洛雲彰手掌一鬆,約是在極力與自己的暴虐心思角力,以至於指間發出嘎拉拉聲響。

    ——師尊不喜他失控。

    鬱在胸口的氣息緩緩釋出,洛雲彰垂下眼簾靜靜凝神,將戚無憂與那女修談笑的畫面驅出腦海,強行抑住了盤踞在心頭的煩躁。

    不多時,心湖中的漣漪消失了。

    洛雲彰越發冷靜,他還沒忘,此行來龍隱宗意在尋找抱一下落,師尊在此,他更要早些將抱一揪出斬殺,斷不能讓師尊再受其桎梏。

    強悍的神識以他為中心,如同一層透明的薄膜,朝四面八方覆蓋而去。

    及至整個觀戰席都處於他的神識監控下時,洛雲彰注意到了不尋常之處。

    他刷地睜眼,起身朝觀戰席後方望去。

    仇三仙見他有異狀,原本在靈脈中緩慢運轉的靈氣急遽加速,面上卻沒表現出什麼,語氣如常地問:“可是發現什麼了?”

    洛雲彰環顧整個觀戰席,面色肅然,對仇三仙說道:“焚情宮、照月庭還有數個仙宗的宗主和仙長均不在此處。”

    兩人說話沒有避人。

    南宮禮聽到他們交談,接話道:“仇宗主與洛小友有所不知,今日清晨,焚情宮的有一名弟子走火入魔,重傷了照月庭數名弟子,李宮主與杜宗主還有兩宗的仙長皆在為此事調停,早些時候便飛書龍隱殿,說是要晚些到場。”

    焚情宮、照月庭與永成宗、雨饒宗這樣的小宗門不一樣,這兩大宗門在修仙界有些地位,是仙門大會的常客,不會連大會期間的規矩都不懂。

    若是他們平白打起來,或許會引起南宮禮的疑慮,但弟子走火入魔是突發情況——

    每一屆仙門大會都會出幾個急功近利釀成禍端的弟子,尤其焚情宮,因心法酷烈,走偏路的弟子尤其多。

    能帶來仙門大會的,大多是宗門內的佼佼者,擂臺戰剛開始,照月庭便有幾名弟子折在焚情宮,定然不肯善了,由宗主仙長出面談和,合情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