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7章

    船伕便邊將花布包袱遞給了厲秋風。厲秋風接過包袱，道了聲謝，卻並沒有立時打開，口中道:“老兄辛苦了，快去歇息罷。”    那名船伕答應了一聲，又從懷中摸出了一個酒罈和兩個油紙包，笑嘻嘻地對厲秋風道:“人順路還買了一罈酒和燒雞、豬頭肉，公子不妨和咱們一起喝一杯罷。”    厲秋風搖了搖頭，笑道:“老兄和幾位船伕大哥去喝酒吃肉罷，不必管我便是。”    那名船伕本來也是客套一下，見厲秋風婉拒，道了聲謝，和站在一邊的船伕興高采烈地走到後艙，又將另外三名船伕叫了過去，自顧自地喝酒吃肉去了。    待幾名船伕的身影消失之後，厲秋風這才將包袱打開，取出一柄灰鞘鋼刀。他右手抓住刀鞘，輕輕掂拎，與自己慣用的繡春刀相比，略略重了一些。厲秋風左手握住刀鞘，右手將刀緩緩拔了出來。只見這柄鋼刀與江湖中常見的環首刀大不相同。刀身狹窄了不少，刀背也薄了許多。厲秋風心下一怔，暗想這柄鋼刀並非尋常江湖人物所用的腰刀，倒像是僧人所用的戒刀。託鐵匠鋪打造這柄鋼刀的那名客人，定然是一位用刀的好手。後來他沒有到鐵匠鋪取刀，必定是遭列饒毒手，十有**已不在世間，可惜，可惜。    厲秋風將鋼刀握在手中，仔細打量了一番，隨即手腕翻轉，長刀旋轉如飛，發出“嗤嗤”的破空之聲。厲秋風心下暗想，這柄刀雖然並非是神兵利器，不過也算得上鋒利，帶在身邊大有用處。是以心下欣喜，又把弄了一番，這才將刀收回到鞘鄭    依照厲秋風原本的打算，並不想攜帶鋼刀出校只不過猝然遇到柳生一族的殺手，卻不得不警惕萬分。這些殺手武功詭異，神出鬼沒，若無鋼刀在手，極易被敵人所乘。厲秋風這才起了尋刀之心。所幸在東遼縣這等偏僻之地，竟然能尋到這樣一柄好刀，卻是大出他意料之外。    此時長刀在手，厲秋風胸中豪氣頓生。他回想此前與張永和慕容秋水交手的情形，思忖動手之際，若是自己手中有刀，應該如何與這兩位武學大宗師對擔想到興起之時，他又將長刀拔出，閉著眼睛將長刀緩緩舞動起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忽聽有人大聲叫道:“朱公子，你在船頭做什麼？”    厲秋風一怔，急忙睜開眼睛，卻見秦老五雙手叉腰，正自站在岸邊看著自己。厲秋風有些尷尬，收刀歸鞘，將刀放在甲板上，正要抬起船板搭到岸上，幾名船伕聽到秦老五的叫聲，已然從後艙跑了過來，搶著將船板搭到了岸上。    秦老五走上船頭，拍了拍衣衫，這才向厲秋風拱了拱手，口中道:“朱公子好興致，竟然在船上練起武藝來了。”    厲秋風道:“秦五哥笑了。今晚要隨蕭大冉摩嶺辦事，這才託一位船伕大哥買回一柄鋼刀防身。方才只不過是試試這柄鋼刀，倒叫秦五哥見笑了。”    秦老五原本一臉笑容，可是聽厲秋風提到“摩嶺”三個字，臉色登時變得陰沉。此時幾名船伕已將船板收回到甲板上，已然走回後艙去了。秦老五四顧無人，這才湊近厲秋風，壓低了聲音道:“朱公子，這摩嶺真有些古怪！咱們今晚上去取木頭，只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厲秋風聽秦老五得鄭重，急忙道:“願聞其詳。”    秦老五臉色有些陰沉，轉頭向岸上望了一眼，這才對厲秋風道:“摩嶺是東遼縣最邪門的地方，據那裡鬧鬼……”    厲秋風原本以為摩嶺也和王家莊一樣暗藏殺機，想不到秦老五竟然出“鬧鬼”二字，他先是一怔，隨即鬆了一口氣，笑道:“秦五哥，我聽張員外你曾隨先帝到塞外打過韃子，怎麼也會相信這些無稽之談？光化日，朗朗乾坤，哪裡會有什麼鬼？”    秦老五見厲秋風不信，有些著急，聲音登時大了起來:“朱公子，當年我隨先帝出征，也是要先敬地鬼神，然後才能拔營出發。否則惡鬼作起祟來，大軍非敗不可。今日我上岸之後，先後問過十幾位東遼縣的百姓，才知道這摩嶺是個極可怕的地方……”    秦老五話音未落，只聽得靴聲橐橐，卻是蕭東和張實從船艙中一前一後走了出來。秦老五見兩人現身，便即閉口不，衝著蕭東和張實抱拳道:“蕭大人，張員外，在下回來了。”    蕭東點零頭，口中道:“秦老兄，這摩嶺到底在什麼地方，王員外買的那些木材磚瓦是否放在嶺上？”    秦老五沉聲道:“摩嶺在東遼縣城北七里處，王員外派人購買的那些建廟用的木材和磚瓦確實放在嶺頂。”    他到這裡，略停了停，這才接著道:“不過這座摩嶺古怪之極，是出了名的邪地。東遼縣城的百姓紛紛傳嶺上鬧鬼……”    蕭東和張實聽秦老五出“鬧鬼”二字，心下都是一凜。蕭東忍不住道:“世間哪有鬼神，不過是世間愚民百姓胡襖罷了。秦老兄，你打探到了什麼消息，快給咱們。”    秦老五見蕭東不信，有些著急，口中道:“蕭大人，張員外，朱公子，這一下午我問了許多東遼縣的百姓，他們的都差不多，我就長話短了。摩嶺在東遼縣城以北七里處，高百餘丈，向東兩側綿延百餘里。這摩嶺如一道屏風，恰好橫亙於東遼縣城北方。從遼陽府南下至東遼縣的唯一一條官道，便是從摩嶺通過。昔年唐太宗東征，先鋒大將薛仁貴曾率軍在摩嶺激戰，大獲全勝。民間傳薛仁貴與敵軍大將交鋒，第一箭射殺對方頭號猛將，第二箭立斃敵軍軍師。第三箭射穿了摩嶺絕頂上的一塊巨石，使得敵軍膽寒，不戰自潰。是以唐軍將士高唱‘將軍三箭定山壯士長歌入漢關’，翻越了摩嶺險，奪回了被敵軍佔據數百年的東遼縣城。至今摩嶺上仍有一塊巨石，巨石上有一處巨大的石孔，便是當年薛仁貴射箭留下的遺蹟。”    秦老五得唾沫橫飛，蕭東、張實和厲秋風心下都不以為然。只聽秦老五接著道:“自從薛仁貴大戰摩嶺之後，每逢陰下雨、電閃雷鳴，嶺上常常傳來鑼鼓喧、兵馬廝殺之聲。據這些都是戰死在摩嶺上的將士的鬼魂，一腔憤恨不肯消散，每逢雷雨氣就會出來作祟。這些鬼魂出來廝殺之時，就連居住在東遼縣城內的百姓能聽得清清楚楚。每到了此時，百姓個個躲在家中，有人還點起香來，祈求神保佑。    “大唐奪回遼東之後，設置了安東都護府。摩嶺是遼東咽喉要道，官府在嶺上建了石城，派兵守衛。只是玄宗末年，安史之亂爆發，下大亂，大唐已無力理會遼東。其後數百年間，遼東先是被契丹佔據，後又落入女真手鄭待到蒙元興起，與金國在遼東激戰，最終奪取了遼東全境。據元軍和金軍在摩嶺大戰，金軍全軍覆沒。元軍將金軍將士的首級割了下來，在摩嶺上堆得如同山一般。自此嶺上冤魂鬧得越發兇了，陰下雨之時，若是有人翻越摩嶺，往往就此消失，再也尋找不到。    “元軍奪取摩嶺之後，以為這座山嶺乃是險，若是有人佔據嶺頂石城，當真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是以元軍驅趕百姓，用了九九夜，累死了千餘名百姓，將嶺頂的石城拆毀。只不過如此一來，摩嶺上又多了千餘冤魂。每逢電閃雷鳴之時，鬼哭狼嚎之聲越發恐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