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日 作品

第九章 他一直沒有家

    陸以朝的手猛地抬起,帶起一陣風,最終也沒打下去。

    在冗長的沉默中,兩人僵持不動,像是誰先動一下誰就認輸了。

    祁硯清看著陸以朝的眼神,毫不掩飾的厭惡,濃烈的恨,還有……失望?

    陸以朝鬆開他的肩膀後退幾步,氣得頭疼,一眼都不想再見他。

    “祁硯清你但凡有點愧疚,我都覺得你還是個人,現在的你冷血的像個瘋子。”

    祁硯清目光微顫,勾著嘴角像在笑。

    飯最終還是沒有吃,祁硯清從陸家離開,上了一輛出租車。

    司機聽他遲遲不報地名,“小夥子去哪啊?這可是已經開始打著表了啊。”

    祁硯清眼裡晃過一瞬的茫然,嘴微微張著,“去……”

    司機笑起來,“我聞著你也沒喝酒啊,家都忘了在哪兒了?”

    祁硯清也覺得好笑,笑了幾聲,眼裡卻更空洞,“還真不記得了。”

    “去北鶴的墓園吧。”他說。

    下班高峰期,人和車都堵得厲害,路燈亮起來,街邊商鋪的廣告牌陸續閃著燈。

    祁硯清盯著外面的燈看,看久了覺得眼睛疼,微微發熱。

    可他一閉眼就想到陸以朝的眼神。

    快到的時候,他臨時反悔了,“不去了,掉頭。”

    “啊?這都快到了。”

    “停車。”

    司機莫名其妙,收了錢停車讓他走。

    半個小時後,祁硯清還是出現在了墓園。

    他把一束花放在一座墓碑前,整個人看起來有點疲倦。

    墓碑的照片是一個女人,仔細看和陸以朝有幾分像,這是陸以朝的母親。

    他不知道自己這是在跟誰較勁。

    像在用行動證明自己說的話,陸以朝不信他敢來看,他偏要來一次。

    幼稚、偏執,也沒人能看到。

    祁硯清蹲下來,低著頭,半長的髮絲從肩頭滑落,擋了他的側臉,他擺弄著面前的白菊花,過了很久才抱怨了一句。

    “你兒子好難管。”

    照片裡的女人在笑,但黑白照貼在這裡,如何都只會讓人覺得冰冷。

    祁硯清點了支菸慢慢抽,輕薄的煙霧在夜色中飄起,很快被風打散。

    菸蒂快燒到手的時候,他垂眸在地上摁滅,丁點火光也沒了。

    再開口時聲音有點沙,輕飄飄的,“他明明不傻,很多事情一點就通,所以他是真不信我。”

    他看向墓碑,用拇指蹭掉上面的灰,笑著問:“我對不起誰啊?”

    風過林梢更顯寂靜,夜徹底沉下來。

    他想起一些過去的事情。

    在七八歲的時候被祁家送到鄉下爺爺家,老人家不喜城市喧囂,找了個好山好水的地方頤養天年。

    他的記憶有點模糊了,就記得那天白繁給他放了好大一包零食,對他說。

    “硯清乖乖的,爸爸每個月都會來看你好嗎?你把這些吃完,爸爸就肯定來看你了。”

    “我不能回去了嗎。”當年半大的祁硯清問。

    祁盛指著他的鼻子罵,“我是不是說過不能惹事?你從小就不服管教!不聽話不懂事!成天惹是生非,今天打這個明天打那個!”

    “你看看楚星再看看你自己,就你還是當哥的,真他媽是來克老子的!早該把你弄走!”

    生意人總愛講究風水命數,都說雙生子不詳,在兩個孩子出生的時候,祁盛跟白繁還不怎麼相信。

    直到祁硯清越來越不聽話,像是天生有反骨,自小就叛逆,打架鬧事從小就沒停過。

    從幼兒園開始就被請家長,和祁楚星簡直是天壤之別。

    祁楚星乖得像個小天使,很討人喜歡,就是身體不太好總愛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