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最後來的是四皇子,他沒跟李洵打招呼。

    手裡親自捧著一籃子嫩生生的綠葉蔬菜,寶貝似的護著往裡走,生怕被寒風吹著了似的。

    聽他跟守門的太監說,他是覺得冬日裡綠葉蔬菜太少,擔心父皇飲食不暢,特意用花房培育了這些菜,來給皇帝加餐。

    四皇子外家是江南世家大族,向來財大氣粗,精通許多享受的法子,常以此來向皇帝獻殷勤。

    總之,幾個年紀大些的皇子,都各顯神通,只為討得嘉佑帝歡心。

    李洵在那裡看著一出出的戲,很是感慨。

    大啟的皇子們也真不容易,哪怕是龍子鳳孫又怎樣。

    皇帝后宮多,後來生的兒女也多,所有人都得拼了命表現,讓皇帝時常看到自己,才免得被忘記被忽略。

    *

    這一跪就跪到了下午,嘉佑帝終於派人來叫他進去。

    中途許多人來來去去,李洵也沒閒著,在腦海裡翻看原主記憶,整合一些關鍵信息。

    說來奇怪,他這一穿越似乎把自己在現代精心打熬出來的身體素質也帶到了原主身上一樣,再加上有膝蓋上的墊子,他在寒風中跪了大半天,完全沒有一點受寒的跡象,膝蓋也不算很痛。

    皇帝見人是在書房裡。

    這書房十分寬敞,所有地方的雕花都是漆金的,桌布和皇帝的座椅都是明黃色,一進去就感覺金碧輝煌,莊嚴大氣,處處彰顯著帝王的正統與威儀。

    “兒臣給父皇請安,父皇萬歲。”

    李洵循規蹈矩地行了禮。

    嘉佑帝卻沒叫起,似乎在等著他請罪。

    已經見到了皇帝,李洵便不玩那些虛頭巴腦的了。

    皇帝每天見不完的人,看他不順眼了隨時都能叫人把他拖出去,誰知道他能給他多少時間說話。他直入主題道:

    “父皇,兒臣此來,有件秘事向父皇稟報。此事不宜第三人知曉。”

    聽到這話,嘉佑帝鷹目微眯,用銳利的目光審視地打量他。

    這一看,便覺得這個大兒子今天似乎有哪裡不一樣了。

    被罰跪申斥,他身上竟不見多少惶恐,也沒有怨憤,反倒是一副氣定神閒的樣子,就像那些事對他不能造成任何影響一樣。

    至於秘事,無非是有什麼將功折罪的消息。

    難道這就是他今日不再惶恐的倚仗?

    嘉佑帝心中暗自揣度。

    “直說便是。”

    見皇帝不肯屏退左右,李洵便知道,這嘉佑帝要麼疑心很重,要麼就是這屋裡的都是他信得過的人。

    如此,他倒也沒堅持。

    李洵抬頭看向嘉佑帝,像是在談論天氣般平常地道:

    “這次大病,想通了很多事情。”

    “父皇,時至今日,兒臣已經明白您的打算,您其實並不屬意兒臣與二弟任何一人繼承您的大統。您心中真正想立之人,被您藏得非常隱秘,對麼?”

    聽起來是詢問的語氣,李洵的神情卻非常篤定,望向嘉佑帝的目光也胸有成竹。

    屋內的侍人都被他的話嚇了一大跳,簡直恨不得自己沒長那雙耳朵。

    果然,嘉佑帝大怒:

    “放肆!”

    一個皇子,竟然大喇喇說起儲位大統,簡直是大逆不道。

    天子一怒伏屍百萬。

    侍人們撲通一聲都跪在了地上,以頭觸地,努力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但直面皇帝怒氣的李洵卻沒有任何畏懼。

    前世軍旅生涯十多年,無數次遊走於生死邊緣,面對兇惡的對手,赤手空拳,窮途末路都有過。他的心早就鍛鍊得刀槍不入,就算是面對再大的風波也依然能保持鎮定從容。

    兩人眼神交鋒,嘉佑帝薄唇緊抿,好半晌才揮退了侍人,緊緊地盯著李洵道:

    “你知道了什麼?”

    見他這般反應,李洵便百分百肯定了自己先前的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