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吃肉 作品

第105章 新案

    


    出了祝家的門,吳氏心中有點不安,問丈夫:“我是不是說得太多了?”

    小陶點點頭:“對!你就不該提你那表妹。”

    吳氏掐了他一把,道:“你現在有本事了?”

    “你問我的……”

    老吳看了這小兩口直搖頭:“明天回去什麼話也別亂說,還跟以前一樣。”

    吳氏道:“哎。”

    過了一陣兒,她又忍不住問老吳:“阿爹,您說小祝大人會怎麼辦呢?”

    老吳道:“那我怎麼知道?我要知道了,我不就能當小祝大人了?以後這些事情你自己別瞎琢磨!你又琢磨不透!”

    吳氏道:“您在家的時候不也老會說些上官們的話嗎?”

    老吳道:“你看我猜過厲害的人嗎?就算猜,也是瞎猜的我也不當真。厲害的人,就算要幹什麼,也不能叫你看出痕跡來!譬如那一年,那個總偷懶惹事兒的石頭兒,當著面什麼事沒有,沒兩個月人就被黜了。都是悄悄的。”

    吳氏道:“那反正我把事兒告訴小祝大人了,他總不能說我不好!”過了一陣兒,又想說,“那今年過年……”

    老吳道:“我看你越發猖狂了!過年,上頭要賞什麼東西是上頭的事兒,縱問了你,也不就依著你了。哪怕這一回真的就弄了這些東西來,你要以為自己能夠支使得了上官了,下回又多話,離招上官的厭惡也不遠了!”

    老吳有點愁,他的閨女是很機靈的一個人,但是畢竟是一直在家裡的婦道人家,見識還是少了些,跟官面上的人精耍心眼兒,差老大一截了!他只好再給女兒講:“最怕輕狂最怕飄!哪怕你那兩位上司,也都不許小瞧人家!”

    不管吳氏聽了多少進心裡,在親爹面前,她面子上還是老實地應了。說:“我明天該幹什麼還依舊幹什麼去就是了。要來犯人了,反正不能壞了小祝大人的事兒。大不了,我多用點心,都盯著些。有了事兒趕緊告訴小祝大人。”

    老吳道:“這就對了。跟同僚抱團兒也得看看情勢!要是同僚不可靠,又或者頂頭的這個上司不頂事兒,那就不能在她那棵樹上吊死!”

    “我沒想吊她們身上啊,我看小祝大人挺好的。”

    “小祝大人以後準是要升走的,你也別太得罪那些同僚,等小祝大人離開了你還要跟她們共事呢。”

    吳氏關心地問:“小祝大人升了以後,接替他的會是什麼人?那咱們以後還能跟現在這樣嗎?”

    老吳道:“不好說,所以叫你別顧前不顧後!說話留兩分。”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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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頭老吳教女兒,那頭張仙姑等人走了就來問女兒:“怎麼回事兒啊?怎麼那個小娘子哭著來了呢?她們家是姓吳的是吧?”

    祝纓道:“沒事。”

    張仙姑把宵夜給女兒放桌子上,狐疑地看著她。祝纓道:“她們看著是大事兒,在我這兒就是沒事。”

    “那可也得小心吶!別不當事不當事的,最後給你捅個漏子。”

    祝纓笑笑:“就那麼個地方,能出什麼事呢?她們互相分了幾派,互相盯著還來不及呢。”

    “以往可從來沒有人因為獄裡的事兒來找你的。現在你看看,先是武小娘子她娘,現在又是吳小娘子,哦!花兒姐這兩天回來還說了付小娘子的事兒。”張仙姑痛苦地抱住了頭,一共十個人的女監,關係複雜得她已經想不明白了。

    祝纓道:“您還是甭想了!家裡還跟以前一樣,該吃吃、該睡睡,旁人送的禮也甭收,託的事兒也甭應。”

    “我們也就還有這個用啦,”張仙姑感慨,“又不能幫你什麼忙。”

    “怎麼又說這個話了?”

    張仙姑是有感而發,她提到了武相,就自然而然地想到了武相她娘,那可才是一個“有用”的官娘子呢。與她以前認識的“那些官娘子”全然不同,人家才是官面上樣樣拿得起來,她們這樣的,只好是在家裡烙個餅、做個飯罷了。

    張仙姑心中十分難過,如果祝纓有一個那樣的母親,是不是就能更省心一些了?至少,能夠幫著跑跑上司家裡應酬一下,不必事事都得親自去幹?

    當女兒的面,她又不能把這話說出來,默默地去了東廂,託付花姐:“老三在外頭那些事兒,我是都不懂的。一個武娘子,人家說的話我也都不懂。你識文解字的,幫著我多照看照看呀!”

    花姐道:“乾孃,您怎麼說起這個來了?”

    張仙姑跟花姐說了心裡話,白佔了閨女給她掙的體面,她竟不能幫得上有用的忙。“現在才知道,給閨女做個飯根本不算什麼,真正有用的交際得是武大娘子那樣的。”

    花姐就說:“武娘子?是她巴結您,又不是您巴結她。”

    “可她的話我就是接不住!不接又覺著哪兒不對似的。”

    花姐道:“您給小祝守好這個家比什麼都強!”

    好一番開解,張仙姑也只是沒有那麼焦慮了而已。

    花姐不得不又找上祝纓,委婉地將張仙姑的憂慮說了。祝纓失笑:“怎麼想起說這個來了?你明天對娘說,武娘子當然算是做得不錯的,可也沒那麼大的效用。”

    花姐問道:“女監那裡出什麼事了麼?怎麼這兩天一個兩個的,凡來的人都跟這些女監相關呢?”

    祝纓無奈了,說:“沒事。就是一群人,以前沒見過外面,現在猛然不在內宅裡混了,腦子不夠使了。”

    花姐道:“這話要是個男人說,我該生氣了。可你說了,那就是常在內宅混的人確實不夠聰明瞭。”

    祝纓道:“不是不夠聰明,是腦子沒轉過筋來呢。比如武娘子,她想著過來找娘說話,跟你說話。她能做的也就這樣。

    女監裡的那一點事其實不值一提,就兩個人拌嘴,你看看現在,她們把一件小事弄成什麼了?婦人困於內宅,針鼻大的事兒也是大事,因為她只有個針鼻兒。見過外頭天地的人,就不會把針鼻當回事,因為他們有天地。如果在天地間還要揀個針鼻兒來較勁,那……

    咱們以後可別再動不動就提女監了吧,怪沒意思的。她們真要能出點大事,才叫長進了。”

    花姐道:“那好,我明天對乾孃說。都不是大事兒,就好比以前咱們在老家,見著縣令都要磕頭。如今再見縣令,也是不用了。不是縣令變了,是咱們不一樣了。也不是武大娘子不值得,也不是你遇著難事了,事沒變,是你不同了。所以不必為你擔心了。”

    祝纓道:“就是這樣!”

    兩人相視一笑。

    花姐還是有點不忿地說:“既是姑娘們不笨,就是被關得笨了,不該把人關著的。就女監這事兒,要你辦,會怎麼辦?”

    祝纓道:“耽誤了做事的,必得罰!不管她是什麼原因!真有不得已之處,罰完了可以再明明白白地關照。

    她們那叫什麼罰?手裡權柄不足,也得顯出個區別。不能罰錢、不能打板子,罰她把所有的屋子都打掃了,不行麼?

    手下一共八個人,又沒別的事,到現在還把這些弄明白?

    我知道武大娘子來是什麼意思,無非是要我關照武相。可武相得先做出來個清楚明白的樣子,才好再來向我討個處分之權。

    她把一切弄清爽,我看她清楚明白,自然會再扶持她、給她更多懲獎之權。她自己含混著,我怎麼能把賞罰的權力給個糊塗人?好比一個家,老的也不能把錢給個敗家子,給也要給那能當家理事的人,沒有一上來就給的。

    瞞著我,不一定就是對的或者就是錯的。本來就不是大事,她抹平了,我也懶得知道,不告訴我也沒什麼。抹不平,還要瞞著。你看現在這不還是捅到我面前了?

    我不與她們計較,是因知道她們是生手,女人能有一個官兒做不容易,她們容易瞻前顧後不敢下手,我給她們點時間。如果這種事還要我教,那這天資是夠難的!”

    花姐道:“女人以前沒做過官的。”她有心為這些人辯解,可是一看祝纓,又覺得這些解釋都很蒼白無力,難道祝纓就是什麼官宦世家出來的公子麼?

    花姐最後說:“還是你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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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纓一晚上為著個女監的事,先應付了老吳一家,又要安撫張仙姑、對花姐解釋,白白耽誤了半個晚上,書都沒能看幾頁。心裡對女監諸人的評價自然不能很高。

    第二天她也沒去女監,而是放著女監諸人自己互啄去。

    左司直剛好回來了,他往外走了一圈,略黑了一點,人卻精神了不少。見的人都說:“老左,你這是春風得意呀!”

    左司直也拱手:“取笑了,取笑了!”

    他挾了個包袱,一圈寒暄完之後才說:“一些土儀。”

    打開了卻是一匣子鮮參,短短的幾枝,都不大。他說:“新鮮的人參。正好冬天了,切了片,沏點茶。別嫌棄太少太小啊!我就只有這點本事嘛!”

    大家都取笑他:“這都不像你說的話了!”也有人說:“咱們出去的時候,你也不挑剔咱們,誰還不知道誰麼?”

    他們的官職都不太高,下去之後自然是有好處的,能撈到多少端看各人。但也不敢太過份,也就形成一個慣例。捎一些給大理寺上下沾一沾喜氣,其餘好處他想怎麼分,那是他各人的事兒。通常也就是左司直這樣,拿一些看得過去的東西就放到大理寺裡,大家略嘗一嚐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