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吃肉 作品

360. 奔波 我倒寧願他殘暴!

    朝廷的大原則是“異地為官”,祝纓也不想過份地破壞這種制度,即使是當初的四城,她也有安排,先給個散官的品級兜著,幹得不錯,調出,到隔壁州去做官,再調隔壁州選出來的人過去充任。四州來一個大交叉調換。

    大家都是鄰居,鄰居家著火,你家也好不了。

    既防著本地人本地任官形成勢力,又讓他們不能輕易地崽賣爺田。

    袁刺史的表情鬆了一點,道:“下官等這便去準備。”

    張刺史則問祝纓:“這斷案……”

    祝纓微笑道:“大理寺一向公道,只要我在大理寺,進去的人是不動刑的。”

    張刺史“噝”了一聲,心道:忘了他還是大理寺卿!那這兒抓的犯官,送到京城也是大理寺接手,還是落她袋裡,入袋即定罪,翻身是不可能翻身的。

    怪不得。

    祝纓又對袁刺史,道:“我後日即動身去拜會鄭侯。”

    袁刺史忙說:“那可太好了。”

    “慢來。要我對他說話,須得與我些證據,否則我爭不來。”

    袁刺史道:“有的!據我所知便有五樁,其一,兵士汙辱婦女,其二,偷殺牲畜,其三,爭搶糧食毆傷官差……”

    祝纓招了祝文讓他記錄,祝文寫得頭上冒汗。祝纓道:“你寫幾個詞兒,記個人名、地點、幹了什麼就行。”

    袁刺史道:“我這裡有文書的底稿。先時我發文給冷將軍,他們那裡只回了一個自會軍法處置便沒了下文。也沒個賠償。”

    金良才想說“都說了會軍法處置了,還要怎樣”,一聽沒有賠償便不說話了。

    祝纓收了他的底稿,翻了一翻,見上面寫得都挺清楚,便說:“好。”

    狀紙一時半會兒也收不上來,投案的人現在還不知道“坦白從寬”的好處,行轅裡暫時沒了正事。袁刺史率先起身:“下官這便回去,靜候佳音。”

    祝纓道:“我會登門拜訪的,別嫌我煩就行。”

    四位刺史連稱不敢,祝纓親自將他們送出門外。

    祝纓又在行轅住了兩晚,都沒有意外發生,蘇喆等人都還未歸。祝纓留下祝文等幾人留守在行轅,自己帶上胡師姐等人,與金良一同動身前往鄭侯的大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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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侯沒有駐在邊境,而是在離境七十里的一座完好的城池附近,城郊的莊稼已經收割完畢,沿途看到了許多光禿禿的麥茬。

    鄭侯沒在城裡居住,而是紮下大營——城內也住不下這些需要操練的兵士。

    大營一片肅殺,祝纓遠遠地就讓金良先去見鄭侯,她慢慢地在後面走,果然,一路有幾個哨卡,都比較客氣地詢問一聲之後便放心。小兵們看著祝纓還罷了,看到胡師姐卻只覺得稀罕。

    胡師姐年紀也不小了,但沒有刻意地做男子打扮,穿著勁裝,卻仍能看出是個女子。

    這就稀罕了嘿!

    鄭侯一到,軍心稍安,接著鄭侯就接管了防務,先揪出有往營裡帶女伎的偏將,不客氣地打了八十軍棍,那偏將現在跟條死狗似的趴著養傷呢。

    “還是文官好啊……”小兵嘀嘀咕咕的。

    大營裡,鄭侯聽說金良來了,先哪到大帳問話:“你怎麼來了?三郎身邊只有幾個年輕人,如何使得?”

    金良臉上的笑卻在見到鄭侯的時候消失了,激動地道:“君侯,您怎麼這樣了?”

    鄭侯可比在京城的時候憔悴多了!他穿著很簡單的軟甲,花白的須白也蔫了,臉色也顯得乾枯了,皺紋都變密了。

    鄭侯道:“出門在外哪有不吃累的?三郎怎麼樣了?”

    金良道:“他來了,就在外面,讓我先來拜見君侯,看看您方便不方便。”

    鄭侯道:“怎麼不早說?快,迎接。”

    金良道:“他還帶了豬羊果酒。”

    鄭侯連日被官軍的樣子氣得氣血上湧,道:“虧得想得周到!這些人竟也配吃好的了!”

    鄭侯其實接到了祝纓的公文,知道她要來,只有金良關心鄭侯,沒有想到此節而已。鄭侯這裡派人於轅門列戟,派了副將到轅門迎接,他自己站到了帳外等著。

    祝纓先對鄭侯抱拳為禮,道:“我先動身了兩日,去看了看北境,聽說您到了就想來拜見,不想還是來晚了。”

    鄭侯道:“你連日奔波,只管做你的事,還來做甚?”

    祝纓笑道:“應該的。您清減了。”

    “活動活動,倒輕快了些。”鄭侯說。

    祝纓道:“還請為國保重。如今可都靠您壓著呢。”

    鄭侯道:“江山代有才人出。”

    一陣風吹了過來,鄭侯道:“進帳說吧。”

    推讓一番,祝纓堅持落後他半個身位進去。大帳裡除了他們,又有幾個將領,大部分是祝纓不太認識的。唐善也有白髮了,仍侍立在鄭侯身側。祝纓先說自己帶了些東西來“勞軍”,說著,遞上了兩份單子,一份是給鄭侯的,另一份就是些酒食。

    鄭侯看了一眼,道:“到底是你,可也太仔細啦,你自己且有事做呢。”

    祝纓道:“我能幹成什麼樣兒,還不是全看您麼?”

    兩人說笑幾句,鄭侯將禮單給了唐善,讓他去接了羊酒,又讓擺宴,款待祝纓,說:“肉管夠,軍中禁酒。”

    祝纓道:“等大捷之後,我再送些酒來慶功。”

    鄭侯笑道:“好。”

    整隻的羊串架在烤架上,配上些菜餚,鄭侯說祝纓一路辛苦。祝纓道:“怎麼也比不上您這兒辛苦,我只要與幾個人說話,您這兒人可太多了,不好管。”

    鄭侯道:“我要是還能年輕二十歲就好啦,精力不如往昔啦。”

    “那別人就更不成啦。看到您來了,我也有底氣了,有些話對別人說不了,幸虧是您在主事。”

    鄭侯道:“你這麼說,必有緣故。”

    祝纓道:“軍中生活是不是艱難?還是戶部劃撥的錢糧沒到呢?要是一時不湊手,咱們再想想辦法?”

    “為什麼這麼說?”

    祝纓將袁刺史所說的案子都拿了出來:“您是知道我的,我從底下幹起來的,並不想苛責他們。在梧州的時候也見識過士卒的生活,一個月也未必能吃一次肉。苦。再行軍打仗,更苦更累,眼睛都綠了。見著路邊雞鴨,他要不伸手去逮,就是聖人了。可這被人發現了,倒將苦主給打了,沒幾天苦主還傷重不治了。風評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