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吃肉 作品

413. 從容 你總不能轄制他一輩子!………


    範生心中忐忑, 祝纓不說話他也不敢催,室內一片寂靜,能聽得清自己心如擂鼓。

    祝纓微微惆悵了一下, 旋即又有了一點不安,靜了片刻, 才說:“知道了。鴻臚寺情況如何?你過來是施鴻臚讓你來的嗎?”

    範生忙說:“不、不是, 晚生覺得, 應該早些將此事報給您知道。”

    祝纓看了他一眼, 範生越發的侷促了起來。他之前犯了個錯,錯估了形勢,數年間便再沒有得到提攜。眼見同鄉同學或於此處、或於彼處都有了進益, 只有自己仍是原樣,心中頗為懊悔。痛定思痛, 終於讓他把握住了這次機會。

    又不安,怕祝纓嫌他自作主張。答了一句之後,他又沒詞兒了。只覺得說什麼都好像要犯錯一般。

    祝纓點了點頭, 道:“事情我已經知道了,你速回鴻臚寺。施鴻臚家中有事, 他一旦離開,鴻臚寺千頭萬緒都落到吳少卿手裡, 你們會忙起來的, 不要讓他找不到你。吳少卿有什麼吩咐, 你且照做就是。”

    “是。那……晚生現在回去了?不用再做別的了嗎?”

    祝纓看過去, 範生將頭埋得更低, 不敢與她對視。

    祝纓道:“回去吧,有什麼事,我會知會你的。”

    範生心頭一塊大石落地, 大聲道:“是!”疾步退了步,轉身跑掉了。

    祝纓起身,踱到了門口。戶部的正堂建在一處高臺之上,極目遠望,風景似乎與之前沒有任何的差別,但是祝纓知道,一切都不一樣了。

    至此,朝廷的面貌與十年前是完全不同的了!

    天下,會走向何處呢?

    從此,無論是皇帝又或者是朝中的大臣們,都少了一個極有經驗的、可以借重其智慧的長者,所有的事都需要自己來做了。

    祝纓有些不安,經驗這東西,是靠時間和代價堆起來的,一個國家、一個朝廷的代價是什麼呢?

    她一提衣襬,邁步跨出門檻,徑往政事堂走去,彷彿那裡能夠讓她安心一點似的。

    一路上也偶遇幾個人,看他們的樣子好像還不知道施鯤去世的消息,都顯得比較鎮定閒適。

    祝纓離政事堂還有一箭之地,察覺到那裡有些嘈雜。

    及至走近,就聽到有小吏小聲說話:“怎麼施相公也歿了呢?”

    “施相公春秋已高,也算高壽。”

    “不是說這個,你想,冷侯才走了多久呀?近來是不是有什麼衝撞?怎麼老大人們都走了?”

    “噓……噓……別胡說!他們都多大年紀了?難道還能長生不老?”

    “話雖如此……”

    他們看到了祝纓,忙住了口上前問好。祝纓也對他們點點頭,問道:“怎麼了?”

    有點慌張的小吏道:“施相公,歿了。”

    祝纓道:“是這樣麼……”

    話說到一半,施季行從裡面出來了,祝纓與他打了個照面,只見施季行滿面淚痕,與之前冷雲又是不一樣的哭法。

    祝纓道:“你……”

    施季行一開口,眼淚又滾了下來,哽咽著說:“子璋,家父……去了。”

    祝纓後撤了半步,又打量了一下他,施季行道:“是真的,我……我已面聖,才、才向相公們交代了些事……這……我……我心裡有些亂,就先回去了。見諒。”

    祝纓做了個請的手勢,腳步也沉了沉,她突然不想去政事堂了,又折回了戶部,在堂裡坐著發呆。

    施鯤的存在感一向不強,他從做丞相起就不想多事,無論是陳巒還是王雲鶴都比他出彩得多,更不要提那位極有特色的天下文宗。他彷彿就是政事堂的一根柱子,一直默默地立在那裡,突然有一天,柱子消失了……

    一個人是不是重要,不只在於有他會怎麼樣,更在於如果沒有他會怎麼樣、會有多大的麻煩。

    施鯤就是這樣一個“沒他不行”的人。

    祝纓細細品著這事,政事堂卻又派了人來請她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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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纓又到了政事堂,此時,竇朋、鄭熹、陳萌、冼敬四個都在,從她進門起,四雙眼睛就看著她。

    祝纓在離他們五步遠的地方站住了:“您幾位這是?”

    竇朋彷彿被驚醒似的,道:“坐。”

    在祝纓到來之前他們已經爭執過一回了,為的是施鯤的身後事。死後哀榮肯定是有的,從皇帝到政事堂,對他的印象都不錯,幾乎是比著當年王雲鶴來辦這件事。難處在施鯤的兒孫丁憂之後,空缺要怎麼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