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 89 章

    王七爺戰戰兢兢地地低著頭, 不敢去看屋中那上座的男子。那一身的肅殺之氣森寒縈繞,強大的壓迫感步步緊逼,其氣勢更是讓人不寒而慄。

    華服金冠, 神情冷峻。饒是同為男子,王七爺也不得不在心中讚歎這位郡王爺的俊美不凡。然而世人懼其名,畏其如虎, 又有幾人敢直視這天神般的容顏, 又有幾人敢議論這人的容貌。這位聲名赫赫的溫郡王, 於他而言太過高高在上。如同天邊的月, 極冷極寒地睥睨著芸芸眾生。

    他是王家庶子,平日裡最是無所事事。哪怕是在王家一眾庶子中,他也是極為不成器不起眼的那一個。

    三房打理的是王家的產業, 他好歹在父親那時領了一個差事, 便是日常巡視京中的幾處鋪子, 留心時興的東西。說是巡視其實並無實權, 不過是走個形式露個臉而已。那些掌櫃的當面對他還算恭敬,轉過身根本不把他當一回事。

    這樣的差事輕閒, 更能說明他的不受注視。族裡的兄弟們笑他是個吃閒飯的,好聽些就是還有些用,難聽些就是等著別人養。莫說是京裡有頭有臉的人物, 便是家裡的大伯二伯也不帶正眼看他。

    他怎麼也想不到, 這位郡王居然要見自己。

    半個時辰前,他正和一眾朋友在茶樓裡談天說地。忽然茶樓的小二說是有人找他, 他不甚在意, 還當是哪個相熟的人。不想那人不僅面生, 且瞧著並不是一般人。當那人亮出一枚刑字令牌時, 他心跳都漏了好幾下。

    刑司衙門是永昌城最為讓人聞之色變的地方, 凡進入那扇門的人不是奸邪就是極惡之人,且大多有去無回。

    一路上,他已做了最壞的打算。

    雖不知自己犯了何罪,但他比誰都清楚,有些地方並不是說理的地方。或許是家族相鬥之下,自己可能不知何時成了別人的替罪羊。

    哪成想那人並未將自己帶去刑司衙門,而是進了這處民宅。這處宅子瞧著很是普通,尋常的佈局簡單的佈置,無任何特別的地方。

    他原本心裡還納悶,甚至不無懷疑地想著或許是哪個朋友戲耍自己。當他看到這位郡王爺出現時,無異於見鬼一般。他實在是想不出像他這等不起眼的小人物,有什麼地方值得這位郡王爺勞師動眾。

    明明已入暑,他卻覺得如在風雪中。

    玉面煞神之名,如雷貫耳。

    他曾聽人戲言,說是這世上只有兩種人能見到溫郡王,一種是不死之人,一種是將死之人。這不死之人指是受溫郡王庇護的人,而將死之人則是指那些即將被處死的人。

    他與溫郡王非親非故,自然不可能是其庇護之人。

    所以他會死嗎?

    突然他想起什麼。

    他唯一算得上和這位郡王有交集之處,大約便是前幾個月一時鬼迷心竅助了那葉家的外甥女一臂之力。一想到葉家的那位外甥女,他先想到的是那張豔色天成的臉,然後是對方身上那種不符年紀的沉穩。

    聽說葉家的外甥女自打嫁入公主府後,頗得郡王爺的歡心。市井坊間不少人都說是因為那張臉,還有那種大膽的痴情。每每聽到這樣的話,他都是搖頭一笑。那個孩子可不簡單,豈是一個靠一張臉和幾分感情的人。

    若不是得益那孩子一通鬧騰,他們三房也分不了家。雖說還是在一府之內,但他多少有了喘息之機。

    說來說去,他和那孩子算是互利。

    事情已過去數月之久,王家最近也無事發生。那麼這位郡王爺突然找上自己,難道是打聽這件事?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堵在那裡上不得上下不得下,說不出的煎熬忐忑。

    當這位郡王爺終於開口時,他驀地抬頭。

    因為溫御問他,“你想不想為你生母報仇?”

    這句話,當時那個孩子也曾問過他。

    他心跳如鼓,險些失態。

    郡王爺何等人物,豈是多管閒事之人。更何況他這般不起眼的人,哪點值得郡王爺親自相問。所以是那個孩子嗎?是她從中說了什麼,或是做了什麼,所以才會有今天這一出。

    機會就在眼前,他知道有多難得。

    “回郡王爺的話,小人想,做夢都想。”

    “很好。”

    聽到這兩個字,王七爺堵在嗓子眼的心慢慢落回去。

    又過半個時辰,他一腳深一腳淺地出了民宅。

    至始至終他都不敢回頭,跟在帶路人的後面低頭前行。一直到街市的喧鬧聲近在不遠處,他才放了心。擦了擦額頭的冷汗,猶如地獄走了一回,突然有種重生為人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