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058】

    馬克·雷契爾十分配合地對答如流。

    季黎一開始還強打精神仔細聽,後來就控制不住地眼皮打架,腦袋一點一點地往下低。

    為了防止走.私.團.夥看出小伊比婆羅猞猁的屍體有問題,從而打草驚蛇,她用“天衣無縫的驚喜”的時候力求逼真,已經被掏空了念力。

    現在事情似乎已經解決,精神上一放鬆,疲憊便如潮水慢慢湧上來,勢不可擋。

    季黎也早不知不覺中睡著。

    等她醒來的時候,凱特並不在此,而她躺在沙發上,身上蓋著的外套屬於馬克·雷契爾。

    “睡得還好嗎?累的話,時間還早,再多休息一下也無妨。”

    外套的主人正被五花大綁在不遠處的椅子上,體貼地為她解釋。

    “別擔心,凱特先生是去處理哈爾託和他的手下了,順便在整理舉.報我的材料。應該是在收藏室那邊吧。”

    季黎揉了揉眼睛,從窗簾的縫隙中,能看到外面還是一片黑暗。

    “現在幾點了?”她問。

    “五點左右。”馬克·雷契爾同樣看向窗外,“似乎是下雨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天亮呢。”

    季黎跑去洗了個臉,順路跟凱特打過招呼後,回來就給馬克·雷契爾鬆了綁。

    一碼歸一碼,既然同意了交易就應當履行承諾,她冷下臉,將醜話說在前頭。

    “雷契爾先生不是還有想見的人嗎?已經五點多了,走吧。我會負責監督你,所以請不要動歪腦筋,不然我會立刻把你綁回來的。”

    馬克·雷契爾卻忽然笑了起來。

    他親自驅車返回希拉市,季黎就坐在副駕駛座上。

    沒有直奔市區,馬克·雷契爾先是去郊外二十四小時營業的花市買了四束花,然後才在一處公共墓園停下。

    他將其中三束白菊分別放在“莫甘娜·雷契爾”、“戈登·雷契爾”和“阿詩萊·雷契爾”的碑下。

    ——都姓雷契爾。

    季黎亦步亦趨地監督,撐著傘站在一旁,看馬克·雷契爾沉默地撫摸墓碑。

    他在墓園一直待到八點左右,才終於起身,又驅車前往市區。

    之後,馬克·雷契爾繞著市區逛了一圈,從舊居民區,到學校,到公.安.局,再到市.政.府,街上的人流也漸漸熱鬧起來。

    他最終停靠在一處公園路邊。

    但這一次,他沒有下車。

    “可以麻煩你幫我把這束花送給那家店的主人嗎?就說……嗯,鮮花配美人,祝她開心吧。”

    馬克·雷契爾指著不遠處的一家花店,向季黎許諾。

    “這就是最後一站了,非常感謝二位願意給我這段時間。等你回來,就問我你想問的事情吧。我都會回答的。”

    那是一束豔麗馥郁的鬱金香。

    季黎看了他一眼,接過精心打包的花束,下車去送花。

    店主人是一位保養得很好的中年女性,皺紋不損她的美麗,只是讓她看起來愈發醇厚優雅。

    季黎說,這是一位不願意透露姓名的先生讓他轉交的,鮮花配美人,希望她能開心。

    店主人的確很開心,因為收到了最喜歡的花。

    作為回禮,她抓了兩把糖果給季黎。

    季黎離開的時候,隱約聽見店主人在同孫女炫耀她的鬱金香,被孫女一通“好好好,是是是,您最好看了”。

    季黎忽然想起在馬克·雷契爾的資料上,在婚姻狀況那一欄,填的是“未婚”兩個字。

    鬱金香的花語是永恆的祝福。

    擯去雜思,她爬上車,開門見山地拋出問題。

    “我想知道你的理由。”

    季黎直勾勾地看著對方。

    “如果做好了被抓的心理準備,也知道這是錯誤的,不打算反抗。那一開始,你為什麼還要這麼做?你和哈爾託,明明是不一樣的。”

    和(谷欠)望纏身的哈爾託不同,她能通過生物電波信號大概感覺到,馬克·雷契爾並不是貪財貪權的人。

    他甚至不畏懼懲罰或死亡。

    所以這一路上,馬克·雷契爾表現得越配合,季黎就越感覺到困惑。

    面對這樣一個既有負罪之心,又有贖罪之意的罪人,她不明白。

    她想要知道他的理由。

    “竟然是想問這個啊……其實小朋友你看的資料,還不夠全。可能是獵人覺得那些過去,對於現在的‘馬克·雷契爾’來說不值一提吧。”

    背靠著窗戶,馬克·雷契爾望向遠處熙熙攘攘的人群,給她講了個故事。

    “我的父母都是因洪水而死的。”

    “我的父親死於洪災,我的母親死於洪災帶來的貧苦。我從小是由祖母養大的。從那時候起,我的目標就是徹底消滅洪災。”

    “我打工賺錢去讀了大學的工程專業,構思了地下排水系統這個龐然大物。但沒有一個人願意接受我的提案。因為這是個聽起來沒有利潤的無底洞,還會遭受社會的壓力和非議,吃力不討好。”

    “——所以,我去從.政了。”

    說到這裡,馬克·雷契爾忍不住笑了笑,帶著很淡嘲弄的意味。

    “政.客都不是什麼好人,但好在我學什麼都比較快,學壞也一樣。可惜,還沒等我參加市長競選,我的祖母莫甘娜就死了。是之前過勞導致的累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