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流書呆 作品

第49章 2我想做你池塘裡的魚6

 秦青不再看晉鶴髮來的視頻,轉而捧著泰戈爾的詩集在夜色中靜靜地拜讀,一行一行,指尖輕觸。 996跳上椅子扶手,探著腦袋看,然後跟隨秦青划動的指尖念出兩行詩:“當我說要永遠離開你的時候,你就一定要當真,讓淚水浸透你眼邊的黑影。當我再回來的時候,你怎樣狡猾地笑都行。” 指尖劃過,秦青微微彎唇,靜謐一笑。 996晃了晃腦袋,吐槽道:“這都啥跟啥啊?一會兒離開一會兒回來,乾脆螺旋昇天好了。泰戈爾的詩真搞笑。” 秦青搖搖頭,沉默不語。對996的智商,他已經不抱希望了。 似想到什麼,他拿起手機,給德爾塞公爵發了一條信息,講述了自己的還債計劃,末了又把手書的欠條拍攝下來,發送過去。 現在微信截圖也具備法律效力,倒也不必非得把欠條寄到英國去。 德爾塞公爵沒有回覆,秦青便也不在意了。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原主收拾不了的爛攤子,他自然會收拾得乾乾淨淨。 另一頭,哭得眼睛鼻子一片通紅的葉戎崢狼狽不堪地回了宿舍。上樓之前,他找了個公共洗手間,好好洗了一把臉,對著鏡子照了又照,確定自己看起來不再像只喪家犬,這才邁著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往上爬。 宿舍內,閆波行舉著手機羨慕地說道:“木非言,你真牛啊!你上了《英雄》氪金榜的榜首了!” 《英雄》是一款非常火的網遊,全世界都有人玩。在木非言之後,榜單第二便是葉戎崢。兩人在遊戲上的花銷十分驚人。 “嘖嘖嘖,我們宿舍真是藏龍臥虎!你倆買裝備的錢,夠別人買幾套房了吧?”閆波行頗為羨慕地說道。 坐在陽臺上輕輕撥弄一把吉他的木非言似笑非笑地勾著唇角,並不說話。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震動了一下,看見信息發送人的頭像,散漫的目光不由凝了凝。 雲思羽的照片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半邊白皙圓潤的肩頭,肩的後側用珠光油墨刺著一朵朝露般晶瑩,晚霞般瑰麗的花,肩頭往上是一張半露的臉,精緻的下巴,微紅的薄唇,完美的側影。 乍一看,竟分不清到底是花兒更美一些,還是人更美一些。 泡泡蝸牛?木非言訝異地挑眉,繼而又輕蔑地笑了。換了一個更好看的頭像就可以繼續行騙嗎?而且,這人重新出現的時機未免也太湊巧了。 自己剛登上氪金榜榜首的位置,無故消失的詐騙犯就主動冒出頭來,還說要還錢,這是看見更大的利益了嗎?騙了一次沒夠,還想再騙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十五萬太少,要騙一百五十萬甚至一千五百萬? 木非言頗覺有趣地笑了,指尖撥弄的音調由舒緩悠揚變作了湍急刺耳。 他對人性從來就沒有什麼期待。人類是這個世界上最骯髒的東西,那貪婪的腐臭味、自私的尖酸味、陰暗的黴爛味,散發在每一個人身上。 琴絃被骨節分明的指尖撥得噌噌作響,旋律急高急低,忽平忽轉,曲調有些詭異,卻又帶著莫名的蠱惑性,像是來自於另一個世界的魔音。 閆波行不知不覺聽呆了,神情有些迷糊。 葉戎崢就在這時推門進來,什麼話都沒說,先是惡狠狠地瞪了木非言一眼,牙齒咬得咯噔作響,彷彿要吃人。 閆波行回過神來,不自在地挪了挪椅子,想離這隻人形兇獸遠一點。 “怎麼了,吃炸/藥了?”木非言卻一點兒也不怕葉戎崢,還有心情開玩笑。 “對了,我剛才收到了泡泡蝸牛發來的短信。”他把吉他放在膝上,漫不經心地說道。 葉戎崢兇狠的表情微微一滯,人也快步走向陽臺,想要奪過木非言的手機。 木非言伸出大長腿,隔空做了一個攻擊的動作,似笑非笑的俊美臉龐顯現出危險的神情。 想到他的怪癖,葉戎崢站住不動了。 “泡泡蝸牛說什麼了?”葉戎崢嗓音沙啞地問,語速有些快。 “他說會在三個月之內把錢還給我,還給我寫了一張欠條。知道嗎,在他聯繫我之前,我剛好登上《英雄》氪金榜的榜首。這個人挺蠢的,貪財貪得這麼明顯。” 木非言挑眉問道:“今天晚上你不是說要釣他出來嗎?怎麼又回來了?” 葉戎崢用嘲弄的目光打量木非言,也沒說話。 “你沒約他?那好,你不上我上,反正最近挺無聊的,找個樂子玩玩。”木非言重新拿起吉他,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弄琴絃,嘴角的笑容很優雅,也很殘忍。 那細細的幾根琴絃就彷彿是秦青的命運,可以被他輕揉慢捻,肆意玩弄。 葉戎崢很想阻止,話到嘴邊又莫名其妙地收住了。按照計劃,木非言會帶秦青去最奢華的商場購物,拿上許多昂貴的東西,裝作手機和錢包被偷,叫秦青買單。 到時候自己可以暗中跟著他們,在秦青最為難的時候出現,毫不吝嗇地買下所有東西。 這叫英雄救美! 如果秦青不夠感動,自己還能當面戳穿木非言的真面目,拉木非言下水。反正已經被秦青討厭了,找個人墊背也好。木非言這麼歹毒,還能把自己襯托得純良一點。 想著想著,葉戎崢看向木非言的眼神就有些變了。剛進門的時候還兇巴巴的,現在卻帶著一點柔軟和期盼。 木非言輕飄飄地睨他一眼,淡淡說道:“別用這種噁心的目光看我,我會忍不住摳掉你的眼珠子。” 葉戎崢立刻收回目光,興奮地搓了搓手。 “我對付泡泡蝸牛有特殊原因,你又是為了什麼?不就是同性戀的事情被他知道了嗎,在你們英國應該很普遍吧?”葉戎崢好奇地問。 木非言用骨節分明的指尖輕輕撥弄著琴絃,伴著略有一些冷銳的曲調緩緩說道:“小時候我養了一隻貓。那隻貓很安靜,很乖巧,會用毛茸茸的腦袋蹭我。我以為我可以一直喜歡它,直到有一天它抓破了我的手。” 說到這裡,他停頓下來,輕撩琴絃的手重重一拂,劃出一片怪異的顫音。 葉戎崢擰眉看他,牙根有些發癢。他媽的,這人竟然把秦青比作一隻貓! 閆波行好奇地問:“後來呢?” 木非言抬眸瞥他,琥珀色的瞳孔裡氳著一層沒有溫度的笑意,“後來我把它扔進了古堡後的森林。森林裡有成群的野狼出沒,如果它運氣夠好,或許現在還活著。我這個人有精神潔癖,無法忍受背叛和欺騙。” 一隻出生於溫箱,成長於奢華古堡的小貓,在殺機四伏的蠻荒又哪兒來的好運氣呢?木非言可以玩弄一隻貓的命運,自然也可以玩弄人。 媽的,真歹毒啊!秦青怎麼你了?十五萬能讓你破產嗎?葉戎崢拳頭都硬了,為了自己“英雄救美”的計劃,也只好隱忍下來。 閆波行用忌憚的目光看了看俊美非凡卻又彷彿沒有人味兒的木非言,然後又看了看凶神惡煞性格張狂的葉戎崢,總覺得自己因為不夠變態而有些格格不入。 他乾巴巴地笑了兩聲,找了個離開的藉口:“我哥們兒要來宿舍,我下去看看他到了沒有。” “你哪個哥們兒?”葉戎崢陰鷙的目光立刻掃過去。 “就是我上次帶你們去看的雲思羽。他還不知道泡泡蝸牛拿他照片到處騙錢的事,你們別說漏嘴了啊。他那個人太善良了,知道泡泡蝸牛背地裡這麼幹,肯定會傷心的。”閆波行不放心地叮囑一句。 葉戎崢裂開嘴,嘲弄地笑了。 雲思羽善良?這必然是本年度最搞笑的笑話!明明知道秦青家破人亡,走投無路,還患上了抑鬱症,他卻能一筆一筆從秦青那裡要錢買各種奢侈品和藝術品,還他媽到處散財做慈善。 他難道不知道秦青才是真正需要幫助的人嗎?他怎麼不把他的慈善用在秦青身上? 如果善良是這種定義,那善良真他媽惡臭!葉戎崢拳頭硬了又硬,但是為了那個英雄救美的計劃,只能咬牙忍耐。 片刻後,閆波行帶著一個長相清純漂亮的男孩走進了宿舍。 看見坐在書桌邊的葉戎崢和坐在陽臺上的木非言,他睜大圓溜溜的眼睛,露出驚豔的表情,末了臉頰一紅,耳朵一熱,羞澀地挪開了目光。 他長得很幼態,做出這副毫不掩飾的愛慕表情便也十分撩動人心。 木非言看著雲思羽,頗覺有趣地笑了。他從來沒遇到過如此奇怪的人,靈魂之中隱隱散發著一股清冽醇厚的香,偏又夾帶著一絲惡臭,像一尊半腐爛的佛像。 露骨的目光引起了雲思羽的注意,看見木非言溫柔多情的笑容,雲思羽白淨的臉龐差點燒起來。 “你們長得真好看,可以當我的模特嗎?”他眨著大眼睛,直率地問。 葉戎崢冷哼一聲,滿臉都是黑沉沉的凶煞。 雲思羽怯怯地看了他一眼,末了又滿懷期待地看向木非言。 木非言輕聲笑了笑,彷彿調侃一般說道:“我的出場費你可付不起。” “你要多少錢呢?你不說怎麼知道我付不起?”雲思羽窮追不捨地問。 “怎麼,你很有錢嗎?”葉戎崢取出一支香菸叼進嘴裡,一邊點火一邊嘲弄。 雲思羽張開口,正要報出一個不低的數額,這才猛然想起自己已經沒有經濟來源了。他臉頰通紅地看了木非言一眼,小聲說道:“我過幾天要去打工,到時候就有錢了。” 大三生都會出去實習,學校也不管的。 木非言曼聲一笑,並不搭話。 閆波行擔憂地問:“你為什麼要去打工?你身子這麼弱,受得了嗎?之前我們不是說好了嘛,我留在學校訓練,你留在畫室畫畫,我們哪兒都不去。” “可是我沒錢了啊。”雲思羽囁嚅道。 “沒錢了就賣畫啊。你不是說你一幅畫可以賣幾萬塊嗎?”閆波行不解地問。 葉戎崢忽然嗤笑一聲,越發厭煩地皺緊濃眉。艹,雲思羽就是這樣解釋他的經濟來源的?秦青對他的付出就這麼被抹掉了? 善良?善你媽的良!真想現在就把這人的頭給擰下來! 葉戎崢越想越氣,又無處發洩,只好把櫃子裡的臂力棒拿出來,一下一下用力彎折。帶有彈性的臂力棒在他雙臂之間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吱嘎聲,然後便一點一點被揉成了一團廢鐵。 閆波行看呆了。 輕輕撥弄吉他的木非言抬眸睨了一眼,嘴角的笑容有些輕蔑。 別人身上全都是濁臭不堪的氣味,唯獨葉戎崢的氣味是鐵與血,是硝煙與硫磺,是一切冷酷與鋒利的集合,走近一些還會聞到雄性荷爾蒙的腥臊。 一隻空有力量,沒有大腦的野獸…… 木非言垂下眼眸,渾不在意地暗忖。 閆波行看著那個被完全破壞的臂力棒,驚駭不已地嚥下一口唾沫。他以後絕對不要招惹葉戎崢,尤其是不能發生肢體衝突,否則人家輕輕一彈指就能滅了他。 雲思羽用崇拜的目光熱切地看著葉戎崢。 葉戎崢把鐵疙瘩扔進垃圾桶,借用了一句木非言的話:“別用這種噁心的目光看我,我會忍不住摳掉你的眼珠子。” 雲思羽呆了一呆,紅著眼眶委屈地問:“我是不是做錯什麼了?你好像很討厭我?” 木非言詫異地瞥了葉戎崢一眼。如果沒記錯的話,上回在畫室外面偷看雲思羽時,葉戎崢的眼神裡藏著巨大的驚喜和深深的眷戀。他對雲思羽的感覺必然是極為特殊的。 然而才過了幾天,他的態度就發生了徹底的轉變。為什麼? 這個疑惑一閃而逝,卻並未引起木非言的關注。 葉戎崢拿出手機煩躁地翻看著群裡的信息。除了他,那群狐朋狗友個個都在跟秦青聊天,而且很開心的樣子。他在群裡問秦青消氣了沒有,秦青也不回。 越看越憋屈的葉戎崢頭也不抬地罵道:“我看見你就討厭,不需要理由。滾遠點,別弄髒我的地方。” 都是因為雲思羽這個廢物,他才會誤會秦青。媽的,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無恥的人! 雲思羽越發委屈地紅了眼眶,然後可憐兮兮地看向閆波行。 閆波行很想與葉戎崢幹一架,瞥見垃圾桶裡的鐵疙瘩,又不得不認慫。 他把雲思羽拉到自己的座位上,小聲說道:“他脾氣不太好,你別理他。誰叫你去打工的?別是傳銷吧?” “不是傳銷,是廣告工作室。最近沒有人買我的畫,我手裡沒多少錢了。對了,你有錢嗎?能不能借我三十萬?”雲思羽眼巴巴地問。 三十萬這個頻繁出現的數字讓木非言漫不經心地抬了抬眸。 葉戎崢斜睨著雲思羽,濃眉狠狠皺起。閆波行還是一個沒畢業的學生,又是無父無母的孤兒,雲思羽怎麼張得開口跟對方要三十萬?這是純潔善良的天使嗎?這他媽分明是自私貪婪的吸血鬼! 閆波行愣了一愣才為難地說道:“我只存了三萬塊,你要嗎?” “你不是被美國籃球聯賽看中了嗎?你應該很有錢啊。”雲思羽歪著腦袋,目光清澈純真。 “可是我還沒被選上,不能變現的。我去美國面試也要打點,這三萬塊根本不夠,到時候我還要跟教練借十幾萬。” “那你先把錢借給我吧,我很快就還你。” 閆波行明明說了自己也需要錢,而且還是為了前途準備的,雲思羽卻彷彿沒聽懂一般。他攤開掌心,做了一個“拿來”的手勢。 閆波行無奈地嘆了一口氣,然後就心甘情願把自己的存款全部轉給了雲思羽。 “你要三十萬做什麼?”他好奇地問。 雲思羽垂下眼瞼,抿唇道:“我有一個朋友很需要這筆錢週轉,要不然他就生活不下去了。我必須幫他,閆哥你明白嗎?看見他卡里只剩下三百塊,我真的很難受。三百塊連吃頓飯都不夠。” 他抬起頭,用哀求的眼神看著閆波行。 葉戎崢聽愣了。秦青卡里只剩下三百塊,這件事他完全不知道!所以說,如果今天晚上他真的讓秦青出燒烤的錢,秦青會直接破產!秦青的生活已經窘困到了這個地步! 可是雲思羽呢!對雲思羽來說,三百塊竟然只夠他吃一頓飯! 艹他媽的善良!艹他媽的純真!葉戎崢深深吸了一口煙,又重重吐出來,唯恐自己一個按捺不住就把雲思羽的腦袋給卸了! 閆波行也聽得一愣,然後婆婆媽媽地叮囑。“明白明白,你又是爛好心發作了!什麼朋友啊一開口就借三十萬,該不會是騙子吧?你借他三千好了,再多不行哦!” 雲思羽不願意說出秦青的事,只能嗯嗯嗯地敷衍。 葉戎崢:“……”艹,他刀呢? 借完了錢,雲思羽滿懷期待地問:“閆哥,你上次說有一個朋友要買我一幅畫送給他媽媽當生日禮物。那幅畫我已經畫完了,但是面積太大,我就沒帶過來。我把照片發給你,你再轉給你朋友吧。如果他滿意,我明天就把畫送過來。” 話音未落,一幅小男孩舉著長梗向日葵在花田裡燦笑的油畫就發進了閆波行的手機。 閆波行連忙把畫轉發給葉戎崢,驕傲地說道:“思羽,這幅畫太好看了!色調非常溫暖,很有治癒的感覺。這個小男孩好眼熟啊……他不是你小時候嗎?” “是我小時候啊,我對著我的童年照畫的。”雲思羽點點頭。 閆波行期待地看向葉戎崢,而葉戎崢已經露出了極度厭惡的表情。 沒錯,他就是那個瞎了眼的買主。上回去畫室偷看雲思羽的時候,這人信手塗抹的畫作就是這幅。畫裡的小男孩像極了葉戎崢早夭的弟弟,所以他才會產生把畫買下來送給母親的念頭。 可是現在,倒貼他錢,他都不會要這種破爛。 閆波行毫無眼色地問:“葉哥,你準備出多少錢?” 雲思羽轉頭看向葉戎崢,露出驚喜的表情:“原來你就是買主!謝謝你喜歡我的畫!” 葉戎崢吸了一口煙,語氣惡劣地說道:“什麼破畫,拿來當抹布老子都嫌它醜!不買了,你自己留著吧!” 雲思羽愣了許久,眼眶慢慢變紅了,晶瑩的淚珠欲落不落地掛在捲翹的睫毛上,委屈巴巴的樣子可憐又可愛。 閆波行的火氣徹底壓不住了,狠狠一拳捶向桌面:“葉戎崢,你不要太過分!” 葉戎崢也狠狠捶擊桌面:“老子就這麼過分,怎麼著?” 轟隆一聲巨響,他碩大拳頭下的桌子竟四分五裂,散落在地,如果換上活人,想必已經血肉橫飛,骨頭盡斷了。 閆波行的瞳孔劇烈收縮了一瞬,這才意識到,如果真的與葉戎崢這隻野獸打起來,自己百分百會受重傷,倘若傷了手腳,美國籃球聯賽也不用去了! 為了前途,他不得不忍耐,可是為了暗戀的人,他又怎麼能忍? 兩難之間,雲思羽卻十分懂事地攔住了閆波行,勸他不要生氣,又勸他保護好身體,以免斷送了職業生涯。這個臺階給得夠足,閆波行順勢就下來了。 宿舍裡一片寂靜,然後便響起了葉戎崢譏諷的嗤笑和木非言撥弄琴絃的樂音。 閆波行摟著雲思羽躲到一邊,又氣又無奈地看著葉戎崢。 為了緩解尷尬,也為了平復恐懼和委屈,紅著眼睛的雲思羽竊竊地走到陽臺,與木非言搭起話來。他柔柔地讚美木非言的彈奏技巧,然後便伸出指尖,輕輕觸了觸被木非言抱在懷裡的吉他的琴絃。 聽見琴絃發出叮咚一聲響,亂了木非言原本正在彈奏的曲調,他便驚喜地笑起來,快樂得像個不知愁的孩子。 誰忍心欺負這樣的孩子?畢竟他這麼可愛。 木非言定定地看著雲思羽,琥珀色的眼眸幽深地像一口潭。 雲思羽白淨的臉龐慢慢染上紅暈,頭也羞澀地垂了下去。他感覺得到,這個俊美的男子喜歡自己。 “我能彈一彈你的琴嗎?”雲思羽輕聲詢問,大而圓的眼睛怯生生地瞅著木非言。 木非言這才收回深邃的目光,把吉他遞出去,“彈吧。”他極富磁性的嗓音比吉他的旋律還要動聽。 雲思羽臉更紅了,抱著吉他走進宿舍,坐在木非言的床上,調皮地撥著琴絃。 “是這樣嗎?”他笑地眉眼彎彎,十分可愛。 木非言向後靠去,身體貼上椅背,結實修長的雙臂搭上了不鏽鋼欄杆,完全舒展的姿態有些傲慢,又有些難言的慵懶性感。 “你很有音樂天賦,隨手一彈就非常好聽。”他拖著同樣慵懶性感的語調,宛若歌詠一般說著讚美的話。 雲思羽臉頰燒紅,眼眸濡溼,心臟怦然。他好像喜歡上閆哥的舍友了!是叫木非言嗎?英國來的貴族?他真的好溫柔啊,與葉戎崢相比完全是兩個極端! 胡思亂想中,雲思羽一下一下撥著琴絃,難掩心動的模樣讓閆波行看得嫉妒不已。 葉戎崢則輕蔑地笑了。木非言竟然會喜歡雲思羽這種人?真是個傻逼! 強忍了片刻,閆波行還是找了個藉口把雲思羽送走了。 回宿舍的路上,閆波行暗暗忖道:待會兒我一定要和木非言說清楚。思羽是個很單純的人,容易當真,木非言要是想玩什麼愛情遊戲,最好還是找別人。 然而走進宿舍之後,他卻傻眼了。 只見木非言拿起雲思羽摸過的那把吉他,走到陽臺,三兩下踩成碎片,完了又扯掉雲思羽坐過的床單,扔進垃圾桶,最後慢慢脫掉戴在手上的,極薄的一雙透明塑膠手套,也一塊兒扔進了垃圾桶。 凡是雲思羽或直接或間接碰過的東西,都被他棄如敝履。 抬眸睨視閆波行的時候,他勾了勾唇,分明在笑,眸子裡卻盛滿了冰冷的惡意。 葉戎崢的壞,壞在表面,他的壞卻壞在骨子裡。 閆波行愣了許久才不敢置信地問:“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為什麼?因為你那個朋友真的很髒,很臭。”木非言用平靜無波的語氣說著惡劣至極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