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輕焰 作品

第六百零五章 殺氣茫茫夜如晝(二)

  和許泰的義憤填膺相比,沛王似乎比方才冷靜了許多。

  他眺望著操場上,整齊有序的士兵們,沉聲說道:“還是等本王先問過他後,再做打算吧!眼下是關鍵時刻,咱們可不能中了敵人的離間計,被人從內部瓦解掉啊!你忘了,石麟不就是這樣死的嗎?”

  許泰本就對曾瑞看不慣,有了機會除掉他,自然是迫不及待:“好!那我現在就將他抓來,您好好問個仔細!若他真是羽楓瑾的探子,我當場宰了他!”

  說罷,他拱一拱手,便轉身憤然離去。

  ——按兵不動——

  看著許泰離去,沛王負手而立,努力平息著自己的情緒。

  眼下十分關鍵,即便曾瑞有任何可疑的地方,他也決不能當場與其撕破臉!

  因為兵都是曾瑞帶來的,若是惹怒了他,自己的大業未成,便有可能胎死腹中。

  而如今皇上得到風聲,自己顯然已沒有退路了,唯有背水一戰,放有可能大獲全勝!

  正在他深思間,許泰帶著曾瑞已疾步走了回來。

  看到沛王面帶異樣,一絲不安掠過心頭,曾瑞連忙拱手一揖,神色十分恭敬:“殿下,您要見我可是有什麼急事?”

  沛王上下打量他一眼,眼色有些複雜。

  不過是一個時辰未見,再見到自己的盟友時,自己的心境竟全然改變了!

  深思了一下,沛王沒有直接質問,裝作無事般問道:“你可聽說了,今日城中忽然被貼了許多告示。本王半途返回,就是想問問你的意見。”

  說著,他將街上的告示拿給曾瑞。

  曾瑞接過告示看了一眼,皺起眉頭想了一下,才毫無保留地說道:“殿下不必多慮,這告示很大可能是假的!咱們的計劃十分周詳,即便是朝廷的兵馬真的來了也無用!”

  沛王盯著他神色如常的臉,繼續試探:“以你所見,如果這是真的,咱們接下來該如何打算?”

  曾瑞對眼下的情況毫無察覺,如往常那樣直抒胸臆:“殿下,我認為,趁著現在朝廷兵馬未到,各地府衙還沒有任何準備的情況下。我們應該及早出兵直奔洪都。如此一來,不假時日,則大業必成!”

  聽到這話,沛王和許泰心照不宣地相看一眼,在交匯的目光中似乎確認了什麼。

  隨即,許泰的臉上浮現不屑之色。

  老奸巨猾的沛王,卻依舊不動聲色:“曾瑞,現在我們就出兵,會不會有些倉促?本王怎麼覺得這告示,是朝廷的調虎離山之計!不如咱們再等一等,看看朝廷的風聲再行商議,如何?”

  曾瑞卻十分堅持自己的意見:“殿下!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啊!咱們應立刻直奔洪都才是上上策啊!這個時候您可千萬不能猶豫!”

  聽到這番誠懇的話,許泰卻有些忍不住滿腔怒火了。

  他腦袋一熱,未等沛王說話,便猛地推了曾瑞一把:“曾瑞,你的狐狸尾巴可算露出來了!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你和翊王是一夥兒的。你讓我們前往洪都,不就是想將我們騙出曹州,讓翊王將我們前後夾攻,你好前去領賞嗎!還裝什麼裝,你這個吃裡扒外的叛徒!”

  曾瑞聽得雲裡霧裡,連忙看向沛王,不解地問道:“殿下,他這話是何意啊?”

  見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沛王也不想再忍下去了。

  他將蠟丸中的短箋丟給他,聲音比方才冷了許多:“今日在兩個入城的人身上,搜出一個蠟丸。蠟丸中有這個字條,不如你先看看,再向本王好好解釋一下吧!”

  曾瑞連忙拿過短箋匆匆看了一眼,血色霎時間從臉上退去。

  “殿下,這是翊王的詭計,您絕對不能信啊!翊王表面看上去人畜無害,實際上陰險狡詐、詭計多端!當初若不是我輕信了他,就不會妄送義父的性命!”

  他恨不得多長條舌頭來解釋,急得鬢角已被汗水打溼。

  “笑話!”許泰睜著眼怒瞪他,咬牙切齒地喝道:“我怎麼聽傳聞說,是你為了保命和榮華,才將田不恕出賣給翊王的!要不然,朝廷為何只殺田不恕,卻不殺你?”

  舊事重提,讓曾瑞臉色一沉,頓時火冒三丈。

  他是個土匪不是文人,對許泰一直容忍,也不過是礙於沛王的面子。

  可當他聽到自己被如此汙衊時,便忍不住怒斥道:“許泰!你看我不順眼,我早就知道,我一直不想搭理你,你可別得意忘形!我手中有五萬兵馬,如果我和翊王是一夥兒的,何必都交給沛王?你說對沛王忠誠,怎麼不見你給他招來五萬人馬?”

  許泰逼近他,也不甘示弱是的吼道:“別以為你有兵就得意忘形!你這個背信棄義的小人!若不是沛王這麼多年罩著你,你和田不恕能逍遙得了?”

  曾瑞看也不看他一眼,只躬身向沛王一揖,正色道:“王爺,外人說什麼我不在乎!請王爺相信我,我與那翊王有不共戴天之仇,是絕不可能投奔他的!您想想,我親手殺了幽州知府張維城,這事兒天下皆知,朝廷怎麼會再接受我的招安?”

  許泰也連忙走過來,拱手道:“王爺!這小子心中歹毒,那張嘴可會說得很,您可千萬不能輕信啊!您想想,這事情怎麼就這麼巧?翊王誣陷誰不好,偏要去誣陷他,然後曾瑞就恰好提出,讓咱們離開曹州!”

  “你少在哪兒血口噴人!”曾瑞雙眼噴火,冷聲怒斥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要王爺攻入洪都,自立為王的人可是你!我只不過勸他早日行動而已,是不是你也和羽楓瑾有勾結啊!”

  “夠了!”沛王一聲怒吼,打斷了二人的爭吵。

  他冷冷的看了二人一眼,便揹負著雙手,慢慢的踱著步,心裡暗暗忖度著:

  朝廷公告在前,蠟丸密信在後,此時曾瑞說的內容和蠟丸上一樣,就讓他更加確信——曾瑞和翊王一定有所勾結!

  不過,現在還不是起內訌的時候!

  沛王自信,即便曾瑞是叛徒,他也能對付!

  片刻之後,他站住腳,看向二人,發佈了最終的指令:“本王想了想,不管佈告是真是假,都暫時留在曹州,哪裡也不去!”

  “王爺!”曾瑞大驚,連忙拱手還要再勸。

  沛王卻抬手打斷他,沉聲道:“你不必再勸!本王心意已決!你若再勸下去,本王就不得不懷疑,你的動機了!”

  曾瑞眉頭皺了皺,只好拱手道:“是,卑職遵命!”

  說罷,便狠狠瞪了許泰一眼,在他得意的注視下憤然離去。

  ——按機行事——

  天色將晚,突然又下起了大雪。再過幾天便是元旦,可渝州的府衙內,卻沒有半分過節的喜悅。

  徵兵的事,進行得如火如荼,還不到十天,羽楓瑾就成功召集了八萬人。

  雖然這也是一支,連沛王都自嘆不如的雜牌軍,可是在人數上,確實能與之相抗衡了!

  這樣顯著的效果,惹得眾位官員們,一個個熱血沸騰、頭腦發熱,還未打勝仗,卻更似打了勝仗!

  一大早,所有人都聚集在議事大廳內。

  燒得正旺的爐火,映著每個人因興奮微微發紅的臉。

  羽楓瑾披著大氅,坐在軍方布略圖前,似乎在等著誰。httpδ://

  忽然間,大門被打開,一股股冷風被灌進來,凍得所有人猛地打了個寒戰,立刻往門口瞧去,只見葉青峰面帶喜色的走進門來。

  羽楓瑾立刻站起身迎過去,問道:“青峰,事情有何進展?”

  葉青峰一步走到跟前,激動的說道:“殿下,好消息!沛王果然對密函信以為真,因此和曾瑞產生了分歧,暫時不打算出兵了!”

  聽到這話,羽楓瑾的一顆心,終於放了下來。

  而屋內其他的人,立刻站起身來,發出雀躍的歡呼聲。

  喜悅過後,葉青峰連忙問道:“殿下,咱們的兵力,聚集得如何了?”

  羽楓瑾微笑著說道:“前段日子,我已草擬了緊急文書,向全國各地發出去了。到目前為止,咱們的兵力已達到八萬!”

  “太好了!”葉青峰笑著鬆了口氣,似乎看到了獲勝的希望。

  霍宗胥卻有些擔憂的說道:“哎,只可惜正規軍的數量不夠。所以,只好徵用了民兵。不過,好在百姓們響應積極,無論是老弱病殘都過來報名了!”

  聽到這話,葉青峰不覺一怔,不安的問道:“老弱病殘?這些人能打仗嗎?”

  羽楓瑾拍了拍他肩膀,會心笑道:“這不重要,就算不能打仗,能來壯壯聲勢、搖旗吶喊也行。畢竟,我們在人數上,絕對不能輸給他們!”

  聽到這話,戴德孺代表大家,向羽楓瑾催促道:“殿下,既然咱們已經聚齊人馬,不如就儘快出兵,和他們決一死戰吧!”

  然而,回答他的,卻是羽楓瑾的沉默。

  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中,他揹著手在屋裡,一聲不響的走了幾圈。

  久久,他才停下腳來,不緊不慢的說道:“不,我們暫時按兵不動!”

  聽到這話,屋內的幾位大人可炸開了鍋。每個人對羽楓瑾的決定無法理解,不由得議論紛紛、頗有微詞。

  霍宗胥脾氣急躁,他率先站起身來,高聲質問道:“殿下,沒有軍隊的時候,您一直著急集結軍隊。如今軍隊已經集結完畢,我們為何要呆在這裡動也不動?卑職實在是看不明白!”

  羽楓瑾看向氣急敗壞的霍知府,淡淡問道:“依霍大人之見,眼下該如何行動?”

  霍宗胥立刻眉飛色舞的說道:“如今咱們坐擁數萬軍隊,士氣正盛,正是出兵最好的時機。應該趁著敵軍尚未行動之際,立刻發起進攻,一舉大破敵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