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輕焰 作品

第六百二十章 燭影搖紅珠簾繡(二)

  放下酒杯,鹿寧看著他淺笑道:“我們早已拜過堂,何須再拘泥於形勢?”

  羽楓瑾淡淡一笑,輕輕握住她的手,眼中溢滿溫柔:“雖然我們早已拜堂,但今日是我們的洞房花燭之夜。所以,我想給你一個完美而難忘的夜晚。”

  看著他眼中濃到化不開的深情,鹿寧心中怦怦而跳:

  她的丈夫,看似薄涼卻深情。對待任何人都溫暖和煦,卻是個始終寂寞入骨的男子。

  這輩子,為了愛他,自己已經耗盡了所有力氣。

  可哪怕一路再艱辛,能與他在一起,仍然覺得,自己是世上最幸運的女人!

  “瑾。”鹿寧慢慢靠在他肩頭,輕輕的呢喃著。

  羽楓瑾全身一震,垂眸凝著她,聲音中難掩驚喜:“你、你叫我什麼?”

  鹿寧抬眸望著他,再次鄭重而神情地喚了句“瑾”。

  隨即,便仰起頭,湊近他的臉頰輕輕落下一吻。

  羽楓瑾的喉結上下一抖,立刻擁著她雙雙倒在床上。

  “緊張嗎?”他望著她的眼中,閃動著異樣的光彩,聲音低沉而剋制。

  鹿寧咬著唇望向他,先是點了點頭,又立刻搖了搖頭,身子卻在瑟瑟發抖。

  她的臉染上一片酡紅,映在他的眸底,迷人得攝人心魄。

  這一刻,他等得太久,太久。

  一直都不忍傷害她,怕她不願,更怕自己要不起。

  而這一刻,不是為了情慾,更不是為了佔有,只想和她做真正的夫妻。

  夜,很長很靜。窗外的月色宜人,床頭的龍鳳炷溫暖又明亮。

  紅綃暖帳中,鹿寧躺在羽楓瑾的臂彎中,幸福而疲憊的閉上了眼,一滴淚悄無聲息的滑落:

  羽楓瑾是她對愛情最初,也是最後的幻想。

  他讓她哭過、笑過、心痛過、感動過。

  可從今往後,過往的一切傷害,她會全部忘掉。前路會遇到什麼,她也不願去想。

  她願斬斷那些與山水為伴的日子,只為陪在他身邊,與他攜手度過往後的每一天,直到二人化作紅塵中,兩縷縹緲的青煙,也要糾纏在一起……

  ——探監——

  冰涼的夜,從月色宜人到日升月落,外面的光線逐漸清晰,人語聲漸漸響起。

  羽楓瑾緩緩睜開眼睛,垂眸看著懷中酣睡的女人,他滿足的淡淡一笑:

  一場勝仗之後,能得到這樣的禮物,實在太過驚喜和貴重!

  他就這樣,靜靜的看著她的睡臉,雙頰還印著昨晚歡愉時的潮紅,是如此迷人又性感。

  他的手,順著她凹凸有致的曲線,輕緩的遊走著,腦中貪婪的想著:

  現在的她,從身到心,終於完完全全只屬於他一個人。可初為人婦的她,是否還能承住再一次的歡愉呢?

  正遐想間,敲門聲不合時宜的響起,懷中的女子似乎被吵醒,不由得嚶嚀了一聲。

  羽楓瑾皺了皺眉,只能輕手輕腳的走下床,迅速穿好衣衫,前去開門。

  看到葉青峰面色凝重的站在門外,他的火氣也就減了一半。

  “出了什麼事?”他將門在身後關上,刻意壓低了聲音。

  卻還是有一縷靡靡的味道,從門縫中竄出遊進葉青峰的鼻孔中。

  他心頭裡有了一絲朦朧的悲哀,便低垂著眼眸,沉聲道:“許泰和曾瑞都嚷著要見您,說有重要的事要和您說!”

  羽楓瑾頓時臉色一沉,嘴角浮起一抹冷笑:“正好,本王也有事要問他們!”

  為了不吵醒鹿寧,他便直接和葉青峰趕往府衙。

  曹州的新知府還未到任,衙役們正忙著重整衙門的工作。

  劫後餘生的人們,似乎比以前更賣力的工作,臉上都掛著溢於言表的喜悅。

  不得不說,這一場戰役,讓他們更懂得珍惜眼下的和平!

  所有人看到羽楓瑾,如同看到英雄一樣,向他恭敬的行禮。

  在眾人仰慕的目光中,羽楓瑾徑自走向關押重刑犯的牢房。

  一邁進牢房,他就忍不住皺起眉頭。

  這世上每間牢房都是一樣的:暗無天日、渾濁騷臭,裡面充滿了戾氣和絕望。

  曾瑞和許泰被關進一個陰暗潮溼的牢房中,兩個人抱著雙膝,靠牆坐在草垛上,均是垂頭喪氣、臉色煞白。

  聽到走廊傳來腳步聲,許泰立刻跑過去,抓著鐵欄往外張望。

  不過一會兒,就看到一襲白色貂裘、寶藍色錦袍的羽楓瑾,正闊步走向這邊。

  羽楓瑾在鐵欄外止步,牢頭掏出鑰匙,剛要打開鐵欄,卻被他抬手打斷。

  他只冷冷睨著鐵欄內的二人,面無表情的說道:“不用開門了。本王說句話,馬上就走!”

  許泰撲過去,抬手伸出鐵欄,抓住他的衣襬,哀聲求饒道:“殿下,放我一條生路吧!我是被沛王脅迫的!我無意要造反啊!”

  羽楓瑾抽回衣襬,甩開許泰的手,厭惡的冷笑道:“許泰,你做的事樁樁件件,本王都已調查清楚!任你再巧言令色,國法也絕不容你!當初你與沛王狼狽為奸、作威作福時,怎沒想到會有搖尾乞憐之日!”

  早知會被拒絕,許泰卻仍不甘心,繼續求饒道:“殿下,我知道現在說什麼,您都不會信!可我真的是受到朝中大臣的脅迫,才不得不追隨沛王。別說是我,沛王手下的人,都是走投無路了,才會跟著他一起造反啊!請殿下明鑑啊!再給我次機會吧!”

  羽楓瑾聽到此話,微微眯起眼,即刻反問道:“朝中大臣?你是說,沛王和朝中的大臣有所勾結?”

  許泰雙唇一鉤,臉上露出狡猾的神色:“殿下,如果您肯放過我,我願將所有與沛王勾結的人,統統告訴您!”

  羽楓瑾看著他垂死掙扎的模樣,更覺可笑:“許泰!你做的事情是謀反,這是誅九族的死罪,無論是誰,都無法給你開脫!你覺得,現在還有資格和本王談條件嗎?”

  聽到這話,許泰耷拉下腦袋,他緊緊抓著生鏽的鐵欄,全身止不住的顫抖。

  然而,此時的恐懼,是因為他貪生怕死,和悔恨毫無關係。

  “不過……”羽楓瑾頓了頓,繼續說道:“如果你肯招出那些朝廷官員的名字,你的家人或許能逃過此劫!”

  許泰猛地抬頭,訝然道:“殿下此話當真?”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愛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容

  此時,牆角傳來一陣譏諷而刺耳的笑聲:“哈哈哈!我勸指揮使不要相信他的話!我當初就是信了他的話,才會害死了我的父親!”

  許泰回頭看了他一眼,深深皺起眉頭,想起田不恕的死,他又有些遲疑。

  羽楓瑾沒有理會曾瑞,只盯著許泰,沉聲道:“許泰!今日是你找本王來的,如今本王給你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你最好考慮清楚!過了今日,就沒有機會了!”

  說罷,便轉身作勢要離開監牢。

  “等等!”許泰慌張的伸出手,再次拉住他的衣角,哀求道:“殿下,我信你!我願意告訴你一切秘密,哪怕你能放過我一個家人也好!”

  羽楓瑾站住腳,緩緩轉過身來凝注著他,幽幽說道:“好,你說吧!這是最後的機會!”

  許泰穩了穩心神,低聲說道:“沛王這個人十分有心計,他從來到曹州之後,就開始賄賂朝中官員,每一筆賄賂的金額、日期和賄賂對象的名字,他都會記錄在冊。就是為了以防日後,這些人翻臉不認人!”

  這與羽楓瑾得到的消息吻合,他不動聲色的問道:“那個冊子在哪?”

  許泰仔細想了想,小聲說道:“這個冊子他一般都隨身帶著,我最後一次看見,是在打仗前,他將冊子放在中軍大帳的枕頭下。”

  羽楓瑾沉思了一下,方道:“好!本王會派人去找!如果你所言不虛,本王會酌情放過你的一些家人。”

  “哈哈哈!”牆角又傳來狂悖的笑聲。

  曾瑞猙獰的瞪著羽楓瑾,咬牙道:“果然,最終還是你贏了!兇狠狡詐的石麟,精明謹慎的田不恕,甚至堪稱一代梟雄的沛王,竟都敗在你手上,呵!這一趟嶺南之行,王爺還真是聲名遠揚,怕是要名垂青史啦!”

  羽楓瑾皺眉看著他,沉聲道:“曾瑞,本王一直想要和平解決問題,最不希望處死的人就是田不恕,可本王也有自己的無能為力。本想等著事後,向你解釋清楚。可你卻因為一時怒火攻心,便投靠了沛王,讓他敢起兵造反!本來你只要棄暗投明,本可以不死,還能保有曾有的財富。可事到如今,怕是你難逃一死,本王也救不了你……”

  “收起你的巧言令色吧!”

  曾瑞緩緩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向他,獰笑道:“有人說翊王善謀,一轉眼珠兒便是一個計謀。有人說你善武,上到騎馬打仗、下到治理河道,你都無一不精!我卻覺得王爺最擅長的就是演戲!怕是天下最出名的戲子,都不及王爺的半分!”

  聽他將自己比作戲子,羽楓瑾臉色微微一變,卻忍耐著沒有發作。

  曾瑞卻不知收斂,繼續大放厥詞:“在你的軟硬兼施下,石麟信了你的鬼話,結果反手被你出賣,將他送到仇人的刀下,整個團伙被覆滅!我和我義父,輕信了你的承諾,踏上了幽州,便親自走向了鬼門關。事後,你卻將所有罪責推給範子敬,自己倒是無罪一身輕!這戲演得好啊!真好!”

  他一邊狂笑著,一把拍掌喝彩,看上去神志有些癲狂和狼狽。

  羽楓瑾看著他冷冷一笑,淡漠的說道:“本王不需要向你們解釋。只是,你到現在都沒有明白,你們當初踏入這一行,便是一條不歸之路。如今,你們這樣的下場,只能叫自作自受,又怎能怪別人!沒錯,本王是用了些手段,可若你們不貪名逐利,就不會上當了,不是嗎?”

  說罷,他輕蔑的白了他一眼,便轉過身揚長而去。

  才走了幾步,便聽到身後傳來撕心裂肺的喊聲,也不知是因為憤怒,還是因為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