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輕焰 作品

第六百二十六章 聒碎貪心夢不成(三)

  阮浪猛地轉身看去,卻早已看不到那小太監的身影。

  他再次看了眼手中的短箋,心中不停的在思忖:朋友?自己有什麼朋友,被葬在鳳凰山了?

  忽然間,他雙眼驀地瞪大:莫非所為的朋友,是指消失已久的平四?

  因為他只有這一個朋友!

  可如果真是如此,平四為何會被葬在那裡?

  花芳儀又是如何知道的?她為何突然告訴自己這件事?

  事關平四,阮浪來不及多想,立刻命人前來一匹馬,打馬直奔城外的鳳凰山。m.zbzw.ζà

  他剛剛離開城門,顧之禮的轎子就停在了門口。

  顧紀昀得知父親到來,便立刻拋下城樓前來相迎。

  “父親大人,您怎麼親自來了?”顧紀昀抱拳拱手,向他深施一禮,態度極其恭敬。

  顧之禮笑看著自己的兒子,捻鬚道:“為父有急事找你。找個沒人的地方吧。”

  顧紀昀抬手笑道:“父親大人請!”

  說罷,他帶著顧之禮到自己的營帳去休息。

  下人前來奉上茶點,顧紀昀便清退了所有僕人。

  他親自斟了一杯茶,雙手呈給顧之禮,問道:“父親突然前來,可是有什麼要緊的事?”

  顧之禮端過茶來喝了一口,才道:“沛王死了。”

  “什麼?”顧紀昀大驚,不可置信的問道:“父親是如何得知?京城中怎麼沒有傳出半點消息?”

  顧之禮笑了笑,說道:“這件事是皇上命為父秘密處置的,又刻意封鎖了消息,為父連你都沒告訴,其他人怎會得知!皇上沒有聲張此事,就是要看看,朝中的大臣得知沛王被捕後,都會有怎樣的反應!”

  顧紀昀點了點頭,又道:“既然皇上將此事交給父親來做,想必對您是十分信任的!那父親接下來準備怎麼做?”

  顧之禮眼中寒光一閃,冷笑道:“你可別掉以輕心,咱們的皇上真正相信過誰!現在沛王的事情告一段落,他要你速去曹州,將翊王和涉案的相關人員,全部帶回來審訊!”

  顧紀昀一挑眉頭,奇道:“翊王?皇上這麼快就要對他下手了?”

  顧之禮喝了一口茶,哂笑道:“這一次翊王出盡了風頭,毀了二十年來的韜光養晦,也難怪皇上會對付他了!記住,皇上在那邊也有眼線,你要謹慎行事!”

  顧紀昀想了想,低聲問道:“父親,想必這些人回來後,也是交由御守司審訊,到時候,會不會牽連咱們父子?”

  顧之禮眼珠一轉,緩緩開口道:“這一點不必擔心!為父的眼線打聽到,沛王身邊有一個賬本,上面詳細列舉了,和他交往過每一個人的每一筆財物往來。聽聞那本賬簿已經到了翊王的手中,只要你能拿到賬簿,那麼這件事真相如何,還不是掌握在咱們手中!”

  顧紀昀卻皺了皺眉頭,為難的說道:“父親,如果真是這樣,那事情可不好辦了!翊王此人一向不願與咱們為伍,如今鹿寧做了王妃,她和咱們仇深似海,夫妻二人更是連成一條心,不把咱們放在眼中。他們是不會放咱們一馬的!”

  顧之禮卻瞪了他一眼,憤憤的斥道:“哼!跟在老夫身邊那麼久,你怎麼還是什麼都沒學會!”

  顧紀昀立刻站直了身子,恭敬的躬身行禮:“孩兒知錯,悉聽父親教誨!”

  顧之禮深深嘆了口氣,口吻也嚴肅起來:“現在的局面,是皇上想要對付翊王,那你就要趁機在翊王身上做手腳。如果他肯和咱們合作,乖乖交出賬本,咱們便放他一馬,在皇上替他說說話。”

  顧紀昀挑眉看著他,又問道:“那如果翊王不肯交出賬本,又待如何?”

  “哼!”顧之禮雙眼一眯,狠絕的說道:“就休怪咱們不客氣了!那你就把案件坐實,想方設法拿到翊王勾結沛王的證據,讓他再無翻身之日!”

  顧紀昀狡黠一笑,拱手道:“孩兒明白該怎麼做了!請父親放心!”

  “記住!”顧之禮忽然正色道:“無論如何,鹿寧這個人不能留!一定要找個機會做掉她,還要做得乾淨利落!”

  “可是……”顧紀昀擔憂的說道:“如果翊王肯與咱們合作,咱們怕很難對鹿寧下手啊!”

  “沒什麼不可能的!”顧之禮冷哼道:“等鹿寧落單時,多找些人下手,造成被土匪所殺的假象!十人不夠,百人,我就不信!這鹿寧還真是不死之身了!”

  “是!孩兒這邊動身上路!”說罷,顧紀昀便將顧之禮送上馬車,目送著他離開後,才開始清點人馬,準備動身趕往曹州。

  而顧之禮的馬車沒有返回府邸,而是直接趕往了王肅的宅邸。

  ——揭露真相——

  阮浪剛剛抵達鳳凰山腳下,天空竟飄起濛濛細雨。

  陰冷潮溼的氣息,籠罩著蒼翠的山脈,徘徊在颯颯作響的野草間。

  阮浪的心情頓時陰鬱起來,他握住繡刀的刀柄,徒步邁向山腰。

  一陣陣陰風襲來,灰白的積雲纏繞著半山腰,一位秀才打扮的男人,站在一處孤墳前,遠遠望去,還以為是剛剛降世的神仙。

  阮浪遲疑了一下,還是姍姍走近,看到男子身旁的無字碑,他確認——這裡便是短箋上寫的地方!那這裡……真的埋葬著平四?

  他佇立在墳前,凝眸看著無字碑,心情極其複雜,一時不知該做些什麼。

  倒是墳旁站著的男子,看到他來,似乎並不感到意外,反而笑道:“墳裡的人等了您許久,您今日終於出現了!”

  阮浪轉頭打量著男子,沉聲問道:“你在等我?莫非你認識我?”

  男子捻鬚笑道:“大名鼎鼎的御守司指揮使,盛京誰人不曉?”

  阮浪皺起眉頭,警惕的問道:“看來你不但認識我,還知道這裡埋得是誰!”

  男子沉重的嘆了口氣,痛心道:“這裡是我們共同的好兄弟!是我親自幫他斂屍,因為一些原因,沒能讓阮大人見他最後一面,我很抱歉!”

  阮浪深深凝著他,狐疑道:“說來說去,你又是誰?何須在此故弄玄虛?”

  男子向他抱拳拱手,鄭重說道:“馬幫慕容延釗,見過阮大人!”

  “馬幫?”阮浪一挑眉頭,指著孤墳質問道:“這麼說,平四是馬幫的人?”

  慕容延釗笑著點了點頭,唏噓道:“阮大人終於知道,這裡埋葬的人,也終於知道他的真實身份了!”

  聽到這裡,阮浪心中一時五味雜陳,卻也解開了他一直以來的疑惑:難怪平四的身上,江湖氣如此重!

  阮浪俯下身來,扯下一塊衣角,仔細擦拭著墓碑,輕聲道:“兄弟,我來看你了!讓你等了這麼久,真是對不住!”

  慕容延釗在一旁喟嘆道:“阮大人不必自責,平四是永遠不會怪你的!”

  說著,他拿出一小壇酒遞給阮浪。

  阮浪接過酒罈,敲開泥封,先就唇喝了一大口,才將剩下的酒,澆在平四的墳頭。

  “既然是馬幫的人,為何會出現在御守司?”阮浪盤膝坐在墳前,開始質問慕容延釗,來解開自己心中的疑惑。

  “平四是為了阮大人,才會出現在御守司!”慕容延釗似乎並不打算隱瞞。

  “為了我?”阮浪大惑不解,便追問道:“此話何意?”

  慕容延釗嘆了口氣,娓娓說道:“事到如今,也沒有必要再瞞著阮大人了。其實,平四是翊王安排進御守司的,為的就是保護阮大人。王爺在第一次見到阮大人,便心生好感。當他看出王氏父子對您的利用,便猜到您會遇到危險。所以,他安排了平四在您身邊,在必要的時候保護您!”

  阮浪皺了皺眉,輕嘆道:“難怪每次我遇到危險,翊王都恰好出現解圍!難怪平四會那麼信任我,義無反顧的幫著我!原來如此,事情都解釋通了……”

  “阮大人!”慕容延釗笑了一笑,似玩笑又似正經的說道:“您一身正氣、不畏強權,是個值得交的好人!平四那您當做兄弟,翊王也是如此!他們沒有將這件事告訴你,不是有意欺騙你,而是好心要保護你!因為,一旦平四的身份被揭穿,你若是知道真相,一定會受到牽連!”

  阮浪緩緩站起身,嘆了口氣:“你不必解釋,我阮浪不是多疑之人!這麼久以來,王爺和平四對我如何,我心知肚明!唯有感激涕零而已,又怎會怪罪!”

  慕容延釗笑看著他,欣慰的說道:“看來,他們沒有看錯人!聽你這樣說,平四泉下有知,也該瞑目了……”

  “只不過……”阮浪轉頭看向他,不解的問道:“既然是秘密,為何會選擇,在此時告訴我?莫非是有什麼目的嗎?”

  慕容延釗捻鬚大笑道:“這個……老朽就不清楚了。老朽今日收到一封密信,說您今日會來祭拜平四,要老朽將來龍去脈說給您聽,老朽便如約而至!這寫信之人有什麼目的,老朽就不知道了。不過,阮大人應該能猜到。”

  短箋是來自花芳儀,阮浪自然知道,她這樣做的意思了。

  他無奈的嘆了口氣,嚮慕容延釗告別,便策馬疾下山去。也許,是時候該面對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