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輕焰 作品

第六百三十五章 朝來寒雨晚來風(三)

  阮浪命他們將屍身抬出府衙,並清理了監牢,便連忙走過來,遞給霍宗胥一件乾淨的衣衫。

  待霍宗胥整理好衣衫,他向阮浪拱手一拜,感激的說道:“感謝阮大人就出手相救!若不是您及時趕來,怕是我早已成刀下亡魂!”

  阮浪將他扶起,溫言道:“霍大人不必謝我!是翊王殿下預料到,顧紀昀心懷不軌,可能會對你們下手,就命我帶人過來看看!沒想到,他竟然敢對你下毒手,還真是狗急跳牆了!”

  霍宗胥嘆口氣,罵道:“這群混蛋!上戰場的時候不見他們出頭,打完仗了卻都一個個冒出來,想絞盡腦汁為自己爭功!真是該殺!”

  隨即,他向阮浪說道:“你要轉告翊王殿下,這些人是有備而來,是奔著翊王來的,他千萬要小心,莫要中了他們的圈套!”

  阮浪皺了皺眉,輕聲嘆道:“但願殿下吉人自有天相,能逢凶化吉吧!”

  霍宗胥又拱手道:“聽聞阮大人前來,是奉旨查案?您有什麼想要知道的,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阮浪笑了笑,向他拱手道:“好!那咱們就找個地方,坐下來好好聊一聊吧!只要霍大人將您說知道的,如實告訴我便可。我會將一切呈報給皇上。相信,皇上這些賊人自有定奪!”

  霍宗胥抬手笑道:“好,既然如此,那請阮大人到我府上去!咱們小酌幾杯,我一定有問必答!”

  “請!”阮浪也一抬手,二人便並肩往門外走去。

  沒想到,二人剛走出府衙,顧紀昀卻黑著臉迎了上來。

  他攔下阮浪,冷聲斥道:“阮大人,你我都是為皇上辦事!何故要殺了我的手下!”

  阮浪早猜到他會質問自己,便毫不遲疑的反問道:“顧統領的手下,不但矯詔審理案件,還對知府動用私刑!這樁樁件件都是死罪,我將他們立地斬首,何錯之有?”

  顧紀昀臉色鐵青,冷聲質問道:“阮大人可不要冤枉好人!你這樣說可有什麼證據?”

  阮浪指了指身旁的霍宗胥,冷笑道:“他便是人證,他身上的傷便是物證,你還想要什麼證據!”

  霍宗胥冷哼一聲,挑釁道:“顧統領,你不會那麼健忘吧!方才在牢房中的事,這麼快就不記得了?”

  顧紀昀咬了咬牙,又道:“想必這其中有什麼誤會!不管怎樣,阮大人都不能隨意處置我的手下!你這樣做,也太不把我放在眼裡了!”

  阮浪卻不吃他這一套,只嘿嘿冷笑道:“顧統領,你若覺得氣不過,那咱們就稟報給皇上吧。不過,你的人矯詔已是死罪,你也難逃罪責。”

  “你!”顧紀昀以前從未想到,阮浪竟是如此軟硬不吃的人。

  他咬了咬牙,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湊過去低聲道:“阮大人,你可別得意的太早!我現在動不了你,可這個仇,我一定會報!”

  阮浪冷冷一笑,拱手道:“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說罷,顧紀昀便一甩袖子,氣憤的登上馬車,馬車揚長而去。

  ——再次試探——

  紅牆綠瓦、雕樑畫棟、曲水流觴、桃紅柳綠。

  殷正茂見溫度宜人、天氣晴朗,便在院中支起一個探爐,又搬來許多美酒,邀請大家一邊賞花,一邊喝酒。

  一眾人圍坐在花園中,一邊將牛羊肉放在碳爐上,一邊敲開酒罈的泥封,把酒言歡。

  很快,炭火上的肉發出滋滋的聲音,濃郁的肉香味在驛站內飄散開來。

  葉青峰、鬼力赤和朵顏三衛的人,也聞著味兒跑了過來,加入了他們。

  殷正茂和幾個馬幫兄弟,都在忙著烤肉,幾個人雖然光著膀子,卻依舊忙得滿身大汗,連一口肉都吃不上,卻仍舊不亦樂乎。

  大家交談甚歡,鹿寧看著羽楓瑾極慢的喝著酒,便柔聲道:“你不喜歡喝酒,還是不要喝了吧。我給你泡壺茶去!”

  說著,便站起身來,就要離開。

  “別忙了。”羽楓瑾卻一把拉住她,微笑著說道:“這麼久來,大家都精神緊繃。今日好不容易輕鬆一下,我不想掃興。”

  鹿寧挨著他坐下,望著他說道:“殿下,大家都是自己人,不必太拘謹。大家會不因為你不喝酒,就覺得掃興的!”

  “我知道。”羽楓瑾寵溺的看著她,颳了刮她的鼻子:“可是今天我也想喝點酒。畢竟,這麼好吃的肉,得配美酒才更好吃。”

  鹿寧夾了一塊肉,放在羽楓瑾的盤子裡,笑道:“你喜歡吃就多吃點!瞧你,操心操得都瘦了一圈兒。”

  夫妻二人正說話間,忽然傳來一陣咳嗽聲。

  鹿寧尋聲看去,見沐芊芊酸在一旁看著二人,故意咳嗽。

  鹿寧白了她一眼,淡漠的說道:“怎麼了,嗓子疼嗎?那就不要喝酒了。”

  沐芊芊卻酸溜溜的說道:“我不是被酒嗆得,而是被你們齁的。膩歪來、膩歪去的,也不嫌膈應人!敢成親的時候,還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什麼時候開始你儂我儂了!”

  鹿寧笑了笑,故意調侃道:“怎麼,看著嫉妒啊!那就趕快去找燕榮!小心,你離開他太久,有別的女人趁虛而入啊!畢竟,你的男人可是出了名的浪子!”

  沐芊芊一噘嘴,倔強的說道:“哼,他愛找誰就找誰!又不是第一次了!我才不在乎呢!”

  鹿寧和羽楓瑾相視一笑,打趣道:“方才還說我們口是心非,原來最會說違心話的人,就是你自己啊!”

  沐芊芊站起身來,跺腳說道:“我一個人說不過你們夫妻二人!你們不就是嫌我礙事兒嗎,放心,我纏不了你們多久,過幾天,我就走!”

  說罷,她便抓了一大把牛羊肉,放在自己的盤子中,氣呼呼的轉身離開。

  正在大家開心之際,驛呈忽然匆匆走進來,垂眸拱手道:“殿下,劉容派人來,請您去軍營中一趟!”

  此話一出,花園中的談笑聲立刻停止。

  所有人臉上的笑容,頓時凝滯,紛紛現出不悅和焦慮之色。

  鹿寧看了羽楓瑾一眼,立刻說道:“告訴他,殿下病重臥床,無法前往。”

  驛呈低垂著頭,遲疑的說道:“劉容說……這是京軍訓練,請殿下無論如何也要去看一看。怕您身體不適,他們還抬來一個木車,還有一個大夫隨行!”

  葉青峰走過來,氣憤憤的說道:“劉容真是好大的膽子,明知道殿下重病在身,竟敢勉強他去!看來,不給他點教訓,他是不知悔改!”

  此話一出,幾個馬幫兄弟也坐不住了。

  紛紛擼胳膊挽袖子,準備和葉青峰衝出去,和劉容大幹一場!

  “大家先別衝動!”羽楓瑾思忖再三,立刻叫住大家,安撫道:“先稍安勿躁!劉容三番兩次的試探我,一定是有他的目的,我倒是覺得我應該接受邀請!”

  鹿寧一驚,堅決反駁道:“殿下,你明知道他不安好心,這樣過去,豈不是送入虎口嗎?”

  羽楓瑾握住她的手,溫和的笑道:“就是知道他在試探,我們才要過去。讓越多的人看到我重病在身,渝帝才會相信!等回京之後,才能為我保命!”

  鬼力赤也附和道:“殿下說的不錯!我也覺得王爺裝病,是個很好的掩飾!”

  鹿寧聽到這話,也只好說道:“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和殿下一起去!”

  練兵場遠離喧鬧的城郭,在曹州城外五里處。

  操場開闊寬敞,四周也沒有村落,放眼過去,一望無邊。

  數千名身負鎧甲的士兵,整齊的排列在操場上。

  劉容揹著手在門口,踱來踱去,等得甚是心急。

  雖然自己極力邀請,可畢竟對方是王爺,他不想來,自己的手下,也不敢勉強。

  不過羽楓瑾要是不來,自己就再也沒有機會,教訓一下這對夫妻!

  也不知等了多久,劉容派出去的馬車,終於出現在練兵場的門口。

  劉容心中大喜,立刻大步迎過去。

  他親自打開車門,就看到有氣無力、面色蒼白的翊王,正靠在鹿寧的身上,病懨懨的,沒有一絲生氣。

  鹿寧看到他,氣不打一處來,忍不住譏諷道:“劉大人真是好大的面子啊,不過是操練京軍而已,還一定要殿下來觀看!”新刊書小說網

  劉容立刻抱拳拱手,賠笑道:“夫人勿惱!在下聽聞以前殿下在軍中呆過,此次又帶兵神速,平叛了沛王之亂。所以才希望殿下能夠前來,指教一二!再說,軍中這些士兵,聽聞殿下的事蹟之後,心生敬佩,都想一睹殿下風采!”

  鹿寧也不理他,只冷冷道:“還不準備好木車?莫非你要抱著殿下走過去?”

  劉容立刻向左右一揮手,兩個士兵將木車推了過來。

  鹿寧和葉青峰便攙扶著羽楓瑾,小心的下了馬車,坐在木車上。

  羽楓瑾歪在木車上,微微闔著雙眼,粗喘著氣。

  劉容殷勤的要為他推車,鹿寧卻一步搶過來,拂開他的手,冷冷拒絕道:“不必勞煩劉大人了1王爺不習慣別人靠近,還是我來吧!”

  說罷,便推著羽楓瑾往練兵場上走去。

  劉容臉色有些尷尬,只訕訕的跟在後面。

  微風細細,細雨濛濛。

  操場上的士兵正在進行射擊訓練,見鹿寧推著王爺走過來,都放下弓弩,筆直的站好,抱拳拱手向他作揖。

  羽楓瑾在眾位官兵詫異的注視下,緩緩被推到練兵場的中央。

  劉容走過去,站在士兵的前面,向翊王深施一禮,陪笑道:“翊王殿下肯賞臉大駕光臨,整個操場都蓬蓽生輝啊!”

  面無血色的羽楓瑾費力的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卻什麼話都沒說。

  鹿寧面無表情的看著他,淡漠的說道:“既然劉大人強行將殿下請到這裡,有什麼要招呼的就直說吧!”

  劉容笑了笑,再次做小,向二人一拱手:“不敢不敢,卑職絕對沒有為難殿下的意思!不過既然殿下都來了,若方便的話,可以隨微臣觀看一會兒京軍訓練。這天晴氣爽的,對殿下的病情,也是有幫助的。”

  鹿寧冷冷一笑,一抬手說道:“好啊,那劉大人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