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輕焰 作品

第六百七十五章 未成沉醉意先融(三)

  花芳儀故意嘆了口氣,幽怨地說道:“臣妾可不敢有什麼奢望,只要陛下心中還記得臣妾,臣妾就心滿意足了!”

  渝帝會心一笑,柔聲道:“好,那今晚朕就陪你,不去別處過夜了!”

  花芳儀嫣然一笑,嬌聲道:“天子說話,可是一言九鼎,您可不能反悔哦!”

  渝帝摟著她開懷大笑著,在滿室的溫馨和諧下,二人漸入佳境。

  “皇后娘娘駕到!”門口一個尖細的聲音,打破了屋內地歡聲笑語。

  渝帝立刻沉下臉,不滿地嘟囔道:“真掃興!她怎麼突然來了!”

  花芳儀忙安撫道:“想必是陛下許久不回宮,皇后擔心您,才來探望地吧!”

  渝帝皺起眉頭,十分不悅地說道:“朕就是不想看到她,她卻一直粘著朕,像個膏藥一樣,怎麼甩都甩不掉!”

  花芳儀笑了笑,緩緩站起身來,整理了一下儀容,儀態萬千地走過去,翩然一福身:“臣妾給娘娘請安,娘娘萬福金安!”

  皇后驕傲地從她身旁走過,卻始終沒看她一眼。

  她徑自走到渝帝跟前,恭敬地俯身作揖,冷冰冰地說道:“臣妾參見皇上,吾皇萬歲!”

  渝帝輕輕“嗯”了一聲,滿臉不悅地別過頭去,繼續看著前面的歌舞表演。

  皇后被狠狠地傷害了面子。

  她倏地轉過身去,死死瞪著十名女子,怒喝道:“大膽!本宮到來,你們非但沒有行禮,還敢繼續跳舞!來人,將她們拿下!”

  一聲怒吼嚇壞了十位美人,鼓樂聲突然止歇。

  美人停下舞步,戰戰兢兢地抱成團,縮在角落裡有些不知所措。

  這一聲同樣也震驚了天子,渝帝拍案而起,怒斥道:“豈有此理!朕還在這裡,你就敢撒野!你這個皇后,是不是當膩了!”

  聖天子大怒,花芳儀領著殿內一干人等,迅速誠惶誠恐地跪在地上:“皇上息怒!”

  唯有皇后一人不卑不亢,說話義正言辭:“陛下,您一直是親政愛民地明君,不該整日躲在這裡尋歡作樂啊!您這是受了妖女地蠱惑,才會迷了心智!”

  面對這樣地挑釁,渝帝目光陰森,說話毫不客氣:“你身為皇后,管好後宮是你的職責!朕的事還輪不著你來管!”

  皇后端正的跪下,依舊絲毫不肯退讓:“皇上!臣妾身為您的妻子,不能眼睜睜看著,您傷了龍體、毀了江山!您躲在此處,久久不上朝,朝中官員已怨聲載道!您就不怕,長此以往,那些忠心耿耿、為國為民的大臣們,會因此寒了心?”

  渝帝霎時明白了她的意思,只冷笑道:“你口中說的忠心耿耿、為國為民的大臣,莫非是老邁昏庸的劉炳文?”

  皇后垂下眼眸,痛心疾首地說道:“陛下,臣妾的父親年事已高,有時難免糊塗,也是人之常情!可他對您赤膽忠心,天地可鑑!您已賜死了他的兒子,聽說他無錯啊,求皇上放過他吧!”

  說罷,皇上雙手疊放在頭頂,深深一揖到地。

  “哼!”渝帝氣得咬牙切齒,指著皇后怒罵道:“你知不知道,劉炳文所犯之錯,足以讓朕誅他九族。如今朕只將他連降三級,你就受不了了?你今日這番舉動,是在說朕冤枉了他?”

  皇后向他拜了三拜,鏗鏘有力地乞求道:“父親有沒有勾結反賊,皇上比任何人都清楚!請念在我們夫妻一場的份兒上,給臣妾留一份薄面,饒了父親這次吧!”

  渝帝勃然大怒,一把將手中的酒杯,狠狠摔在地上,怒斥道:“好啊,你竟敢威脅朕!朕這麼多年,已經煩透了,為他收拾的爛攤子!更厭煩了你這副高高在上、冷冰冰的鬼樣子!”

  皇后悽然笑了笑,悵然嘆道:“臣妾出身名門,自小的教育,不允許臣妾那般低賤、不知廉恥,即便是面對自己的丈夫!請皇上不要將臣妾,和那些出身卑賤的風塵女子相比!”

  說完這些話,她高傲而鄙夷地瞥了一眼,跪在一旁的花芳儀。

  花芳儀臉色微微一變,幽深的眸子中,閃過一抹精光。

  渝帝滿面肅殺,向她一揮袖子,不耐煩地說道:“快滾!朕不想看到你!”

  皇后卻鼻子的跪著,倔強的說道:“皇上答應臣妾,臣妾就長跪不起!”

  渝帝皺了皺眉頭,語氣更加森然:“就憑你,也想威脅朕,未免太不自量力!你這麼喜歡跪,就一直跪著吧!”

  說罷,他一撩衣袍,又重新坐下。

  隨著他一揮手,殿內鼓樂聲響起,十位舞姬立刻重新站好位置,開始翩翩起舞。

  渝帝看向花芳儀,向她招了招手。

  花芳儀不敢遲疑,立刻提起裙襬起身,蓮步輕挪到渝帝跟前,嬌笑著為他斟酒佈菜。

  殿中香霧繚繞、溫暖宜人、聲樂齊鳴。

  十位花枝招展、豆蔻年華的舞姬,踩著樂點翩翩起舞。

  花芳儀依偎在渝帝的懷中,親手喂他吃肉喝酒,二人眉來眼去、你儂我儂。殿中的氣氛,很快又重新達到了沸點。

  無論是皇上,還是太監宮女,大家來來回回,從皇后的身旁走過。

  可誰也沒停下來看她一眼,將她完全視作空氣。

  這讓跪在殿正中的皇后,氣得臉色煞白、渾身發抖。

  她知道皇上不待見自己,卻沒想到竟被厭惡至此!

  她死死盯著面前恩愛的二人,卻被皇上和與花芳儀之間,肆無忌憚的調情,給深深羞辱和傷害了。

  而花芳儀似乎在有意激怒她,她坐在渝帝的懷中,肆意地放聲嬌笑。

  當著皇后的面,和渝帝相互餵食,二人之間說的話,也越來越露骨,變得不堪入耳。

  這一切均被皇后聽到耳裡,看在眼裡,卻恨在心頭!

  她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此時已顧不得什麼禮數,滿腔的羞憤和怒火,霎時衝破了理智的枷鎖。

  她嚯得站起身來,大步走過去,一把將盛滿食物的桌案掀翻。

  一陣巨大而刺耳的響聲,驚住了在場所有人。

  鼓樂之聲戛然而止,舞姬也立刻停下來,怔怔地尋聲看去:七彩琉璃盞碎了一地,水果四處滾落著,酒水噴濺得滿地都是。

  花芳儀尖叫一聲,倏地從渝帝懷中驚站起,眼中霎時盛滿淚水。

  渝帝也嚯得站起身來,看著一地的狼藉,和驚恐萬分的眾人,頓時火冒三丈。

  “皇后,你瘋了嗎?”渝帝雙眉一豎,指著皇后的鼻子,破口大罵著。

  “皇上!”花芳儀嚇得花容失色,像一隻受驚的小鳥一般,立刻飛撲到渝帝的懷中,忍不住全身發抖。

  渝帝看到她梨花帶雨的模樣,立刻心疼的摟著她,言語溫柔地安撫著。

  這番舉動,更加刺激了皇后——二人成婚數十載了,別說是親密相擁,皇上對自己甚至都沒有輕聲說過話!

  一股無名的怒火,自衝上腦門兒,燒得皇后失去了理智。

  她大步走過去,指著花芳儀,怒罵道:“難怪本宮聽聞,聖上近日來精神不濟、龍體微恙!你們不知羞恥的狐媚子,平日裡就是這般勾引聖上的嗎?不愧是青樓出身,竟如此不顧禮數、不分上下,還言辭浪蕩舉止輕浮!你一個人狐媚聖上還嫌不夠,竟又弄來這麼多青樓女子!你是想把這水晶宮,也變成你的妓院嗎?”

  她怒氣衝衝地叫囂著,不堪的辱罵一句跟著一句,絲毫不顧及彼此的身份,更考慮到皇上的顏面!

  這一番肆無忌憚的羞辱,氣得花芳儀滿面通紅,全身發抖、眼眶泛紅。

  看到愛妃受辱,渝帝既覺得心疼,又覺得面子掛不住。

  他也頓時火冒三丈,指著皇后,怒罵道:“這是朕的行宮,不是你撒野的地方!她是朕的妃子,不需要你來教!你立刻滾出去,這裡沒人要聽你說教!你再胡攪蠻纏,朕就廢了你!”

  這句話觸碰了皇后的底線,也毀了她最後的尊嚴!

  她眼眶一紅,也顧不得什麼體面,立刻反駁道:“臣妾毫無情趣、整日板著臉?臣妾是一國之母,難道要像妓女那般,不知羞恥地討好陛下,才能得到您的歡心嗎?陛下別忘了,您是百姓的天子,掌管這北域江山,你應該約束自己的行為,不要成為天下人的笑柄!”

  “娘娘口下留情!”一直躲在渝帝懷中的花芳儀,忽然出聲喝止,蓮步依依地走過來,一字字傲然道:“大狗還得看主人!臣妾的確是出身風塵,卻一向潔身自好!娘娘一口一個妓女的,究竟是在羞辱臣妾,還是在羞辱皇上!”

  皇后看也不看她一眼,只高傲地說道:“哼,你這般卑賤的人,也配和本宮說話!別以為你飛上枝頭,就真成了鳳凰!”

  這句話著實惱人,她是在暗諷——花芳儀不過是一隻雞!

  卻不料,花芳儀非但沒有惱怒,反而掩嘴一笑,譏諷道:“臣妾是不是鳳凰不知道,不過,有句話叫落魄的鳳凰不如雞。如今臣妾既有皇上的恩寵,又有子嗣在身,可謂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那名門之後的皇后娘娘,相比之下,是不是混得還不如,我這個風塵女子呢?”

  說罷,她故意挺起肚子,驕傲地看著皇后,似在挑釁又似在炫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