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輕焰 作品

第六百八十七章 傷春盡在綠蕪中

  羽楓瑾認真地聽他講完,忽然問道:“那皇上近日可有冊封新人?”

  柳長亭一怔,遲疑地說道:“有關後宮的事,阮大人沒有告訴我啊!為何殿下忽然關心起這事來?”

  “沒什麼。”羽楓瑾嘴角微微抽動,眉目間一片失落之色:如果這件事是真的,想必阮浪也不會告訴自己的!

  他點了點頭,輕嘆道:“阮大人和滿大人都是聰明的人,知道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朝中現在暗潮湧動,他們最該做的事情不是動,而是不動。”

  “哦,對了!”柳長亭想了想,又補充道:“臨行前,阮大人收到密報,說劉炳文在地方上招兵買馬、囤積糧草,似有造反之意!”

  羽楓瑾眉峰一挑,冷笑道:“他本來手中既有皇后,又有皇子,可謂勝算最大!可如今皇上一怒之下,讓他全盤皆輸,他一定不甘心。想要造反,也是被逼無奈!只是,他一向有賊心沒賊膽!想必在京城中,定有人和他裡應外合!”

  柳長亭猛地一驚,忙問道:“是何人如此大膽?敢走這一步險棋?”

  羽楓瑾冷哼一聲,說道:“願意和愚蠢的劉炳文站在統一戰線上的,除了有共同利益關係的顧之禮,怕是再無旁人了!不過,雖然劉氏一黨佔盡先機,看上去勝算似乎很大,可他們手中無人可用。即便是狡詐的顧氏父子,對他們也只是利用,並非真心。”

  柳長亭微微頷首,又問道:“那不知殿下有何打算?我能做些什麼?”

  羽楓瑾拍了拍他肩膀,笑道:“柳公子可是這次大計的重中之重!來,本王給你看樣東西!”

  說罷,他從桌上拿起那張圖紙遞給他。

  柳長亭接過圖,仔細看了看,皺眉問道:“這好像是一個什麼圖紙!”

  羽楓瑾指著圖紙,耐心地解釋道:“這是一個養雞場的圖紙。本王可畫了許久。”

  柳長亭一驚,詫異道:“養雞場?殿下這是何意?”

  羽楓瑾站起身來,幽幽笑道:“當年我與燕榮第一次被派來雲州,看到這個府邸後,便有了這個想法,要在這裡建一座養雞場。”

  柳長亭苦笑著問道:“柳某知道,富貴之人總有一些,旁人無法理解的癖好,卻實在想不通,王爺因何偏愛養雞場!”

  羽楓瑾意味深長地笑道:“可別小瞧了這個養雞場,我們的全盤大計,想要實施起來,都要從這間毫不起眼的養雞場開始!”

  柳長亭不解,再次仔細地看了半天,幡然醒悟道:“原來如此,這間養雞場竟然是另有玄機!”

  羽楓瑾一拍他的肩膀,溫言說道:“接下來我們要做什麼,想必你心中有數,你可以選擇留下來,也可以選擇現在離開!無論選什麼,本王都不會怪你,更不會虧待你!”

  柳長亭立刻拱手一揖,朗聲道:“柳某在世人眼中,已是個死人!我一無所有,還有什麼好失去的!若殿下不嫌棄我不堪的過往,這一條爛命任您差遣!”

  羽楓瑾大喜,一把握住他的手,笑道:“好,你對本王一片赤誠,本王日後一定不會虧待你!”

  說罷,二人相視一笑。

  ——瘋瘋癲癲——

  一夜之間,炎炎烈日的晴空,忽然降下了甘霖,酣睡中的人忽然驚醒,只覺得渾身舒適,涼氣沁人,卻又有些莫名的心煩。

  鹿寧改嫁的事,在王府內掀起一陣軒然大波,朵顏三衛從剛開始的極力否認,到後來,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

  每個人都顯得鬱鬱寡歡、十分消沉,他們知道鹿寧這樣做是事出有因,一定藏著莫大的苦衷,可越是這樣想,大家就越難受、越憋氣!

  只覺得滿腹怒火卻無處發洩!

  這算什麼!

  現在出了事,他們這些征戰沙場的戰士,只能躲起來做縮頭烏龜,卻讓一個女人出頭,犧牲自己挽救大局!zbzw.しa

  大家都整日埋頭苦幹,想要讓自己忙碌起來,才能不去想這些,讓他們不快的事情!

  只怕一旦停下來,滿腔怒火就會讓他們失去理智,而衝入盛京報仇!

  而自從那日被範韻怡戳破真相後,翊王就將自己關在屋中,再也沒出過門。

  鬼力赤和葉青峰整日在門外駐足張望、翹首期盼。

  他們對屋內未知的情況,心急如焚、擔憂不已。同樣關心屋內情況的人,還有躲在暗處觀瞧的範韻怡。

  看到翊王傷心欲絕,她頓覺暢快淋漓。

  可幾日過去了,還不見翊王出來,她有些摸不準情況,便過來打探一番,順便躲在暗處偷聽二人的對話。

  二人早有所察覺,卻故意不動聲色。

  望著整日緊閉的房門,葉青峰輕聲嘆道:“王爺將自己關進去有十天了,不見他出來,也聽不到任何聲響,該不會……出什麼事吧!”

  鬼力赤面色凝重,沉聲道:“的確不能再等下去了!待會兒你再去勸勸,如果他還不肯出來,咱們就將門撞開,強行把他拉出來。”

  葉青峰看向鬼力赤,遲疑地說道:“可是……下人送飯時進門去,卻被殿下打出來了!現已沒人敢進屋去,大家都在私下裡盛傳,說他……他……”

  鬼力赤雙眉一豎,怒道:“說話別吞吞吐的!他們私下裡是怎麼嚼舌根的?”

  葉青峰低垂著眼眸,囁喏道:“他們都說……殿下受的打擊太大,而瘋了……”

  “胡說!”鬼力赤一聲怒喝,嚴厲地斥責道:“你去將那些嚼舌根的人抓起來,每人打二十板子,看他們以後,還敢不敢造謠!”

  葉青峰咬了咬牙,沉吟片刻,又道:“父親,我覺得那些下人,也並非空穴來風。鹿寧改嫁這件事,的確太出人意料了。連咱們都一時無法接受,說不定,王爺他受不了打擊,真的瘋了……”

  鬼力赤卻臉色一沉,剛要斥責幾句,卻見關閉已久的房門,竟突然被踢開。

  二人既驚又喜,連忙放眼看去,躲在暗處的範韻怡,也迫不及待地瞧過去。

  可當他們看到出現在門口的人,卻有瞬間的恍神,竟一時沒認出來者是誰。

  那人身著一件褶皺不堪、已看不出顏色的中衣,衣服上襟沾滿了飯粒和油漬,左腿的褲腿,像被人扯下一般短了半截。

  男子披頭散髮,油膩膩的頭髮,緊緊貼在頭皮上,散發著一股難聞的味道。

  男子目光呆滯、半張著嘴走出門來,手中握著一把鋒利的寶劍。

  幾個人打量了許久,才恍然驚覺——眼前的乞丐,竟然就是多日不見的翊王!

  幾人頓時被嚇得目瞪口呆、臉色大變,有些不可置疑。

  幾日不見,羽楓瑾消瘦了不少,眼神不停地亂轉,口中唸唸有詞,看上去精神狀態有些不正常。

  葉青峰和鬼力赤連忙走上去,拱手道:“殿下,您終於出來了!”

  羽楓瑾卻怒氣衝衝地看著二人,含糊不清的叫道:“你們是誰!一直在外面大吵大鬧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父子二人相視一驚,狐疑地試探道:“您這是怎麼了?不認識我們了嗎?”

  羽楓瑾劍指二人,厲聲質問道:“快說!你們是誰,再不說,我就殺了你們!”

  葉青峰擋在鬼力赤身前,拱手勸道:“殿下,您別衝動,也別生氣!我們是您府上的隨扈,您不認得了嗎?”

  “放屁!”羽楓瑾突然發狂起來,揮舞著寶劍,高聲嚷嚷道:“胡說,本王看你們,分明就是皇上派來監視我的探子!竟敢撒謊,本王砍了你們!”

  說話間,就提著寶劍朝二人猛撲過來。

  這一舉動,不但讓二人措手不及,連躲在暗處的範韻怡,也著實提了一口氣。

  父子二人幾下子就將羽楓瑾制服住,葉青峰趁機搶過他手中的寶劍,向他拱手道:“殿下,您冷靜一些!我們不是探子,是您的家人啊!”

  聽到這個詞,羽楓瑾又漸漸安靜下來,喃喃自語道:“家人,你們不是探子,是本王的家人!本王要找到奸細,殺掉奸細!”

  葉青峰攙扶住他,看向鬼力赤,低聲道:“父親,殿下這是怎麼了?”

  鬼力赤嘆了口氣,皺眉道:“看來大家說對了,殿下真是瘋了!”

  葉青峰看著瘋瘋癲癲的羽楓瑾,心中有些難過,忙溫言勸道:“殿下,我帶您去吃些東西,梳洗一下吧!”

  羽楓瑾對他的話充耳不聞,只一屁股坐在臺階上,從地上撿起一根木棍,逗弄著搬運東西的螞蟻。

  他臉上的表情,好像一個七歲的頑童。

  葉青峰深深嘆了口氣,難過地說道:“父親,我們還是找大夫來,給殿下瞧一瞧吧!他病的時間不長,說不定還來得及!”

  鬼力赤皺起眉頭,走過去向翊王深施一禮,試探著問道:“殿下,您還記得我嗎?還記得鹿寧嗎?”

  也不知道,羽楓瑾是不是聽懂了這句話,他忽然停下手中的木棍,緩緩站起身來,一步一晃地往後院走去。

  鬼力赤和葉青峰放心不下,立刻跟了上去。

  範韻怡遲疑了一下,也悄悄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