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輕焰 作品

第七百一十一章 青山漸白冬雪融(二)

  渝帝似乎鬆了口氣,只淡淡道:“你不能掉以輕心,劉炳文那個人,雖然頭腦不靈光,可野心卻大,他如此安靜必有貓膩。順嬪也絕不可能如此順從,她這輩子,除了皇后這個頭銜,沒有其他的追求,絕不能小覷。”

  滿庭芳遲疑了一下,試探著問道:“那陛下的意思是?要御守司的人,加派人手,監視他們的行動?”

  渝帝費力地點點頭,懶懶地應道:“能這樣是最好!朕擔心,他們突然安靜下來,是在密謀什麼大計,一定不可掉以輕心!”

  滿庭芳立刻拱手一揖,朗聲道:“請陛下放心!臣一定加派人手,密切關注劉氏一黨的人,如有什麼異動,臣會及時稟報!”

  渝帝咳嗽了幾聲,有氣無力地問道:“哦,對了,朕的壽宴就快到了,不知滿大人今年準備如何操辦?”

  滿庭芳拱手作揖,神色平靜地答著:“回稟陛下,今年災禍那麼多,好多百姓還在受苦,臣認為,為了陛下的聲威著想,此事不宜大操大辦。”

  渝帝臉色有些難看,卻無力反駁,又問道:“前幾日,朕給你看了一張升官的名單,你看過了沒有?有何想法?”

  滿庭芳搖了搖頭,幽幽嘆道:“稟陛下,臣拿回去就看了,不過卻已將其一一駁回了。”

  渝帝努力撐開雙眸,低低地驚呼道:“愛卿為何如此做?”

  滿庭芳一拱手,緩緩開口道:“陛下明鑑,這些人無論品行還是才華,都難以服眾,遠不足以承擔他們所求的職位。想必,定是一些居心不良的人,向陛下推薦的。陛下如今剛剛平定王肅、劉炳文之患,切不可再重蹈覆轍啊!”

  渝帝胸中有悶氣,忍不住又咳嗽了幾聲,卻發現自己根本無力生氣,便只好作罷。他靠在床架上,有氣無力地問道:

  “剛才愛卿說,今年災情嚴重……那糧倉中的糧食……可還夠?”

  滿大人深施一禮,恭敬地答道:“陛下請放心,糧倉中的存糧,支撐這一年都沒有問題!這還要多虧陛下當初的明智之舉,您及時裁撤官員,將田地歸還給百姓,並將多出來的糧食放入糧倉,咱們才有了今年的儲備啊。”

  渝帝微微一怔,嘆了口氣,悵然道:“那些事不是朕的決策,那都是夏雲卿的功勞……朕不能和他爭功……”

  滿庭芳幽幽嘆口氣,順勢說道:“如此說來,夏大人之功,真是堪比擎天白玉柱啊!若不是他死得早,想必定會有更多利國利民的舉措!同樣身為首輔,臣真是自嘆不如、望塵莫及啊!”

  渝帝空洞的眼中,閃過一抹愧色,沉默了許久,才低聲說道:“愛卿說得對,夏大人對北渝的江山,確實立下過汗馬功勞。替朕擬旨,就追封他為太師並左國柱吧!夏大人及其家人,也給予相應規格的厚葬!希望以此能告慰他在天之靈!”

  滿庭芳立刻撩袍跪下,緩緩叩首,感激地說道:“陛下英明!臣替夏大人多謝陛下的恩典!若夏大人在天有靈,定能瞑目了!”

  玉帝慢慢闔上了雙目,疲憊地說道:“行了,朕累了,要休息段時間。這段日子,還是由愛卿暫代朝政吧!”

  “是!”滿庭芳深施一禮,便躬身慢慢退出殿去。

  ——拉攏——

  皇后緩緩走出寢殿,恰好撞見大皇子正心事重重地徘徊在門外。

  “嘉兒,你在這兒做什麼?”皇后走過去,輕聲喚著。

  大皇子回過神來,連忙躬身施禮,拱手道:“兒臣給母后請安!兒臣聽聞父皇回宮了,便特地前來請安!”

  皇后回頭看了看緊閉的大門,輕聲道:“滿大人在裡面和你父皇說話,他剛剛進去,你得等上一會兒了。”

  大皇子猛地一怔,脫口問道:“他們……在說什麼?”

  皇后輕聲笑了笑,不以為意地說道:“你父皇叫內閣首輔見面,除了彙報工作,還能有什麼事!”

  大皇子眼珠轉了轉,走到她身旁,低聲問道:“母后,你說滿大人會不會將那件事,告訴給父皇?”

  皇后微微一怔,即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只搖了搖頭,黯然嘆道:“這個很難說。他見到本宮後表現如常,看不出有任何異樣。”

  大皇子皺著眉頭沉思了一會兒,又道:“既然如此,我們也沒有別的選擇了。”

  皇后凝目看著他,沉聲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大皇子沉沉嘆了口氣,低聲說道:“這件事就交給兒臣吧,請母后先行回宮休息,往後的一切您都不必操心。”

  皇后深深看了他一眼,覺得這一年的幽閉,讓他成長了不少:

  他再也不是曾經那個,躲在自己身後,任憑自己擺佈的小孩兒了。

  或者說,是她已經摸不透,也控制不了,這顆棋子了!

  皇后無奈地嘆了口氣,輕聲道:“好,那本宮就走了,你萬事小心吧。”

  說罷,她在大皇子的恭送下,拂袖緩緩離去。

  送走皇后,大皇子站在門外負手踱步,心中細細斟酌著接下來的對策:

  其實,他根本不關心劉炳文的死活!

  只是目前來看,顧之禮和劉炳文在利用他,他又何嘗不是在利用這些人,來達到自己的目的呢!

  雖然,只要渝帝一死,自己就是那個繼位者,這是毋庸置疑的,他可以不必這麼著急!

  可是他等不了,他害怕再出現一點變故,自己就會又回到,被幽閉起來宛如囚犯的生活!

  那他還不如去死!

  更何況,可他被顧之禮等人,架在這個位置上進退不得。

  如果此時退出,那些人就會合起來,將自己推出去頂罪!

  他怕死,害怕計劃失敗後,自己會死無葬身之地!

  恰在此時,一襲黑袍的許道澄,闊步走到門口。

  見到大皇子也在此,立刻施禮請安,笑著問道:“殿下,您在這裡等候多時了?”

  大皇子點了點頭,心不在焉地應道:“嗯,有一會兒了。道長因何前來?莫不是給父皇看病的?”

  許道澄捻鬚笑了笑,直言不諱地說道:“不敢隱瞞殿下!陛下是因為病重才回宮的,宣召貧道前來,正是為他看病。”

  大皇子眼珠一轉,驚詫地說道:“都病重了,卻不見太醫,反而叫你前來……看來他對紅丸沒有懷疑!”

  許道澄湊近跟前,壓低聲音說道:“其實,剛開始陛下也曾詢問過,不過,聽完貧道的解釋,他並沒有懷疑,並一直在堅持服用。”

  大皇子微微勾起嘴角,冷笑道:“如此甚好!咱們得趕緊趁熱打鐵了!”

  許道澄深施一禮,沉聲道:“貧道但憑殿下吩咐,只不過,貧道可不想擔上弒君的罪名,還望殿下見諒。”

  大皇子無奈地嘆了口氣,故作為難的說道:“那畢竟是我的父親,不管他多麼不喜歡我,對我有多麼的苛刻,我也不忍心對他下手。只不過,現在我進退兩難,若事情敗露,我將必死無疑!”

  許道澄捻鬚深思片刻,試探道:“其實陛下現在的身體,已不可能恢復如初了,若他強撐著精神主持朝政,身上的毒素會反噬更甚,也會承受更多痛苦。”

  大皇子眼珠一轉,又問道:“那道長可有什麼辦法,能讓父皇不那麼遭罪?”

  許道澄領悟到了他的意思,便沉吟道:“貧道以為,若讓陛下長時間昏睡,不但能夠養精蓄銳,還能夠減少身體上的痛楚,是最好不過的方法了!”

  大皇子彎了彎唇角,滿意地說道:“如此甚好!那就有勞道長費心了!”

  許道澄深施一禮,幽幽笑道:“殿下客氣了!”

  話音剛落,殿門被打開,雙喜公公走出門來,笑道:“殿下,許道長,首輔大人和陛下已經談完了。”

  大皇子連忙湊過去,低聲問道:“那我能進去探望嗎?”

  雙喜公公面帶難色地說道:“殿下,聖上現在身體虛弱,要即刻召見許道長。怕是您還得多等一會兒了。”

  大皇子面露失色,卻不得不退了回去,眼睜睜看著許道澄邁進殿去。

  他剛走進去,滿庭芳就走出門來,他看到大皇子,先是一怔,繼而深施一禮。

  大皇子看到滿庭芳,冷冷一笑:“首輔大人好大的派頭!我找了您幾次,您明明就在府上,卻避而不見。父親剛回來,你就迫不及待地出現了!”

  滿庭芳也不惱,只拱一拱手,笑道:“殿下不必惱怒!您找老夫所為何事,老夫心知肚明。老夫不見您,正是為了避嫌,不想將殿下牽連在內!卻沒想到老夫的一番舉動,竟遭到了殿下的誤解。看來,老夫應該早點向您解釋的。”

  大皇子將信將疑地說道:“呵,首輔大人竟如此為我著想,還真有些意外呢!不過,我可不是那麼好糊弄的!”

  滿庭芳拱手施禮,呵呵笑道:“殿下是皇上唯一的姿勢,是北渝未來的國王,不光是臣,滿朝文武都對您忠心耿耿,殿下不必懷疑。”

  大皇子四下看看,湊近他低聲道:“劉炳文的事情,你知道了?”

  滿庭芳淡淡一笑,沉穩的答道:“自然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