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輕焰 作品

第七百一十七章 鳳尾香羅薄幾重

  劉炳文沒看出什麼異常,只急忙問道:“照你這麼說,咱們手中的消息都是假的,那咱們豈不是被翊王耍了?”

  太子神色緊張地看著他們,急道:“翊王究竟要做什麼?難道他真的會阻止我登基嗎?要不要直接讓御守司,前去雲州將他逮捕回來?”

  顧之禮沉吟一下,緩緩說道:“如果翊王真有此心,想必他早就有所準備。雲州遠在千里之外,我們現在再派人過去,除了打草驚蛇之外,會一無所獲……”

  劉炳文急得直跳腳:“打草驚蛇總比坐著等死好吧!現在燕榮已經開始造勢了,咱們再不出動,怕是就要被翊王捷足先登了!那我們不就前功盡棄了?”

  顧之禮瞥了他一眼,不緊不慢地說道:

  “翊王此人極其狡猾!他若真有心爭奪皇位,想必一定在朝中佈下了眼線!只要我們稍有異動,他會馬上得到風聲。現在我們連身邊人是敵是友都不知,如果翊王和燕榮併合一處打來,咱們怕是死在誰的手裡都不知道!”

  回想起這麼多年,他在翊王的手裡屢屢受挫,一點便宜都沒討到,就氣不打一處來。而劉炳文聽到這裡,也想不出話來辯駁了。

  太子向他深施一禮,恭敬又急迫地問道:“岳父大人分析得極是!不知您接下來有何打算?”

  顧之禮捻鬚斟酌了許久,才緩緩道:“依老夫看,不如派雲州的指揮使,去王府上一探究竟。一來看一下翊王發瘋的虛實,二來看看府內是否有異動!”

  太子毫不遲疑地贊同道:“好,那我現在就給雲州指揮使呂蒙正寫信。”

  說罷,他立刻走到書案旁鋪陳紙筆,奮筆疾書起來。

  顧之禮深施一禮,得意揚揚地看了劉炳文一眼,便揹著手轉身離去。

  劉炳文卻呆呆地站在原地,心中五味雜陳:如今太子對顧之禮更加信任、也更加依賴!顧之禮的提議,太子幾乎從不反駁,也從不懷疑,一向都是直接執行!

  以前太子還是前面顧大人,背後岳父大人。現在無論是人前、還是人後,他都是一口一個“岳父大人”的叫著,顯得二人甚為親近。

  朝中的其他大臣,也看懂了太子的心思,就處處吹捧擁戴顧氏父子。顧之禮一時間,成了朝中舉足輕重的風雲人物!

  而自己現在雖然官復原職,卻風光不再!皇后那邊埋怨他屢生事端!太子也很少正眼瞧自己,對自己的話更是充耳不聞。

  有時候,太子甚至不會問自己的意見,只要顧之禮說出自己的想法,他就立刻去執行。朝中的大臣,對自己也是表面敷衍,背後嘲笑

  。曾經的皇親國戚,如今卻成了一隻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何等的蒼涼!

  劉炳文見太子寫得認真,便走過去,問道:“太子殿下,這樣好嗎?”

  太子正入神,被這一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他手一抖,將馬上要寫好的信給勾花了。他看了看這封不得不廢掉的信,不由得皺起眉頭、心生不悅。

  他抬頭見劉炳文竟沒有半分愧色,便怒道:“劉大人,你方才說什麼?”

  劉炳文心急如焚地問道:“您如此信任顧之禮,這樣好嗎?您可別忘了,當初他和翊王走得也很近。你怎知他不是翊王的人?”

  聽到劉炳文的話,太子更加不滿,他重新展開一張紙,一邊臨摹著方才的書信,一邊說道:“就是因為他曾和翊王走得近,才會更瞭解翊王。你不必擔心,他是我的岳父,不會害我的。”

  劉炳文卻不服氣地說道:“他這個人老奸巨猾,誰也看不透他的心思!他當初給王肅做走狗,可王肅最後倒黴的時候,他卻還能明哲保身。這人隱藏得很深,決不可信啊!”

  太子顯得有些不耐煩,忙敷衍道:“他能從王肅的事中順利逃脫,就說明他很有手腕!況且這次沒他出謀獻策,我就當不上太子,你也不能官復原職,皇后更不可能重登後位!劉氏一黨能夠重振旗鼓,是多虧了顧大人力挽狂瀾啊!”

  劉炳文鼻子裡發出輕蔑的聲音,不忿地說道:“哼!他把我們拉上來,不過是因為他一個人孤軍奮戰、分身乏術罷了。他若真的那麼厲害,還需要將我們拉回來嗎?我看他就是徒有虛名,利用是你岳父的身份,胡作非為罷了!”

  太子忍著怒氣,溫言安撫道:“你不要這樣說,現在我們可是一條船上的人,應該團結在一起,不應該搞分裂啊!”

  劉炳文更加不屑,他一拍桌子,怒道:“什麼一條船上的人!咱們才是親戚,顧之禮是靠著仙女往上爬的小人,他算什麼東西!也配和我比嗎!”

  劉炳文這一舉動,將書案上的墨打翻,墨汁染黑了剛寫好的信。

  太子直勾勾地看著兩張被廢掉的紙,頓覺氣急敗壞。他憤怒地將兩張紙一團,丟在地上,看也不看劉炳文一眼,便氣沖沖地拂袖離去。

  ——刺探情報——

  雲州翊王府邸峰巒疊嶂,環抱著小橋流水。河水清碧,縈繞著繁花翠草。竹林幽深秀美,典雅古樸的屋舍靜立其中。

  和煦的微風,輕輕吹拂著窗邊的竹簾,設施簡潔有序的房內不染纖塵。

  羽楓瑾午睡醒來,滿耳都是婉轉的鳥鳴。

  他斜倚枕頭,聽著窗外斷斷續續的蟬鳴,神思恍惚間宛如隔世。

  從枕頭下摸出一個香囊,剛一鬆開帶子,便有一縷柔軟的髮絲露出來。

  他放在鼻子聞了聞,鹿寧身上特有的幽香直衝鼻腔。

  他本應該起來,去監督大家操練兵馬。

  可此時此刻,他卻貪戀著這半夢半醒的時光,沉浸在於鹿寧的回憶之中不願起來。

  回憶對他來說,是痛苦而殘忍的!回憶有多美好,他現在就有多心痛。

  敲門聲輕輕響起,羽楓瑾嘆了口氣,輕輕道:“進來吧。”

  說著,便慢慢坐起身,走下床去,坐在桌旁,喝了一口茶。

  屋門被推開,一襲青衫的葉青峰緩步走進來,向他一拱手,說道:“殿下,雲州指揮使呂蒙正前來拜訪,正等在門外。”

  羽楓瑾沉吟片刻,輕嘆道:“看來,他們已經看出,我們給他們的消息有假。所以才會找人來,試探一下虛實!”

  葉青峰一驚,忙道:“殿下,那我們該如何應付他?”

  羽楓瑾不慌不忙地說道:“不必驚慌。還是讓柳公子去應對吧,不管來者是誰,在他身上也很難找到破綻!”

  “是!”葉青峰得令,便慢慢退出門去。

  羽楓瑾呆坐了一會兒,反覆念著“呂蒙正”的名字。

  他忽然想起,幾年前與燕榮到這裡來,似乎與這個人有過幾面之緣。

  他對這個為人正直、性格豪邁的指揮使頗有好感,一直想拉攏過來。

  只不過這一次,呂蒙正是太子派來的,他還得小心為上!

  羽楓瑾決定躲在屋內,暗自試探一番,再做決定!

  他感覺,呂蒙正這樣的人,應該不會輕易投靠太子這樣的人!

  一位身材精壯的男子,揹負著雙手,心事重重地徘徊在王府的門外。

  他忍不住低頭,看了看手中太子的密信,心中猶疑不決:

  信上說讓他前來王府打探一番,並採取行動監視翊王,若發現什麼異常的話,就立刻逮捕他!

  京城中的事情,並不是什麼秘密。劉炳文大張旗鼓的行動,更是天下人皆知!

  呂蒙正知道這是太子的計謀:他控制住了渝帝,想要藉機造反。

  卻又害怕翊王這邊,會出手干預、半路截殺。所以才想讓自己,來銷燬翊王這個隱患!

  呂蒙正幾年前,和翊王與燕榮有過幾面之緣,彼此之間頗有好感、十分欣賞。

  後來,他又聽聞翊王在嶺南地區的一番壯舉,對他更是心生仰慕、甚是敬佩。

  可是,他又不敢直面和太子作對。

  畢竟現在的局勢,是太子一人獨大。若日後真的登基坐殿,自己定會受到牽連!

  想來想去,他決定先到王府來打探一番再說。

  不過一會兒,守門的侍衛開門讓他進去。

  呂蒙正整理了一下衣衫,才昂首闊步走進門去。

  才剛到院子裡,便有一股熱浪撲面而來,讓雲州的夏日,更添幾分炎熱。

  他四下環顧,只見角落裡正燃燒著一個火堆。

  一個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的男子,正斜臥在火堆旁。

  這麼熱的天裡,他不但燃起火堆,竟還穿了一件破破爛爛的棉襖,卻還是冷得瑟瑟發抖!

  雖然,呂蒙正聽聞了翊王發瘋的消息,可當他親眼看到這個場景時,還是著實嚇了一大跳!

  他慢慢靠近羽楓瑾,拱一拱手,輕聲問道:“雲州指揮使呂蒙正拜見殿下!”

  羽楓瑾彷彿沒聽見一般,翻了個身繼續睡覺。

  他身上的臭味,讓呂蒙正忍不住憋著氣,後退了幾步。

  一直在暗處觀瞧的葉青峰,信步走過來,沉聲道:“王爺自從得知王妃的事後,便將自己關進屋裡好幾天,一出來就變成這個樣子了。剛開始的時候,他還時而正常,時而瘋癲。可越往後,這瘋症就越厲害,現在他整個人,都已喪失正常人的心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