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輕焰 作品

第七百二十三章 斷無消息石榴紅(四)

  枚青打開門,看到院子中,那個劉武被手下的家丁,此時已揍得鼻青臉腫、全身是血。

  枚青立刻氣不打一處來,他剛要開口呵斥,卻見自己的書童從遠處走來。

  而劉武竟在書童背後,對著其破口大罵起來:“枚青,你給我記住!今日的事我一定會告訴劉大人!劉大人是絕對不會放過你的!你就等著瞧吧,倒叫你吃不了兜著走!”

  書童聞聲轉過頭去,見劉武正對著自己呲牙立目,一副恨不得撕碎了自己的表情。

  他怔了半天,才恍然意識到——敢情劉武是將自己認作枚青了!

  書童剛要開口解釋,卻見枚青在一旁緊著向自己招手。

  書童不敢怠慢,立刻小跑過去,向他一拱手:“老爺,有何吩咐?”

  枚青睜大了雙眼,一邊上上下下反覆打量著他,一邊驚呼道:“像,果然像啊!真是太像了!”

  書童明白,枚青在說自己長得像他,便微微一笑,說道:“不熟悉的人確實很多次,都將小的認成老爺了,那是因為我們的身形很像。不過容貌上卻不一樣,所以熟悉的人,一般都不會認錯。”

  枚青滿意地點點頭,一把將他拉進門,笑道:“太好了,有你在,我就放心了。現在我可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你來做!”

  ——連夜出逃——

  日暈侵入紫微星,遮掩住驕陽的光芒,天地之間一派陰霾。

  往日華麗喧鬧的紫微宮,如今一片淒涼慘徹。

  半生金戈鐵馬的渝帝,已奄奄一息,躺在床上仿若一個死人。

  床前除了雙喜公公和許道澄之外,只有皇后會每日過來陪他,竟再沒有一個人來看過他。

  太子和劉炳文緊鑼密鼓地安排著,他們焦急地等著渝帝嚥氣,卻誰都沒有勇氣擔負弒君之名。

  無邊的黑暗籠罩著大地,盛京城內的大街小巷,卻被多姿多彩的燈火,映得亮如白晝。

  喧囂的大街上,一人一騎衝開人群,往城門狂奔過去。

  來來往往、悠閒歡樂的人們,誰也沒有注意到,馬上男子臉上那緊張的神色。

  一路狂奔到城門口,守衛森嚴的大門早早就關上了,只有城樓上的守城士兵,舉著火把在有條不紊地巡邏著。

  枚青立刻飛身下馬,向城樓上高聲喊道:“在下通政使司枚青,有急事要出城,速開城門!”

  上面移動的火光停了下來。

  不一會兒,便有一個將軍模樣的人走了過來,站在城樓上,仔細盯著下面的人,揚聲叫道:“請問,你可有出關憑證?”

  枚青向他一拱手,用焦急的口吻喊道:“事出突然,來不及去求通關憑證,還請將軍通融一下!”

  上面的人沉吟片刻,冷漠地回應道:“哼!怎麼證明你是通政使司?萬一是流竄犯怎麼辦?這門我們不能開!”m.zbzw.ζà

  枚青無奈,便從懷中拿出一張名帖,舉過頭頂向他展示,並高聲喊道:“將軍可派人下來取我的名帖,身份真假你一看便知。”

  上面的人頓了頓,向他揮著手繼續喊著:“枚大人還是請回吧!今日天色太晚了,城門已關!您真有事的話,待明日再辦吧!也不差這一個晚上了!”

  見對方態度強硬,始終不肯打開城門。枚青立刻意識到,其中一定有貓膩!

  想到現在是顧紀昀負責城防,他猜想應該是顧氏父子將有所行動,所以今晚才會緊閉城門,不許任何人外出。

  難道他們要對皇上不利,擔心有人去搬救兵嗎?

  一想到此,枚青也不再客氣。

  他抬頭衝著城牆上的人,大聲質問道:“是不是朝中某位大人,讓你們戒嚴城門,不許放任何官員離京?”

  守城的將領並絲毫沒有掩飾,而是開誠佈公地說道:“既然枚大人心知肚明,就不要為難卑職了!快請回吧!等風平浪靜之後,您再出城,或者您向顧之禮大人求來出關憑證,卑職自然為您放行!”

  果然如此!

  他的話讓枚青更是心急如焚。

  事情不能再拖延,枚青只能再次提出請求:“事情緊急不能耽擱!我現在必須要出城!還請將軍通融一下,替我打開城門吧!”

  上面的人毫不意外地再次拒絕:“枚大人見諒,為保京城的安全,在下萬難從命!您還是請回吧!”

  見軟磨硬泡不成,枚青便一把抽出佩刀,舉過頭頂揮舞著,大聲怒喊著:“顧之禮、劉炳文等人之所以禁閉城防,不許任何官員私自外出,就是因為準備謀朝篡位!如今陛下有難,我要前去找救援,你如此這般阻攔,難道你要做助紂為虐的亂臣賊子嗎?我若去得晚了,大錯鑄成,你可是萬死難辭其咎!”

  這一番言論字字珠璣,聽得上面的將軍沒有說話,卻把身子縮了回去。

  在死一般的沉寂後,城門才被打開。

  枚青霎時鬆了口氣:看來這守城的將軍,或許是反覆想了自己說的話,怕他惹禍上身,才肯放行的。

  但無論如何,只要自己能逃離盛京城,北渝就有希望了。

  他抬頭向方才那將軍,站過的位置,拱了拱手,大喊一聲:

  “枚青謝過將軍!大恩大德,日後定當來報!”

  說罷,便立刻抽打著馬屁股往城外奔去,他知道等太子發現他逃走之後,必定會派人追殺,他一定要儘可能快地趕到雲州,給翊王送信去!

  一人一騎很快便消失在暗夜中,厚重的大門在他身後,立刻緩緩關了起來。

  ——發現異樣——

  每日一入夜,派去監視各位大人動向的御守司,都會到阮浪這裡,詳細地稟報著情況。再由阮浪入宮去,將各位大人的動態,稟報給太子等人。

  皎潔的月華,照映著甘露殿的地磚,劉炳文、顧之禮和太子正在殿中,安靜地聽著阮浪彙報。

  待他說完,顧之禮問道:“如此說來,大家都沒有什麼異常舉動?”

  阮浪搖了搖頭,緩緩道:“並沒發現什麼異常,就算是幾個態度強硬的大人,也是被關在府邸不許外出,他們整日除了破口大罵,也沒做其他的事!”

  三個人聽到這裡,也都放下心來。

  顧之禮仍舊不忘囑咐著:“老夫已給守城的侍衛下達指令,不許任何朝中官員外出。加上阮大人這邊密切關注,我們就萬無一失了!”

  劉炳文不屑地哼了哼:“能出什麼事兒?依我看,不如現在直接推太子登基,不就一了百了嗎?也不知道你要等什麼!”

  顧之禮懶得與他計較,只不耐煩地說道:

  “劉大人,老夫一忍再忍,你也適可而止吧!現在天子還在,太子登基當然是名不正言不順!還是說,你想要親自弒君,成全太子呢?”

  “你!”劉炳文火冒三丈,怒目瞪著他,氣得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太子有些心煩意亂,卻不得不繼續勸道:“劉大人別急在一時了。還是聽顧大人吧,那畢竟是我的父親,我不想對他下手!”

  三個人正說話間,門外忽然跑進來一個御守司的人,拱手稟道:

  “殿下,二位大人,不好了!劉大人派出去的劉武,被人五花大綁,丟在宣德門口。我們將他解開的時候,發現他鼻青臉腫,好像被人狠狠打了一頓。”

  聽到這話,顧之禮忍俊不禁,強忍著笑意,說道:

  “想必劉大人的親信,又說了什麼冒傻氣的話,才會招來禍事吧!”

  “顧之禮,你不要欺人太甚!”劉炳文氣急敗壞地罵道:“這個該死的枚精,竟敢如此對待老夫派過去的說客,以我看,應該將他立刻革職查辦!”

  話音剛落,就聽到門外傳來“哎呦、哎呦”的聲音,緊接著,狼狽不堪的劉武,便被御守司的人攙扶進來。

  劉炳文看到他的樣子,忍不住驚呼道:

  “你怎麼弄成這個樣子?誰把你打了?你說出來,我給你做主!”

  劉武一把推開御守司的人,“噗通”一聲跪了下來,拽著劉炳文的褲腿,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道:

  “大人,替小的做主啊!那枚青好大的膽子,我好心好意,去傳達您的意向。沒想到他不但不領情,譏諷太子是名不正言不順,還堅持擁護義王。我譏諷了他兩句,他就命家丁將我綁起來毒打一頓!”

  “他枚青算什麼東西,竟敢大放厥詞!真是不知道好歹!”

  劉炳文看向御守司,怒道:“去把枚青給我抓來!”

  劉武卻忍著痛哀嚎道:“您甭去了,枚青早就出城了!”

  三個人面面相覷,紛紛瞪向阮浪。

  阮浪眉頭一皺,立刻拱手道:“我的人日夜堅守在門口,他不可能離開的!”

  劉武一拍大腿,嘆道:“你們看到的那個人根本不是他,他是讓書童扮成他的模樣,在家中模仿他的言行,來迷惑你們。枚青本人早就騎馬出城了!”

  劉炳文大驚,立刻喊道:“阮大人,快點帶人去追!”

  阮浪得令剛要離開,卻聽顧之禮立時阻止道:

  “等等!不需要御守司,讓紀昀帶著金甲衛去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