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輕焰 作品

第七百三十九章 郡閣何妨醉玉觥(二)

  太后淡淡睨著他,狐疑地問道:“你的話,哀家如何能信?如今你為了你母親,說了這樣違心的話,日後再反悔,又當如何?”

  四皇子耷拉著腦袋,有氣無力地說道:“兒臣但憑太后吩咐,只要放過母親。”

  正說話間,皇帝身旁的小太監跑過來,在太后耳邊低語幾句,太后笑道:

  “時機剛剛好!方才聖上已當著文武百官的面宣旨,讓西華當了南詔的太子。所以,這件事情已成定局,哀家也放心了!”

  說罷,她一揮手,禁錮著二人的禁軍便一起撒手,一起退出殿去。

  四皇子急忙爬過去,抱住梅貴嬪,憂心地問道:“母親,您沒事吧?”

  梅貴嬪失神地搖了搖頭,卻說不出話來。

  太后垂眸盯著二人,漫不經心地說道:

  “今日哀家暫且放了你們,若日後你們膽敢再禍亂超綱,哀家絕不客氣!”

  四皇子緩緩跪下去,不情願地磕了幾個頭,沉聲道:

  “兒臣多謝太后不殺之恩,日後一定謹遵教誨!”

  太后滿意地點了點頭,看向梅貴嬪,提醒道:

  “梅貴嬪,雖然哀家不喜歡你,卻不得不承認,你生了一個孝順的好兒子,願意為了你放棄大好前程。哀家希望你不要再糊塗,讓你兒子白白地犧牲!”

  說罷,她就在長慶公公的攙扶下,離開了拾翠殿。

  太后剛剛離開,方才還呆傻的梅貴嬪,忽然撲簌簌落下淚來。她看著自己心愛的兒子,心中百感交集:

  “嘉華,雖然今天太后手下留情,可日後絕不會放過我們母子,你只有爬到最高的位置,才能保住命啊!”

  四皇子癱坐在地上,垂頭喪氣地說道:

  “母后,太晚了!我已經答應太后,不再爭奪太子之位了!”

  梅貴嬪一把抹去臉上的淚水,獰笑道:

  “太子算什麼,咱們南詔可不缺太子,可是誰也沒登上皇位!太后還能活多久?她死了之後,還能管得了,這日後的皇位是誰的嗎?”

  四皇子一怔,繼而惡狠狠地說道:“母親,孩兒明白了。”

  ——榮為太子——

  所有的競爭對手都不在了,太后如願以償地,將自己最心愛的皇子皇孫,推上了太子的位置。

  挑選了一個黃道吉日,南詔大肆舉辦了一場,皇太子的繼位大典。在滿朝文武的注視下,燕西華一步步登上了太子的寶座,接受著萬人朝賀。

  大典結束之後,太后身旁的長慶公公,便來請燕西華過去,他就立刻跟著長慶公公趕往鹹泰殿。

  自從他當上太子之後,太后每次見到他,都是滿面笑容,一臉的得意。見他進來,太后立刻招招手,笑道:“太子快過來!”

  燕西華走過去,深施一禮,恭敬地說道:“兒孫給老祖宗請安!”

  太后指了指身旁的一置,笑道:“快坐下來,哀家有話和你說!”

  待燕西華坐下,太后上下打量了許久,滿意地點點頭,說道:

  “嗯,登上太子之位後,果然就變了一個人,似乎一夜之間長大了不少!”

  燕西華一拱手,恭敬地說道:“這麼多年,兒孫受到您的關愛和保護。感激之情,兒孫無以言表!以後,兒孫再也不會讓老祖宗失望了!”

  太后滿面微色,感慨道:“果然懂事了!既然如此,哀家正好有事要和你說。”

  說罷,她命長慶公公拿來一個托盤,托盤上放著幾個卷軸。長慶公公將托盤放在書案上,又將卷軸一個個打開,每一個上都畫著一位,或坐或立的美人。

  燕西華皺著眉頭,不解地問道:“老祖宗,您這是什麼意思?”

  太后拿起一個畫軸,和藹地說道:“太子,你看看這些卷軸上的女子,這些可都是朝中一些忠臣良將的女兒,哀家已經挑選了一次,不過最後的決定,還是要由你自己來做。畢竟是你的妃子,你看著好才行!”

  燕西華看也不看那些卷軸,斟酌了一下,委婉地拒絕道:

  “老祖宗的好意,兒孫心領了。不過,孩兒認為,如今剛剛登上太子之位,應該大展拳腳,在朝政上有所作為,得到那些反對者的認可。而不是沉溺於兒女私情,這會惹來眾人非議的!”

  聽到這樣的話,太后自然欣慰,卻繼續勸著:

  “太子的意思哀家明白!哀家也有自己的打算!這些女兒的父親,對你似乎絕對忠心!你娶了他們的女兒之後,他們會更加效忠於你,這有什麼不好?”

  燕西華沉吟一下,隨即站起身來撩袍跪下,向太后一拱手,恭敬地說道:

  “老祖宗一心為孩兒著想,孩兒感激不盡!孩兒一向順從老祖宗,從無所求!孩兒這輩子只求太后,婚姻之事能讓孩兒自己做主!其他事但憑老祖宗吩咐!”

  太后知道他這般說,定是為了鹿寧,不由得嘆息道:

  “太子,凡事不用太較真!哀家知道你們夫妻情深。不過,你娶了這些女子,也不必天天奶孃去看他們,只要放在後宮裡養著,也算是有個交代啊!”

  燕西華俯身磕了一個頭,恭聲說道:“老祖宗,您細想!如果孩兒將她們娶進門,卻始終不理不睬。天長日久,這些如花的女子就成了怨婦,她們會將滿腹怨氣,都告訴自己的家人。那時,反而很不利於前朝的和諧啊!”

  這一番話,雖然並沒有隨後赴太后,卻讓她無言可辯,只好嘆道:

  “罷了、罷了!哀家說不過你,你現在是太子,想要做怎麼做就隨你吧!反正,說來說去,都是為了那個北渝女子!”

  燕西華高舉雙手,為太后奉茶,溫言道:

  “老祖宗對寧兒不瞭解,所以才有偏見!您想想,江湖女子不懂政事,身後又沒有勢力背景。她永遠不會成為下一份梅妃,這有什麼不好!更何況,她現在身懷有孕,孩兒對她好一些,也是應該的啊!”

  不得不說,他很懂得太后的心,這一番話說下來,太后終於有所鬆動。她接過茶杯來,輕聲嘆道:

  “瞧你現在這副樣子,可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好,哀家不管你的婚事了,只希望那女子,能對得起你的這番心意!”

  “孩兒謝過老祖宗!”燕西華大喜,連忙俯身磕了一個頭。

  “快起來吧!”太后一抬手,虛扶了一下,無可奈何地嘆道:“你倒是對她好,她可是不識趣的!自打她懷孕後,哀家裡裡外外賞了多少東西,為了她來謝恩!”

  燕西華垂下眼眸,沉沉地嘆了口氣,輕聲道:

  “老祖宗批評的是,這件事是兒臣做得不好!寧兒懷孕後,本來就身子虛。上次大病一場後,她的病也常常反覆,加上手傷未愈,兒臣就讓她在南燻殿靜養!等她身子好些了,兒臣一定帶她來謝恩,給老祖宗奉茶!”

  提及上次的懲罰,太后長嘆一聲,強行辯解道:

  “上次的懲罰的確有些重!不過,她也真是的,懷了你的孩子卻不說,生生受了那麼重的刑罰!還有那個毓秀也著實可惡,一個惡奴竟敢挑釁王妃……”

  “老祖宗放心!”燕西華一拱手,恭順地說道:“毓秀已經得到應有的懲罰,寧兒也並沒有責怪老祖宗。一切都過去了……”

  太后看著他,淡淡道:“哀家聽說她的手廢了,其實這樣也好。這是皇宮給過你不是江湖,豈容她時不時的就動手!這樣,你也能安全些……”

  “皇上駕到!”二人正說話間,門外忽然響起一個尖細的同傳聲。

  燕西華連忙站起身來,走到門口恭迎。很快,一個明黃色的身影邁進門內,燕西華連忙躬身一揖,恭敬地行禮問安。

  隨後,便攙扶著詔帝走向太后,看著微微駝背的詔帝,太后不由得一怔:

  自己的兒子,什麼時候竟變得如此蒼老?似乎就在一夜之間,一個壯碩的中年人,就成了耄耋老人!想到此處,她心中竟有些傷感。

  詔帝走過來,坐在她身旁,恭敬地說道:

  “朕來瞧瞧太后,太后今日的氣色看上去不錯。”

  太后微微一笑,緩緩說道:“哀家整日呆在後宮中安養,身體自然是好得很。倒是陛下應該多多注意身體,您近日來似乎憔悴了不少。如今既已立了太子,朝中的一些事務,不如分撥給他一些。一來可以鍛鍊鍛鍊太子,二來也能讓你稍微輕鬆一些,多休息休息。”

  詔帝嘆了口氣,無奈地說道:“朕知道,現在已經讓西華開始接觸朝政了。不過,朕的精神不濟,卻是幾日來休息不好。”

  太后一驚,忙問道:“怎麼會這樣?可有讓太醫來瞧過?”

  詔帝嘆了一口氣,悲傷地說道:“太醫來看過了,朕的身體倒是無礙,睡不好的原因,是朕連續幾日噩夢連連。常常能夢到過世的四個兒子,在夢裡纏著朕,不停地哭泣,不停地訴苦。甚至找朕來索命……”

  說到最後,詔帝喉頭一哽,又紅了眼圈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