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輕焰 作品

第七百四十六章 蓋世功名將底用(二)

  然而翊王卻冷冷一笑,似笑非笑地看向他,沉聲道:

  “不必!別說區區八萬人馬,就算是三十萬大軍都到了定州,又有何懼?你回去告訴耿盡忠,本王的兵馬很快就到,讓他洗乾淨脖子等著吧!”

  隨即,他立刻向葉青峰說道:“青峰,送客!”

  葉青峰派人將張勝送走,立刻轉身回營,急切地向翊王問道:

  “殿下,這個張勝的話聽上去不似在撒謊,為何不採納他的建議啊?您覺得八萬人太少,難道我們真要和三十萬兵馬正面硬攻嗎?”

  翊王卻淡定地說道:“八萬兵馬實在太少,他們如此分散,不容易被擊潰,反而首尾相應,讓咱們腹背受敵!最好的方法,自然是逼得他們兵合一處,讓咱們一舉殲滅!”

  葉青峰赧然道:“如此說來,方才那人是假意投誠?”

  鬼力赤拍了拍他肩膀,笑道:“無論他是真意還是假意,都無所謂,只要他將殿下的話傳達到耿盡忠那裡,就是大功告成!”

  葉青峰鬆了口氣,微微扯起嘴角,點了點頭。

  到了二人約定的那日,秋風颳起,白雲飄飛,草木枯黃,大雁南歸。

  耿盡忠帶著全部兵馬,守在定州的正門,等待著翊王的到來。此時此刻,站在城門前迎戰的將軍,已經白髮蒼蒼、垂垂老矣。

  對於一個年逾六旬的老人來說,打仗並不是件輕鬆的事情,他早已不是那個戰場上,意氣風發、縱橫沙場的少年將軍。

  如果還有一樣始終未變的,怕是隻有那顆精忠報國的心!

  讓他決定重新披掛上陣的原因,不是定州守將的求助,更不是功名利祿,而是不過三十出頭的翊王,竟然一夜之間,破掉了他在雲州四城精心佈下的陣型,讓他頗受震撼。

  他曾經遇到過太多的對手,也與許多名將並肩作戰,他自負地認為現在的天下,早已沒有天才將領!

  然而現在,他才意識到自己的淺薄。尤其當張勝帶著翊王的口諭回來時,他只有無奈的嘆息,不得不將八萬兵馬,聚在一起,迎接翊王的挑釁!

  旌旗獵獵,戰鼓齊鳴。耿盡忠帶著八萬人馬從豔陽高照,等到日薄西山,身後的士兵從精神抖擻到精神萎靡,卻始終不見翊王前來赴約。

  副將張勝走過來,低聲道:“將軍,看來翊王應該是不敢前來應戰!”

  耿盡忠臉色凜然,冷聲斥道:“他能用一個閃電戰解決掉兩個城池,你覺得他會是怕應戰的人嗎?”

  張勝卻皺起眉頭,辯駁道:“可是咱們都等一天了,也未見他出現啊?我聽聞翊王善謀,莫非其中有詐?”

  二人正疑惑間,一名小將騎著快馬急奔過來,還未到跟前,那小將便飛下馬背,跪在二人面前,急吼地說道:“將軍,不好了!翊王的軍隊正在攻打後門!”

  “糟了!”耿盡忠心頭一顫,忙問道:“對方來了多少人馬?主帥是誰?”

  小將急切地說道:“看樣子對方不過兩千人,主帥正是乙王本人!”

  “才兩千人就敢挑釁我們八萬人,實在可惡!”張勝憤恨地罵道,又趕緊追問:“後門戰況如何?”

  小將低下頭,囁喏道:“以往打得咱們措手不及,後門快被攻破,我方損失慘重!”

  張勝氣憤地叫嚷著:“媽的,欺人太甚!老子和他們拼了!”

  “等等,不急!”經驗老到的耿盡忠立刻穩下心來,沉聲道:“越是此時越不能慌亂,我們現在還是佔了優勢,只要立刻重新佈陣,定能將他們殲滅在定州!”

  說罷,他立刻調整隊形,調轉方向,列兵出陣,命張勝帶兵前去後門迎戰異王的兵馬,自己則選擇留下來守住正門。

  他站在城牆上,看著下面空無人煙的荒蕪,心中暗道:

  現身吧,鬼力赤!老夫知道你一定躲在某處等著呢,等著在戰場上與老夫決一死戰!

  “將軍,您看!”他身邊一個小兵指著城下,高聲叫著。

  耿盡忠立刻俯身向下看去,只見地平線處不知何時出現數十人,正騎著快馬慢慢逼近。

  那小兵一慌,連忙向左右喊道:“弓弩手準備!”

  話音剛落,城牆上所有弓弩手已經準備就緒,牆垛中一個個閃著寒光的箭頭,正對準那幾十個毫無防備的人。

  “等等!先別攻擊!”耿盡忠忽然叫停了進攻,他眯起眼睛盯著那帶頭的男子,忽然笑了笑,說道:“鬼力赤,你果然來了!”

  城外那幾十人很快便騎到城牆下,鬼力亦打馬走出來,抬頭看著城牆上的男子,高聲叫道:“耿老將軍,許久不見,別來無恙啊!”

  耿盡忠睥睨著下面的人,單刀直入地厲聲質問道:

  “沒想到曾經稱霸天下的神鬼將軍,如今也是耄耋之年了!歸隱江湖的你,現在和翊王一起舉兵造反,豈不是晚節不保,就不怕遭到天下人唾罵嗎?”

  鬼力赤仰天哈哈一笑,高聲喊道:“老將軍此言差矣!老夫歸隱山林這麼多年,就是在等待一個像先皇那樣的明主!如今明主找到了,老夫自然要鼎力相助!倒是耿老將軍,年邁昏憒、是非不明,才會助紂為虐,幫助當今太子弒父篡位!”

  耿盡忠不屑地哼了哼,冷笑道:“老夫一身傲骨,不屑幹做那等腌臢事!老夫的職責便是守護這定州百姓的平安,不許任何人踏入門來!”

  鬼力赤揮起手中的偃月刀,扛在肩上,笑著質問道:

  “耿老將軍,這城你守得住嗎?”

  耿盡忠插著腰,哈哈大笑道:“義王雖然奇襲後門,可他畢竟只有幾千人馬,任他有再大的謀略和本事,也難以抵擋張勝和他的五萬人馬!而你這邊,區區數十人而已,莫非老夫還怕你不成?”

  鬼力赤刀指耿盡忠,故意激將他:“耿老將軍既然不怕,為何不敢打開城門迎戰呢?”

  耿盡忠卻不為所動,只冷笑道:“你以為我不知道,翊王最擅計謀!你們這三十人在此挑釁,想必只要我一開城門,就會有無數的兵馬,從藏身處出現,蜂擁而至吧!你們當初不就是用這個計謀,斬殺了雄州前去支援的兵馬嗎?”

  “哈哈哈!”鬼力赤大剌地坐在馬背上,放聲大笑著,向身旁幾十人說道:

  “看到沒有,老夫說了,對付這個老傢伙根本不需要那麼多人,三十人足矣!他是個膽小鼠輩,根本不敢和咱們真刀真槍地打一架,只敢學那縮頭烏龜,躲在城牆裡頭放冷箭!”

  其餘的人,聽到這話,也跟著笑得前仰後合。

  “放肆!不許侮辱我們將軍!”城牆上的小兵一個個都惱羞成怒,紛紛指著下面的人,破口大罵起來。

  耿盡忠一擺手制止了他們,板著臉問道:“鬼力赤,你如此激我!到底要幹什麼?”

  鬼力赤慢悠悠地說道:“我說耿老將軍,你莫不是被殿下的威名嚇怕了吧?還是說你怕老夫這柄偃月刀啊?你睜大了眼睛好好看看,這方圓數里,哪裡有藏人的地方,你的敵人不過就是老夫,跟著三十名不成才的小兵罷了,怎就讓你嚇成這個樣子?連出城與我對戰的膽子都沒有!”

  耿盡忠氣得咬牙切齒,兩鬢上青筋暴露,一雙蒼老的手,緊緊抓著牆頭上的石頭,恨不得衝下去,與鬼力赤決一死戰。

  “報!”一個撕心裂肺的聲音傳來,隨即一個渾身浴血的小兵,跌跌撞撞地跑上城樓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話還未說出口,淚水卻止不住的流下來。

  耿盡忠見狀,心頭猛地一沉,立刻大步走過去,冷聲問道:

  “張勝是不是出事了?”

  那小兵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斷斷續續地說道:

  “義王的部隊已經突破後門,攻進城了!”

  “不可能!這不可能!”耿盡忠腦袋裡嗡嗡作響,喃喃自語道:

  “他不過是幾千人,張勝可是帶著五萬人馬啊!”

  小兵哭得更大聲,憤恨地說道:

  “那翊王詭計多端,他帶兩千人在北門佯攻,引張將軍帶著主力部隊去迎戰。可翊王的主力部隊,卻分作兩股,分別擊破東西兩門,並從城內繞到張將軍身後,前後夾擊,將其斬殺!入城後,三股勢力合併,正浩浩蕩蕩地往這邊趕來呢!”

  耿盡忠虎軀一震,忙問道:“那五萬人都戰死了嗎?城中百姓又如何?”

  小兵戰戰兢兢地答道:“義王的軍隊破城時就大肆宣揚:絕不動百姓一米一水,願意投降的士兵繳槍不殺,並妥善安置!當下便有三萬人立刻投降!其餘兩萬人並張將軍則戰死……”

  耿盡忠臉色鐵青,他猛地轉身看著城牆下,正在大聲嘲諷自己的鬼力士,一咬牙,喊道:“打開城門,所有人隨老夫前去迎戰!”

  身旁的士兵大驚,連忙勸阻道:“老將軍三思啊!這三十個人如此不知死活地挑釁,明擺著就是有埋伏,您這樣貿然打開城門,豈不是引狼入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