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輕焰 作品

第七百八十三章 山河破碎孤魂空(三)

  太子驚惶地看著她,慌張的問道:“你父親說過,他和你兄長一定能夠堅守住城池,對不對?”

  顧思思閉上眼,沉重地點點頭,明知道這是句謊言,她卻不忍在此時揭穿:

  “殿下放心,我兄長一定會堅守住城池,將翊王的部隊擋在盛京門外!”

  太子忽然重燃起希望,嚯地站起身來,興奮的說道:“如此甚好!只要能暫時抵擋住他,我們就有時間重聚一支隊伍,將翊王打回到屬於他的地方!”

  顧思思拼命忍住奪眶欲出的淚水,她此時此刻,左右為難、步履維艱。

  她既不能給予太子虛無的希望,又不能直接告訴太子,那個殘酷的真相。

  沉吟了許久,她才走過去摟住太子的腰肢,靠在他的胸膛上,柔聲嘆道:

  “殿下,您不必擔心,無論如何,我都會一直陪著你,不離不棄……”

  ——佯攻——

  盛京城門前殺氣騰騰、戰雲密佈、硝煙四起。不遠處翊王的陣營中,旌旗獵獵、戰鼓雷鳴。

  熊熊燃燒的火球,從翊王的陣營中飛出,接連不斷地砸向盛京的牆頭,城牆上的冰化了一片。

  無數只密密麻麻的羽箭,又從牆頭射向翊王的軍營,然而軍營卻在射程之外。

  一身金盔金甲的顧紀昀,皺著眉頭站在牆頭,冷眼瞧著下面慘不忍睹的戰況,心中氣憤不已。

  “報!”一個小兵跑上城樓來,拱手稟報道:“指揮使!顧大人和阮大人在城下求見!”

  聽到這二人的名字,顧紀昀難免心生狐疑:父親怎麼會和阮浪在一起?

  顧不得多想,他便將戰場交給副手,自己立刻轉身跑下城樓。

  見顧紀昀走下來,顧之禮和阮浪立刻走過去,急切地問道:“戰況如何?”

  顧紀昀雙手撐腰,嘆了口氣,罵道:“也不知道翊王在搞什麼鬼!裝模作樣的在攻城,卻始終躲在遠處不停地放燃燒彈!”

  阮浪一挑眉頭,奇道:“莫非是因為城牆上的冰太厚,所以翊王想先融化冰?”

  顧紀昀無奈地搖搖頭,說道:“牆上的冰已經不多了,卻不見他來登牆,只是裝作攻城的樣子罷了!”

  阮浪忽然笑了笑,幽幽嘆道:“聽聞翊王此人最擅偷襲,也許他現在就是為了讓你心煩意亂,放鬆警惕,然後準備夜晚偷襲呢!”

  顧紀昀眼珠一轉,立刻頷首道:“也不是沒這個可能!不過,他未免太小瞧我了!早就打聽清楚他的戰略方式,並已在城中部署好。現在這座城市就是一個麻布口袋!只要他敢入城偷襲,我一聲令下,麻布口袋一收緊,保證他命喪黃泉!”

  顧之禮沒有發表意見,只是向阮浪拱手道:“阮大人,老夫有些私事要與紀昀說,不知您是否能行個方便……”

  阮浪恍然大悟,連忙拱手笑道:“嗨,你瞧我,正說在興頭上竟忘了!其實我也沒什麼事兒,就是比較擔心這裡的情況,便來看一看。既然顧大人有事要說,那您請便,我去樓上看看戰況!”

  說罷,他拱了拱手,便轉身登上城樓。

  見阮浪的身影消失在城頭,顧紀昀皺眉問道:“父親,您怎麼和他在一起,此人亦正亦邪,還沒摸清他是敵是友呢!”www.zЬzw.lΑ

  顧之禮不以為意地說道:“路上碰到一起,便結伴過來了!他孤身一人前來,能興起什麼風浪不過,你這邊的真實情況如何?果真萬無一失嗎?”

  顧紀昀搖頭嘆口氣,咬牙道:“父親,雖然我們暫時能應付,但我總覺得,咱們被滿庭芳耍了,他讓翊王兵臨城下,不是在幫著咱們,而是在幫著翊王!”

  顧之禮面沉似水,沉吟片刻,便問道:“如此說來,這座城池是守不住了?”

  顧紀昀皺了皺眉頭,謹慎地說道:“父親也明白,傷敵一萬,自損八千!若只有翊王前來,孩兒還能將他抵擋在城外,但若南疆的燕榮也前來相助,這座固若金湯的城池,便不堪一擊!”

  顧之禮臉色微變,連忙問道:“那可有南疆的消息?”

  顧紀昀緩緩搖頭,沉聲道:“孩兒多次派人去打探,卻沒有探到任何消息。前一陣子鬧騰的燕榮,竟忽然安靜下來,這才是我擔心的!而且父親……”

  他遲疑了一下,湊近小聲說道:“即便把翊王擋在城牆外又有何用?難道堂堂北渝的天子,只能被困在這小小的城池裡,讓翊王另立旗幟,稱霸大片疆土?”

  顧之禮捻鬚沉吟片刻,說道:“好,為父心裡有數了!其實為父這次之所以沒有堅持讓你出征,也是為了今日考慮,凡事都要做好兩手準備!我們不能盲目信任太子,他始終是個阿斗!這邊,你儘量拖延翊王入城,為父先去找你妹妹,接下來,咱們自有打算!”

  顧紀昀拱手一揖,朗聲道:“一切聽從父親安排,孩兒一定會奮力抵抗的!”

  顧之禮滿意地點了點頭,便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離去。

  顧紀昀這才想起,阮浪還在城樓上,便立刻轉身飛奔上城樓。

  ——破城之術——

  日落時分,夜寒霜重、寒風初起,城樓上的鼓聲沉悶低沉。

  旌旗在寒風中飄揚,戰士們金色的鎧甲上,結滿了厚厚的寒霜。

  阮浪高瘦的人影,佇立在城頭上,一瞬也不瞬地望著城外的軍營,沉聲道:“這座城池怕是撐不了多久!”

  背後傳來一個冷冽的聲音:“阮大人何出此言啊?”

  阮浪轉過身去,笑看著顧紀昀沉著臉大步走過來,卻笑著打趣道:“我只是憑著感覺說些玩笑話罷了,指揮使何需當真!”

  顧紀昀走到他身旁,冷聲駁斥道:“阮大人,你要記住!打仗可不能憑著感覺,是要真刀真槍地上陣,那也未必能對戰爭的結果,做出正確的判斷!”

  阮浪聳了聳肩,一臉的不以為意:“顧大人,阮某性格一向狂浪,說些話不中聽,你可別介意。不過,如今翊王都已經兵臨城下了,有些事我還真是好奇……”

  話說一半留一半,阮浪看向顧紀昀,臉上的神色耐人尋味。

  顧紀昀卻始終冷眼盯著城下的情況,沒好氣地說道:“好奇心太大,可不是件好事!”

  阮浪揉了揉鼻子,訕笑道:“我很好奇,在太子和翊王之間,你們為何要站在太子的身邊?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翊王的勝算更大!”

  顧紀昀面無表情地說道:“因為他既是皇上唯一的兒子,又是皇位合法的繼承人,而且他還是我的妹夫!所以,我自然要站在他這邊!”

  阮浪笑了笑,又漫不經心地問道:

  “你們真的對太子這般忠誠嗎?我怎麼覺得,你們父子應該還留有後手啊!否則,如今你們應該和劉黨之人一樣,連夜逃跑,而不是死守城池!”

  顧紀昀怒目看向他,沉聲道:

  “任何一個有血性的男子,都應該是戰死沙場,守護家園。而不是臨陣逃脫!”

  阮浪將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故作誠懇地問道:

  “指揮使,這座城池你真的守得住嗎?如果被翊王破城而入,你們父子真的會以死殉國嗎?還是說,你們其實就等到翊王入城後,便立刻轉而投向翊王?”

  顧紀昀厭惡地瞥了一眼肩膀上的手,一動肩膀,甩掉他的手,不耐煩的說道:

  “方才我的話,你沒聽到嗎?無論是強攻還是偷襲,翊王都是死路一條!”

  他看著阮浪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也冷笑著反問道:“你問了我那麼多,我也很好奇,阮大人一向桀驁不馴,看似和誰都走得不近,你又是如何打算的?”

  阮浪故作驚訝地看著他,嘿嘿冷笑道:“這你難道都看不出來嗎?”

  顧紀昀微微眯起眼,冷笑道:“這朝中,還只有阮大人,讓人看不出來!”

  阮浪一拍他肩膀,嘆道:“我曾經說過,御守司的職責就是忠於陛下,所以無論是誰繼位,對我來說都一樣!”

  顧紀昀覺得有些憤懣,今日阮浪說的這些話,好像故意來找茬似的。

  他不想繼續閒談,便說道:“阮大人今日前來,若是為了閒談,還是請回吧!這裡都是戰場,隨時都有可能喪命,可不是談話的地方!”

  阮浪笑了笑,忽然慢慢地轉過身,凝視著顧紀昀,嘆息著道:

  “我到這裡來,自然是有事前來!其實方才指揮使說的話一半對,一半不對!”

  顧紀昀不耐煩地問道:“阮大人今日說話玄而又玄,是有什麼陰謀嗎?”

  阮浪仰天大笑一番,又突然沉下臉來,右手一揮,已是繡刀在手。

  他一把勒住顧紀昀的脖子,用繡刀抵著他,冷冷笑道:

  “指揮使,這件事情你猜對了!我來到這裡,自然是有陰謀!”

  顧紀昀垂眸看著脖子上的尖刀,卻毫不畏懼的說道:

  “你以為我怕你嗎?你看看你的周圍!”

  阮浪抬眸看了看,四周拿著弓弩和刀劍將他圍住的金甲衛,不以為意地問道:“看了又怎麼樣?”

  顧紀昀面無懼色,只冷笑道:“你若敢殺了我,他們就會把你捅成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