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眾人都沉默了。

    這是怎樣一個絕世傻逼啊?!

    夏侯侍從惶恐跪下:“少爺!城中不可殺人啊!”

    夏侯嶽借酒壯膽,大懲威風要把剛才丟的臉搶回來:“你敢不聽我——嘭!”

    雲家親衛長冷不丁在夏侯嶽後頸狠拍了一掌,夏侯嶽眼一翻就暈了過去。

    “少爺!”夏侯侍從大驚,趕緊去探夏侯嶽的鼻息,見呼吸尚穩、只是暈過去才鬆一口氣,雲長清冷冷說:“帶著他滾!請你們夏侯家以後把人看嚴點,夏侯家主若有不滿儘管來我雲府找我興師問罪,我雲長清必定好生接待。”

    夏侯家侍從滿頭冷汗,根本敢言語,唯唯諾諾攙著夏侯嶽走了,那一屋子的賓客見狀,鳥悄著就散了。

    對面那包閣的幾人對視,神色各異,為首的娃娃臉青年一挑眉,拱手:“幽州榮翰。”

    幽州榮家是大族,這年輕人已有金丹後期修為,一身內勁暗含威勢,可見資質不俗。

    雲長清頷首:“燕州雲長清,一時起口角聲音大了些,擾了諸位的興致,實在歉意。”

    “客氣了,怎麼也輪不到雲少主道歉,少主行事決斷,讓我們佩服。”

    榮翰說話很爽快:“得了,我們吃酒去了,雲少主有緣再見。”

    雲長清微微一笑,榮翰隨意瞟一眼雲長清身後的元景爍和戴著帷帽的林然小月,不在意地收回目光就轉身走了。

    小樓西的管事這才匆匆趕來,感激地對雲長清一個勁兒彎腰道謝,雲長清擺擺手,小樓西的其他侍女過來,圍住那還在泣訴的姑娘輕聲安慰,那少女抽噎著抬起頭,一雙水眸格外含情深深望了望元景爍,折腰行了一禮,才掩面小步跑了。

    那管事親自引著他們一眾人上樓,殷切備至,雲長清走著走著,忽然對元景爍笑:“他們都只顧捧著我,不將你放在眼裡,你可生氣?”

    元景爍正懶洋洋望著四周:“可是你把我放在眼裡。”

    雲長清沒想到他會這樣回答,愣了愣,隨即忍俊不禁:“你是在誇我慧眼識珠。”

    元景爍也笑,卻搖頭:“不是,遇見雲兄你,是我很幸運。”

    雲長清沒想他能這麼說。

    他望著這個看似桀驁狂妄的少年,看見他明亮昂揚的眼睛,那裡面有著他已經很少見的、一腔極赤誠純粹的意氣。

    雲長清默了默,緩緩斂起神色:“某不才,只是你既然叫我這一聲兄長,我定不會負你。”

    元景爍:“景爍亦是。”

    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笑起來。

    管事推開屏風門,他們走進去,這是間極清雅的房室,牆上垂掛著素絹紗畫,牆角幾簇竹枝,並小溪繞屋流觴,窗稜半開,有含著水汽的清風拂進,吹得鮫珠串簾輕靈作響。

    幾人落座,小月主動跪坐在元景爍身後,林然瞅了瞅她,她無辜眨了眨眼,滿臉柔情望著元景爍的背影,眼波就差能滴出水來。

    林然:“…”真愛,行趴。

    管事過來恭聲問忌口,雲長清道:“小樓西的菜餚是金都一絕,沒有菜單,都是廚師根據最新鮮的食材做。”

    管事笑著點頭,問過忌口後,就親自下去招待酒菜。

    房間重新安靜,雲長清漸漸閒適下來,才有功夫細緻解釋:“剛才那人叫夏侯嶽,是夏侯家主的小兒子,因為是老來得子很是受寵,給寵得衝動暴躁,我這次讓人把他拖回去,夏侯家主覺得失了面子,應該會收拾他安分一陣…至於那些隔壁包閣的年輕人,該是其他州來遊歷的,小樓西很有名聲,被許多人視為風雅之地,三教九流大大小小的宴席都愛聚在小樓西。”

    元景爍聽得認真,他知道雲長清是在助他迅速熟悉金都的情況。

    他們說話,林然搭著胳膊望向窗外,望見一片浩蕩迤邐的亭臺樓閣、大街小巷如織交錯…在大片高低不一的建築群中,赫然屹立出一座高聳入雲的高塔。

    那塔很尖、很高,通體是幽幽濃黑,突兀佇立在那裡,像一根黑色的尖刺撕開滿城繁華盛景,竟莫名給人種驚心動魄之感。

    林然好奇指了指:“那是什麼塔。”

    雲長清望去,笑了:“這正是我要說的,那是金都淬心塔。”

    淬心塔。

    元景爍神色微動。

    他記得在華陽城時,雲家拍賣行的管事就特別與他提起過這座塔。

    “淬心塔,高約九百九十九階,分九重,一重一煉心,是為淬心之塔。”

    雲長清道:“淬心塔是金都第一煉境,允許所有元嬰期以下的修士闖境,半數來金都遊歷的修士,都是為了闖一闖這淬心塔,相傳能闖到第九重,就能勘破玄妙境界,為此我雲家與其他兩家還共約許下重諾,以求有人能解開這座高塔的秘密,可惜至今沒有人能闖到第九重。”

    元景爍:“你也不行?”

    雲長清笑著搖頭:“我也不行,我只走到第七重,就再難寸進。”

    元景爍遙遙望著那座塔,眼神若有所思。

    雲長清端起杯酒,想到什麼,笑望向林然:“林姑娘可會喝酒?”

    林然直接端起酒杯。

    這位雲師兄一路照顧他們,太地道了,這個面子不能不給。

    元景爍收回目光,皺眉望她:“你還會喝酒?”他們之前五年,過雪山最冷的時候讓她喝酒暖身她都不喝。

    林然想了想:“我的師父是天底下最大的酒鬼,你說呢?”

    元景爍嘴角扯了扯。

    雲長清莞爾,端起酒杯:“元弟,林師妹,來,這一杯歡迎你們來到金都。”

    元景爍不好再攔,也端起酒杯,三人撞了一杯,仰頭一飲而盡。

    微辣綿柔的酒液滾入喉頭,林然放下酒杯,發現他們倆都盯著她。

    林然莫名其妙:“怎麼…嗝。”話沒說完,就是一個酒嗝。

    她捂住嘴,表情有點不好意思。

    元景爍盯著她臉頰幾乎是剎那升起的燻紅和變得水汪汪的眼睛,額角青筋跳了跳:“你不是說你會喝酒嗎?!”

    雲長清滿臉一言難盡:“林師妹說的是江劍主很會喝酒…吧。”

    元景爍:“…”

    元景爍勃然:“那你還有臉問我‘你說呢’?啊?!”

    “是啊,我師父會喝酒,你說呢…”

    林然眼神漸漸飄忽:“…就和我沒什麼關係唄。”

    元景爍:“…”

    雲長清:“…”

    “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