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蘭之華 作品

第154章 【15】太子府日常

    大朝會是一年一度各下屬國國主公卿來朝獻禮的重要日子,隋都城大街上日日都能看到來自各國的使臣團,太子府也是人來人往,門庭若市。

    隋衡鎮日忙得腳不沾地, 江蘊倒是空閒許多,一是江帝免了今年江國的朝會, 二是範周等下屬顧念江蘊入冬臂上舊傷容易發作,不能長時間提筆寫字,有意將各類事務都往後推了推,實在推不了的也是先擬出個大致章程,再給江蘊過目。

    江蘊每日最重要的議程變成了盯著自家小傢伙練字。

    小案上照例放著一小碟奶酪,小崽患有模有樣地端坐在小小的書案後,一筆一畫,認真寫著,每練完一頁紙,江蘊就拿起一塊奶酪, 投餵到小傢伙嘴裡。

    "好吃麼?"

    "好吃!"

    小江諾眼巴巴望著盛放奶酪的碟子,期待江蘊再投餵第二顆。

    江蘊一手托腮,照例捏捏小傢伙肉乎乎的臉蛋,道∶ "都胖成這樣了,一次只能吃一顆。"

    這讓小傢伙感到瞳孔震顫,險些丟了筆。

    "胖、胖?"

    "是啊, 最近孤都抱不動某個小胖子了。

    隋衡從外頭進來,恰好看到這一幕,暗笑聲,直接走過去,順手撈了塊奶酪,丟進自己嘴裡。看了眼小患子練的字, 誇獎道∶"寫的不錯。"

    江蘊踩他一腳。

    "一上午就練了一個字,不是丟橫就是少豎,還不錯。"

    隋衡面不改色道∶"這個年紀,能寫出個大致輪廓已經不錯了。隋璋那小子,聽說連握筆姿勢都沒學會呢,先生都打跑好幾個。對比之下,咱們家小東西,已經是天才了。容與,你不能總以你的標準來要求這小東西。"

    江蘊並不覺得自己嚴格。

    "那以誰的標準?"

    "以孤。"

    太子殿下頗能屈能伸道,並在挨第二腳前,靈敏閃開。

    有堂兄墊底,小患患備受鼓勵,新鋪好一張紙,正準備接著寫,突然瞅到隋衡再一次伸向奶酪碟子的手,立刻皺起眉毛。

    "臭爹爹。"

    "偷東西。"

    小患患氣呼呼說了句。

    隋衡額角青筋一跳,心想,這小患子可真小氣,虧他剛剛還替他說話來著。江蘊直接把奶酪碟子端走,道∶"你怎麼和一個小娃娃搶吃的,丟不丟臉?"

    "這不順手麼,對了,孤有好東西給你。"

    "什麼?"

    隋衡神神秘秘從懷中摸出一個匣子。

    "看看,喜歡麼?"

    是個外觀古樸,但雕刻著精緻花紋的匣子。

    江蘊狐疑看他一眼,不知這傢伙又搞什麼名堂,打開一看,裡面竟是一根髮帶。淡青色,名貴湖綢製成,上面還用銀線繡著精緻的暗紋。

    "喜歡麼?"

    隋衡難得有些緊張問。

    這可是他跑遍了隋都城的大小發飾鋪,選到的最合心意的一條。

    江蘊沒有回答,抬頭,眼珠明亮,笑吟吟問∶"怎麼突然想起來送我這個?"

    髮帶是情人之間才會贈送的私密之物,有暗通款曲,表達愛意的意思。

    隋衡道∶"沒事就不能送麼?孤恨不得天天都送你禮物。你先說,喜不喜歡?要是不喜,孤就換個花樣去。"

    "或者改日,孤直接帶你去店裡試也成。"

    江蘊笑了笑,收起匣子。

    隋衡以為他不喜,心裡登時咯噔一下。

    就見江蘊湊過來,藉著袖口遮掩,在他耳邊低聲道∶"喜歡。"

    那氣息溫溫軟軟,帶著獨有的誘人潮意,燻得隋衡耳朵癢癢的。若不是顧忌著有小患子在場,他真是要忍不住立刻把人抱進懷裡了。

    "喜歡就好。"

    隋衡喉結滾了滾,也低聲回。

    "等明日,孤就給你戴上。"

    兩人正說著話,忽感覺有異樣視線落來,轉頭一看,就見原本坐在案後練字的小患患正歪著腦袋,眼睛一眨不眨打量著他們。

    隋衡莫名有種偷奸被抓現行的感覺,清清嗓子,正色道∶"好好寫字,不許偷懶。"

    小患患轉著筆桿,傲嬌地低下頭。

    心裡說了句臭爹爹。

    又在偷偷佔爹爹便宜。

    兩日後,孟輝送來了第一批紫龍骨研製的膏藥,在原先配方基礎上,這位神醫又新添了一些對修復骨傷有用的珍貴藥材。

    江蘊敷過之後,效果果然很顯著,除非幹特別費手的事,手臂上幾乎已經感覺不到舊傷引發的隱痛。

    隋衡每日親自給江蘊敷膏藥,敷完之後,還要花費小半個時辰用內力將膏藥推揉開,讓藥性得到最大限度的吸收。

    江蘊有時已經睡著了,仍能覺得臂上有熨帖內力包裹著,暖洋洋的,很舒服,睜開眼一看,果然見隋衡還沒睡,仍一絲不苟的幫他推揉著舊傷和膏藥。

    "怎麼,把你吵醒了?"

    江蘊搖頭,靠近一些,輕輕枕在他腿上,道∶"不用這麼長時間,藥性早就吸收完了,你也早些睡吧。

    江蘊沒有束髮帶,一頭綢緞般的烏髮,就鋪散在他腿間,這樣眯眼犯困的模樣,像只慵懶的小貓咪。

    隋衡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小貓咪的頭髮,道∶"無妨,孤不困。"

    江蘊睜開眼∶"你白日要忙那麼多事,晚上還要給我敷膏藥,怎麼會不困?"

    雖然這個傢伙平日裡精力總是旺盛的驚人,但江蘊還是怕他太辛苦。

    隋衡挑眉∶"那怎麼能一樣,公事是公事,你可是孤幹辛萬苦才娶回來的小嬌妻,孤就是不睡覺,也得把你伺候好。感覺怎麼樣,有沒有舒服一些?"

    江蘊點頭。

    "那就行。"

    隋衡信心倍增。

    "孤再給你多推一會兒,孟神醫說了,紫龍骨即使研磨成粉,外頭也有一層保護殼,必須要拿出十成的耐心,將這些外殼一點點磨開,才能讓裡面的''龍骨''全部滲進你的舊傷之中,修復骨傷。""

    這聽著就是個費手的事。

    但隋衡能拿出練兵的毅力和決心來做。

    以前江蘊一個人,就算能自己給自己推揉,肯定也做不到太精細,現在有他在身邊,他自然要一千個一萬個上心努力,爭取能早日讓他擺脫i舊傷折磨。

    江蘊知他因為此事有愧疚,便也不再說什麼,安心的枕在他腿上,重新眯上了眼睛。外間的小床上,小崽子也穿著睡袍,睡得香呼呼的。

    燭火搖動,一室暖光。

    外頭雖正是寒風凜冽,但這一刻,隋衡看著擁在懷裡的人,聽著不遠處小患子規律起伏的呼吸聲,覺得前所未有的安心。

    十五歲之前,他一心建功立業,擺脫顏氏,在朝堂爭奪屬於自己的話語權,沙場裡滾爬久了,他以為這一生都要與刀槍劍影為伴,從未考慮過娶妻生子的事,甚至無法想象,和另外一個人同床共枕,鎮日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會是一種怎麼令人膩煩的生活,在街頭巷尾傳他是個天煞孤星時,他甚至覺得挺中聽。可這一刻,他卻真真實實感覺到了,與心愛之人廝守終生,朝夕相伴的幸福,一種飽含人間煙火氣,獨屬於尋常百姓家的幸福。

    眼下紫龍骨有了著落,唯一令隋衡掛心的事,就後院那兩隻彤鶴。

    孟輝帶來的鶴糧最顯著的效果就是幫兩位祖宗恢復了靚麗了毛髮,每當朝陽升起,兩位祖宗邁著優雅的步伐,行走在草地間,舒展羽翼時,赤色如同火燒的顏色,的確有幾分神鳥的風範。

    然而神醫孟輝能改善兩位祖宗的飲食,卻無法改變兩位祖宗的性情。

    兩隻彤鶴在一隻鳥圈裡共處了數月,不僅絲毫沒有日久生情的跡象,反而因為熟知彼此秉性,愈發互相看不順眼了,見面如同死敵,輕則冷戰,重則惡戰,日日將鶴園弄得雞飛狗跳。

    為了解決此事,隋衡親自坐鎮,試遍了各種幫助鳥獸戀愛的方法,甚至模仿彤鶴真實生活環境,專門在鶴園裡挖了一個小型的人工湖, 幫助兩位祖宗培養感情。

    因為根據隋衡查到的資料,雄鶴在向心儀的雌鶴求愛時,一般會選擇在水草豐沛的湖邊,雄鶴會將自己收拾得瓢飄亮亮的,舒展雙翼,向雌鶴展示自己的英姿,有時還會順嘴從湖中叼一些魚蝦之類的美味,討雌鶴歡心。

    求愛過程的講究程度,絲毫不輸人類。

    但這一番折騰顯然沒能感化兩位祖宗,因為要強佔地盤,兩位祖宗打架鬥毆的頻次比以前更高了,有一日中午,隋衡過來,還遠遠瞧見霸道的雌鶴從雄鶴口中奪走了一隻大蝦。因為這一蝦之仇,兩鶴之間的鬥爭達到白熱化。

    唯一興奮的就是小江諾和小郡王隋璋,兩個小糰子天天都到鶴園圍觀彤鶴打架,有時候還帶著那群貴族家的小公子一起。一大群孩子還分成兩撥,有的支持雌鶴,有的支持雄鶴,有時還設個彩頭賭

    鶴輸贏,小郡王隋璋是雄鶴的堅定擁護者,有時看雄鶴不佔上風時,恨不得摩拳擦掌,親自下場。

    隋衡頭疼不已,心一橫,索性將太醫院的一群太醫拉過來,讓他們給配個藥。

    兩位年長的老院首臉色發綠,覺得荒唐∶"這這這,這如何使得,且不說人與鶴體質不同,尋常助興藥物,不一定對聖物有效,最緊要的,殿下不可對聖物不敬吶。"

    "而且,萬一藥物損傷了聖物身體,致使聖物不能產下吉祥蛋,豈不是因小失大。''

    前面的大道理隋衡不以為意,但後面這一條倒是讓隋衡起了幾分顧忌。他千里迢迢跑到沙胡,重金買回這兩位祖宗,為的就是讓其中一位祖宗下蛋,若真是誤傷了根本,就大事不妙了。

    大朝會期間,一干下屬國國主公卿聽說此事,也跟著出主意。

    "殿下,以我看,不如雄競!"

    一個北國小國的國主信心十足的道。

    隋衡問何意。

    那國主爽朗笑道∶"我們草原的男兒,在求娶心愛的姑娘時,有一個不成文的習俗,那就是在求愛的前一夜,將所有的情敵全部打趴在地,展示自己的本事和力量。這聖物雖和人不同,但想來道理是差不多的,眼下兩位聖物不肯和好,無非是缺一個第三者情敵的存在,咱們給他整一個,讓聖物感到威脅,他自然就會去主動求愛了。"